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时光大多静谧舒适,刚好没有早晨嘈杂的鸟鸣,人们回家吃饭,无人在外喧哗,阳光暖暖的透过窗台洒进屋内,浴室传来流水声,云岚懒洋洋的翻个身子,在被窝中找到最舒服的位置,她放任自己的意识沉沦,收获午间好眠。
再醒来时,多出一道人影靠在身边床头,云岚迷迷糊糊的往人影怀中靠去。
“霁川。”
“嗯。”
云岚在他怀中调整着位置,正前方赫然悬着一本粉色封皮《加缪手记》。
“你看这个干嘛。”
“看你看到的世界。”
书页沙沙作响,楼下传来孩子放学回家的玩闹声,云岚往上挪了几分,靠在霁川肩头,与他看着同一册书籍:
‘在认清虚无后…’
“我靠!”
云岚慌乱合上书页,她的头皮瞬间炸开,脸烧的通红,只想混乱找个缝隙钻进去,把自己藏起来。
这书里的内容尽是她以前看加缪作品时碎碎念:
‘…….,*****’
这和把自己完全解刨放入展台有什么区别。
就是谁都不行。
在一堆各种迷茫颓丧、中二鸡血语录的最后如是写道:
‘在看开这事上她花了二十有余,毕业后面对生存问题往事种种简直不值一提。’
‘人为什么要上班,就不能躺着赚钱吗。’
‘春天很美好,可若没有钱何来享受春天的权利。’
嗯,这个还能见人,钱嘛,不寒颤。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她压根背不下书中的内容,只记得其感受。还好书封上的写的不是《云岚手记》。
“怎么了?”
云岚被一双大手揽入怀中深处,随着霁川的下巴搭上她的肩膀,她眨巴着眼睛连忙把头低下,“突然想起来,眼下这幻境气泡是借由你的法力所维持吗?”
霁川道:“是,青珩也进入了幻境,她在主世界中等着我们,她也在找那把剑,不过她找的是剑灵本身”
云岚道:“剑灵本身?莫非这剑铸成时受过人祭。”
霁川道:“据她所述,祭剑者是与她同生同长的兄长,朝天国国灭之后,此剑被封在祭台镇压怨灵,她不得靠近半步,数百年之后封印解除,见生剑从此不知所踪。”
“能解除封印者,唯有朝天国皇室成员。”
怨灵被封在祭台之中,没有归处也无法复仇,绝望之中主动与阵法融合亦是情理之中。
“可见生剑似乎不在皇室成员手中,否则她也不至于找上我。”
霁川道:“她知道见生剑在你手中,她的真正目的是与剑灵相见,做为交换,她可助你还原幻境中的真相。”
云岚有些惊讶,“她一直都知道?”
霁川道:“她似乎与剑灵之间存在感应,对于此事她极其笃定。”
云岚悄悄抬眼观察着霁川神色,“你为何对此事一点也不意外,莫非你早就知道那剑在我手中?”
“不难判断。”
眼看自己的伪装早已被他人一览无余,云岚的头彻底低了下去,如同鸵鸟一样,胡乱扒拉着被子将自己埋了进去。
被子被慢慢掀开,她看着自己凌乱的发丝被霁川捋出视线。
霁川道:“其余人皆不知。”
云岚坐起身子,道:“我们先办正事吧。”
“好。”
周遭事物瞬间肢解分离归于混沌,灵力在血脉中重新涌现,云岚窥到了幻境气泡破裂后浮于空中的虚沫,灵力溢出她的意识,形如藤蔓依附着幻境气泡的虚沫散开枝叶,将云岚一同带回主幻境中去。
“没抽中命签就打一边去,站在路中间愣什么神呢?”
四周人声嘈杂,一道尖锐的女声清晰的划破脑海,云岚连忙解释道:“抱歉抱歉,我还未来得及去抽签,并非刻意挡道。”
眼前女子服饰充满民族风情的红蓝色衣裳,袖短且裙窄,“能被选中成为祭司随侍那可是千年福气,怎还带有磨叽犹豫?侍卫长!…”
女子的厉声伴随着太阳穴的刺痛传入耳中,见女子对自己起疑,云岚吓得连忙将自己与霁川打量一番,她两已然身着与女子一般的服饰。
“小女子唯恐此生无这福分,奈何自小体弱多病,临近大事便会紧张头晕,正是唯恐不得祭司垂怜才不小心挡了姐姐的道,我们这就去。”
云岚拉着霁川往人多的地方挤去,借着人潮掩盖身影,寻到一处无人的墙根。
云岚道:“我们先自己探索一番吧。”
她是典型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青珩既骗过她一番,她便打心底不想与此人随行合作,幻境本就亦真亦假,若青珩有意误导她,这烟雾弹处理起来也是麻烦。
霁川道:“当务之急是寻到此幻境的主意识。”
“何人能创造出使众多怨灵甘愿归属的幻境…”云岚最先想到的是带头起义推翻皇权者,此类人在平民中的凝聚力最为强大。
由于阶级限制,幻境世界最有可能是带领起义者登上皇位,唯独这祭祀文化,应该被推翻了才是,国民怎的还对其有如此浓重的信仰文化。
他们……该不会反过来献祭原先的上流贵族吧?
