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欣没懂宋余琅的意思，想要问。

但宋余琅没给她问的机会，直接站起来，拿出了手机。早在之前她就看到APP上有一个NFC标志。她在感应器的位置扫描一下郝欣的工作证，或者说里世界钥匙，页面上马上弹出一个弹窗。

【请员工输入密钥解锁答案：】

一般来说，这种非选择题不会有标准答案，大概意思对了就行。不过APP还挺贴心的，没让员工排列组合，而是就给了两个字的空。

宋余琅简单输了两个字：自由。

刚刚输完，就出现了提交的按钮。

宋余琅没按，而是低头看向郝欣：“你想好了吗？如果你选择变成怪物，我可以等你一会。”

APP并没有要求必须要在什么情况下输入答案，也就是说工作对象是什么状态根本就不影响结果。

所以，她愿意让郝欣，临死之前获得一些生前没有拥有过的选择权。

郝欣呆呆地看着宋余琅，过了几秒猛然惊醒，颤抖着开口：“我，我不要当怪物。”

宋余琅点点头：“好。”

她干脆利索点上了屏幕上的提交按钮，屏幕“呲啦”一声，变成了开屏的那只紫色眼睛。

而周围的空间像流沙一样消散滑落，郝欣怔怔看着周围，然后和空间外静静等候的黑雾怪物对视了起来。

那黑雾怪物身体在缓缓变淡，像是被净化，又像是融化。

祂看着郝欣，或者说看着另一个自己，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嘶吼。

这声嘶吼没人知道究竟是想表达什么，宋余琅不知道，兴许郝欣自己也不知道。

黑雾消散后，郝欣的身体竟然神奇地凝实了起来。

郝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看向宋余琅露出了两人相识以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谢谢你，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在想，你兴许是我人生中唯一的活路。”

宋余琅挑了挑眉，看了看周围逐渐变淡消失的场景：“活路远说不上，但你能死得开心点也是一件好事儿。”

这话要是换个人来听，估计马上就要掉脸子和宋余琅急眼。

但郝欣并不生气，甚至是相当赞同的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死得开心点也是一件好事儿，更何况，我活着的时候，没有这么开心过。”

她说完对着宋余琅深深鞠了一躬，抬起头趁着最后的机会：“我知道你一直想问我真正的记忆是什么，但很抱歉，除了恐惧，我想不起来任何其他。至于那封信，它在我的记忆里，是我写的。”

宋余琅微微叹了口气，有点无奈，似乎是预料之中：“我猜到了，不过没关系。”

她摆了摆手：“不管怎么样，这三年谢谢你。”

郝欣笑了一下，然后随着整个里世界，消失在了世界中，露出了真正的现实。

宋余琅拿着手机没来得及看，耳边的机械音也顾不上听，当即就是一个后撤步。

这次扑面而来的腥臭血气是真的。

不仅是真的，还有在炎炎烈日下腐烂发散了两个小时后猛烈的尸臭。

宋余琅一方面被太阳晒得头晕眼花，一方面被熏得难以呼吸。

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昏过去了。

事实上，她也确实腿一软，直直往下掉。

身边传来一声巨大的：“来人她晕倒了！！！”

紧接着，在她落地之前冲过来两个身穿白色制服的人捞住了她的胳膊，着急忙慌就要带她去医院。

宋余琅吊着最后一口气，拽出了其中一个人的袖子：“......带我去洗脸，求你。”

被拽住袖子的年轻女人这才反应过来：“哎呀我的天，这是让臭晕过去了！”

紧接着就是一阵兵荒马乱，宋余琅被两个人连扶带拽地送进了真正的殡仪馆洗手间。

洗手间和里世界里长得有几分相似，但更朴实一点。

比如没有医院那么严苛的卫生要求，也没有闻起来那么高级的檀木熏香。

宋余琅先洗干净身上的血，才慢慢舒了口气，扭头向旁边的人道了个谢。

扶她进来的年轻女人比宋余琅低了一些，看起来差不多一米七。齐耳短发，一双杏眼看起来颇让人有好感。

她穿了件白色丝绸衬衫，下面是到脚踝不影响行动的同色织金马面。

是华夏异能局白玉京的员工制服。

女人笑笑：“不用谢，本来就是来等你的。我叫关文欣，是白玉京高华市分局的执行员。你还好吗？方便一会，聊一下吗？”

宋余琅擦了擦脸上的水：“宋余琅，方便我先去上个厕所吗？”

关文欣点点头：“不急不急，你先去。正好我的同事去帮你取消除尸臭血腥臭的东西了，白玉京专供，绝对好用。”

