什么异样都没能吸引佟什的注意力,他现在正被狂喜冲刷着,双眼兴奋地看着自己的元灵双脚正用力踩着什么,不对,踩的就是那个男人——一个虚张声势的草包,不过一击就毫无反手之力。
佟什顾不上蝴蝶,顾不得落到墙角的少年,甚至忘了此行目标并不是这个散修,他现在满心满脑都只有一个念头——这样轻而易举就将一个分神之境的散修压在脚下,说明了什么?是不是说明他距离突破不远?
抛开元灵强弱不谈,即便元灵是一只蚂蚁,在其外放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是分神之境。
除去化境无上限,其余境界皆分三六九等,佟什停留在分神之境太久了。
修行之人一旦入了结灵期,年岁上就不太明显,不明显不代表停滞,若修为长时间无所进益,他早晚有一天会油尽灯枯,败给岁月,所以佟什很急。
师父说他心不静,修为难以进益,若无机缘很可能这辈子都停留在分神,可机缘之事玄之又玄,佟什遍寻无果又不想坐以待毙,便寻了旁的法子,一个偶遇的仙师交给他的法子——养秽岈。
秽岈于百年前盛行,百年后虽各处早已松懈,可到底不是混乱年间,养一只秽岈极其麻烦,单单是嗜血啖肉这一途就维持艰难。
风起吹散了遮天蔽月的乌云,落在各处的灵蝶的翅膀上多了一抹银光,照亮屋顶上不知何时出现的人影。
阴森充满血腥味的夜晚,漂亮得不切实际的蝴蝶,佟什手中长剑一挥,剑指自己的元灵:“撕了他!”
“吼——”叫吼声冲天而起,狮子元灵刚想要抬起巨大的爪子,然而爪尖刚刚离开方寸却又重重地落了回去,不知什么东西正在拉扯着它动弹不得。
狮子换了只爪子又试了一次,这次更是一丁点都动弹不得,如此彻底激怒了它,嘶吼声再起,可接下来不管它如何挣扎却未能挪动半分,整个身体都好像嵌在了屋顶上,成了邹家守门神兽。
它慌忙回头看向主人,佟什正一脸不耐,哼了一句“废物”,袖子挥动,就听“噗”的一声,那偌大的元灵散成光点,大部分盘旋于原处,另一部分则冲着墙角的萧亓而去。
光点正重新聚合,但也因着这一变故,佟什猛地发现原本狮子身下并没有想象中的男人——四周无人,男人不知去了何处。
佟什脸色突变,手匆忙一挥,眼看着光点就要再次凝结,大风突起,本应该被凝结而成的元灵再次四散开,佟什被风迷了眼睛,再次看过去时眼睛突地睁大,就见本属于他的魂元只在错眼间变成漫天蝴蝶,心中像是被打了一闷棍,他咬着牙强忍着痛,下一刻,一抹月白色略至眼前,额间冰凉,冷汗瞬间布满全身,鬓发湿漉一片,佟什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眼前的男人,嘴唇抖出几个字:“你,你到底是何人……”
白发乱在风里,那人的脸在月光的照耀下看起来几近透明,仔细看能瞧见那人漆黑的眼眸里泛着淡淡的蓝光,佟什内心忽然一颤,脑子里不自觉地想起了某个只存在门派史书里的人物,但是很快他又将念头压了下去。
这不可能,那个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出现这里,百年前各门各派亲眼见着那人死在大战中,甚至于连尸首都未能找到。
这也正常,那场混乱里大多人的尸首都破败不堪,秽岈喜食人,尤其是修为高的——修为越高,□□灵魂越纯洁,秽岈对其趋之若鹜。
那人死在天门之后,肯定被秽岈分尸而食。
所以这人究竟是谁,他们从未听过如此散修。
身后是纷飞的灵蝶,晏疏笑容不减,食中二指抵着佟什的眉心:“要么收了你的神通自己滚,要么我送你滚,我这人很好说话,二选一,你来定。”
自己滚就是认怂,佟什没这个脸,被送走……即便没有明讲,佟什还是听出了这句话中的意思。
这句送他滚绝对不是被揍一顿那么简单,显然是直接将他送进棺材打包扔后山。
至此佟什终于区别于面前这个人和史书里的那个,相传史书里的那位性情冷淡,甚少发脾气,常年隐居于高山密林中,无事绝不出门,更不会做丧心病狂之事,然而面前这个,每句话里都能闻到血腥味,当真是个无规无矩的散修。
佟什目光沉沉一动不动:“神通?阁下才是一身神通,一边控制住了我的人,一边散了我的元灵,我竟不知散修里出现阁下这般人物,还望阁下留下姓名,在下日后定登门拜访。”
各处屋顶上的人木头桩子似的一动不动,显然已经被控制。
晏疏嗤笑一声:“拜访就不必了,鹤温谷的礼我可吃不起。我倒是不知鹤温谷竟自降身份与秽岈为伍,当真是世态安稳,鹤温谷在温池里泡了太久,竟然这么快就忘了同门身上的血腥味。”
听见鹤温谷三个字,佟什眼睛倏地瞪得老大:“你怎么知道我们……你究竟是什么人!”
“什么人不用你管。”晏疏嘴角拉得很直,一双眼睛冰冷地看着佟什,“你当秽岈热爱好控制?若不想死趁早处理了它。”
远处突然一声吼叫,甜臭的味道炸裂在空气里,比从前闻到的还要浓郁,这是秽岈已经成熟的征兆,那只寄生在邹大公子身上的秽岈已经进入成熟期,一场灾厄很快就要降临在这座小镇上。
那一声嘶吼像是某种信号,佟什先是浑身一颤,趁着晏疏扭头看向声音的方向时突然后退,脚下踢向晏疏的肚子,与此同时仙剑斩向起手腕。
“晏疏小心!”
晏疏反应极快,在佟什刚一有动作就已经察觉,脚下用力身形不退反进,迎上佟什的。周遭的蝴蝶齐飞向佟什,干扰佟什的视线,也缓了他的动作,在佟什乱了的剑法中,晏疏手向前一探,稳稳锁在佟什脖子上,剑刃擦着晏疏的脖颈划了过去,只听咔嚓一声,所有动作全都戛然而止,晏疏面无表情地看着佟什:“再动一下,死。”
呼吸在这一刻都变得多余,其余几处因为脚下被困而动弹不得仙师被眼前一幕彻底吓傻了,明明没看见白发男人有多少动作,却步步杀机,分神之境的人在他手里就好似孩童一样无反手之力,这散修到底是何修为!
晏疏自是懒得管其余虾兵蟹将,擒贼先擒王,贼首在手那些都是多余。
他手指紧扣佟什皮肉:“要不给我讲讲你们这只秽岈从何而来,何人告诉你饲养秽岈的方法,其中多少人掺和,多少人知晓,是鹤温谷给你指派的任务,还是你擅自为之。”
晏疏的手腕看起来十分脆弱,皮包之下骨头极为突出,血管如同一条条小蛇蜿蜒而上,也就是这样一只手生生捏得佟什颈椎错位,也是这样一只手支撑着他没有倒下去。
佟什艰难呼吸着,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晏疏:“你,你是恶鬼……不,不对,你是魔修!”
晏疏嗤笑:“魔修?我若是魔修,就一点点打断你身上的骨头,从小指开始,每一节,让你听着骨头碎裂的声音,咔呲咔呲,哦对,就如同秽岈咀嚼人骨时的声音一样,你不是喜欢养吗?那就给你听听。”
晏疏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秽岈,其次就是和秽岈沾边的人,在他看来这些人和秽岈没什么区别。
“你!你这种人早晚会被正道灭杀!”佟什被晏疏的说法彻底吓着了,但他如今一动也不敢动,他怕自己一挣扎脖子就直接折断,然而就这么束手就擒实在是难以接受,骂到最后没力气了,喘了几口粗气,“你,你现在与我折腾又有何意,这邹宅我只落了一个大阵,你猜秽岈现在吃了宅子里多少人?”
像是为了应承他的话,一声惨叫声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紧接着就听人撕心裂肺地喊:“救,救命啊!吃人啦!有妖怪啊!仙师仙师救命啊!”
这声音过于耳熟,晏疏重生后说话过的人扒拉手指都能数过来,好巧不巧今天全都聚到了这个房子里。
这假道士怎么来了?罢了,假道士的因果必然在他身上,不能放任不管。眼前这人也不是个能轻易开口的,今日不宜审问,以后再说。
晏疏手下再次用力,咔嚓声后他松了手,佟什依旧保持着先前的动作不敢动,晏疏向后退了一步:“今日暂且不跟你算账,以后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
身形一闪,他落到萧亓身旁,趁少年不注意又把人扛在肩上。
呜呜呜,又熬夜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 7 章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