宋余琅转身进了最里面隔间，拿出手机按开屏幕。

屏幕还停在眼睛的界面，那眼睛像是活了一样，看着宋余琅缓缓眨了两下，紧接着那道机械音再次响起：

【工作[心理医生·郝欣]已完成。】

【工作完成度：100％。】

【工作探索度：100%。】

【员工宋余琅已转正，编号0000001。】

【0000001号员工宋余琅获得钥匙：郝欣的工作证。】

【请员工注意，[钥匙]是开启APP后续权限的唯一道具，工作完成度百分之百即可获得。】

【论坛板块已开启，请及时登录，论坛用户名不可重复。】

【正在根据探索计算此次工作——】

【工作完成度高于50%，探索度高于30%，基础工资已下发——】

【探索度高于50%，奖金已下发——】

【探索度高于80%，叠加奖金已下发——】

【探索度100%，私人订制奖励，正在检测员工身体情况——】

宋余琅看着屏幕上不断跳出的，所谓的工资和奖金，倒抽了一口凉气。

基础工资是精神力赋值。

宋余琅得到的赋值很低，后面还备注了一句：基础工资为员工精神力上限-当前数值x百分之五。

......这套公式走下来，她只有可怜的0.5。

只是奇怪的是，刚才在郝欣的里世界里，她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有多强。

就在她困惑的时候，身体检测结束了。

而基础工资那一栏发生了变化，从精神力赋值变成了精神力恢复：

【基础工资：精神力恢复10。】

宋余琅愣了一下，缓缓皱起了眉。

只是这一条很快就消失了，浮现了奖金和叠加的奖金。

其中奖金是污染值-1。

而叠加奖金，和前者是一样的。

宋余琅因为郝欣涨到十六的污染值瞬间掉了下去，甚至比原本的数值还低了一点。

她眼底闪过一丝震撼。

要知道，每个污染者的上下限虽然不一样，污染耐受程度也不一样。

但下限是绝对无法降低的。

三百多年了，什么办法都想过了，到现在为止，各国依旧在污染值降低上耗费天价经费，然而一无所获。

至于实际上的进度宋余琅不知道，但肉眼可见变化的污染异化特征做不了假。

这APP，到底是什么东西？

精神力还好说，这东西如何训练，如何增长，早就不是秘密了。

虽然具体数值化和控制涨幅有点奇怪，但也远没有污染值降低来得令人震撼。

至于私人订制奖励，还在出方案转圈呢。

鬼知道还得转多久的圈，宋余琅听见外面响起另一个人的脚步声，伴随着声音：“还好出门常备，不然还得回去拿，够用吗，不够我再回去拿。”

关文欣：“够了，又不是让污染血洗了一遍，哪用得了那么多。”

声音刚落，宋余琅就揣好手机，按下冲水然后推开了门。

刚才那道声音是男声，看不到，只能听到声音，和关文欣手里多出来的一罐沐浴油一样的东西。

关文欣见宋余琅出来，晃了晃手里的沐浴油：“你先凑合手脸脖子什么的，一会这一瓶你拿回家好好洗个澡就彻底没了。衣服也能洗，跟平常洗衣液一样用就行。”

宋余琅道了声谢，然后接过来开盖闻了闻。

没什么味，使劲闻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植物油芬芳。

没来由地，她闻着总觉得有点熟悉，但记忆里确实没用过。

毕竟现在的商家，沐浴油味道五花八门，恨不得用一次就直接给腌入味。

宋余琅把小臂小腿，以及脸和脖子简单搓了一下，再把已经没法抢救的衬衫外套丢进垃圾桶。

鼻腔里瞬间就没了那股能熏死人的味道，只剩下那股不易察觉的植物油香气。

宋余琅闻了闻自己，松了口气，可算闻起来像个活人了。

关文欣看起来脸色也好看了一些，像是复活了。

至于洗手间里残存的味道，殡仪馆也有自己的处理方式，倒是用不上宋余琅操心。

关文欣倒是有耐心得很，等宋余琅擦干净身上的水，把沐浴油收起来之后才再次开口：“时间不早了，要不要一起吃个饭？殡仪馆的食堂还不错，我刚跟他们的员工要了个饭卡。”

宋余琅，没在意什么吃饭不吃饭的事情。

白玉京是必定要来找她的，只是比她预想的来的更快而已。

至于在殡仪馆里吃饭，宋余琅本来就是来面试的，应对完白玉京然后正好下午面试，也省得跑。

送沐浴油的执行员好像已经走了，去食堂的只有她和关文欣。

关文欣看起来非常习惯应对这种有点难缠的外勤目标，一言一语一举一动都无可挑剔。

一直到宋余琅吃得差不多了，她递过去一杯刚温度适中的清茶后才开口：“很抱歉耽误宋女士您中午的时间，白玉京想就今天的跳楼自杀事件，向您简单解释一下。”

宋余琅抿了口茶，然后笑了笑：“我以为你们会直接表明目的，没想到还又请我吃饭，又给我解释的。”

关文欣听着感觉她表情和语气都没有什么抵触心理，确定是一句玩笑话后也笑了笑：“怎么会，您是受害者，理应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过现在白玉京也只是在调查当中，很多东西尚且不确定，可能还没您知道得多。”

宋余琅放下茶杯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示意关文欣继续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关文欣总觉得宋余琅身上有一种和她身份以及经历并不符合的持重，与说不来缘由的压迫感。

让她不自主地观察对方的语气和神态，就像是面对自己的顶头上司一样。

关文欣心里觉得怪异，撇开这种感觉，开始了早就打好的腹稿：“今天同一时间，在高华市自杀的并不止郝欣一人。城北和市中心还有两个，其中一个汽油焚身，另一个冲进车流。而目击的异能者，都被拉入了所谓的里世界。到目前为止，除了您，出来的还有一个。”

她说到这儿打开手机给宋余琅看了一段口供视频。

视频里的人是汤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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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