云岚探出头去,外头的大道直通远方高耸入云的呲狱山,路中支起高台,台上摆着一排桌子,年轻女子在前方手捧书册排起长队,而后将手申进大缸中,抽出一根木签,台上的戴帽书吏瞟了一眼木签,而后结合女子手中书册进行记录。
“她们手中的册子是户籍,用以验明身份。”霁川在一旁解释道。
极少数女子被官兵引到一侧的队伍之中,户籍由官兵代为转交至台下的亲眷,亲眷泣不成声,她们垂首静默,身形参差错落,站在高台之上。
云岚打定了主意,悄声道:“这应该只是初选,我们不如顺着摸到殿内,探探当今祭司是谁。”
无户籍不打紧,如今无凡人随行,她们可以使用修道人最原始的行动方式——以术法解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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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便日隐山头,远方浩浩荡荡的来了一支队伍,为首的嬷嬷衣饰得体大方,与官兵几句简单的交谈过后,官兵挥手吆喝着,女子齐齐随嬷嬷往呲狱山走去。
云岚与霁川隐身跟上,轻松混入殿内。
女子齐齐站做一排,听着嬷嬷的规训,队伍中接二连三的有人倒下,却无人看顾。
“抽签,只是第一轮筛选,如今还能站着的人,恭喜你们,通过了第二轮筛选。”
“把她们带去山脚下。”嬷嬷一挥手,便有数位太监冲了进来,“其余之人切勿掉以轻心,能否登上山顶,还需看你们明日的造化。”
云岚道:“山脚下不就是…祭台。”
霁川道:“这些女子恐凶多吉少,不过她们应是无魂幻象,并不在祭台冤魂之列。”
人的许多特质,都是在对比之中熠熠生辉。譬如以平凡之人衬托英雄,但天选的屠魔少年往往只有寥寥数人,便需要以不幸之人托举其平凡命运。
云岚与霁川交换过眼神,须臾,二人瞬移着洞内深处。
云岚不由皱起眉头,祭台周遭事物一如往日所见,只是台上多了几具吊着的活人,奄奄一息,空中少了层层灰尘,换做血液的腥气弥漫不绝。
“yue…!”
云岚此生第一次见如此鲜活的尸体,气味逼真的叫她弯下身去连连作呕。
她被霁川紧紧接住,霁川轻抚着她的背部,绿色的气罩瞬间将她包裹,血腥味瞬间淡去。
霁川道:“都是幻象,不舒服便就不看了,走吧。”
云岚回过头去,不再看向祭台惨状,“祭司的居所应在山顶。”
“逮住她们,别让她们跑了!”
“吵她奶奶的,大帮哥弟舍在她们手中,抓住这两个杂种就地献祭得了。”
洞道内传来的惊呼打断了二人的施法,云岚带着疑惑朝外探去,两道人影卷着风跑入洞穴内。
云岚定睛一看,这二人竟与将涉月和闻人子长得一摸一样!
侍卫涌入其间,越过隐去身形的云岚与霁川,二人闪至一旁,眼看着侍卫将那对男女团团围住。
云岚借通灵决与霁川说着悄悄话:“莫非是恰巧长得一模一样,她两不是被你送回堕春谷了吗?”
霁川回道:“太过蹊跷,先救下来罢,切勿打草惊蛇,切勿惊扰幻境主魂。”
“这简单,不过是无魂幻象,只需修改幻境本身即可。”紫色法力在云岚指尖绽开,轻轻一挥,眼前侍卫瞬间做灰散去,“先去山顶。”
一轮渐盈凸月当空,映衬着将涉月茫然的脸庞,云岚乐得在其面前打了个响指,现出身形,“发什么呆呢?”
将涉月回过神来,给了身旁的闻人子一脚,“什么发呆?我正骂他怎么选的这个鬼地方落地呢。”
闻人子闷声受着,默默活动左腿膝部,“这哪能怪我,是师父施的法。”
云岚道:“道慈?他送你们进来的?你们进来干什么?”
将涉月耸耸肩,“是啊,他说这剑本就是用于镇压冤魂的,唯有剑离祭坛他们才能再寻出路,想来幻境魂主应是知道谁取走的剑,就远程通过法阵将我们送了进来,哪曾想直接落到了牢笼之中,这不,还惹得一群侍卫追着我们杀呢。”
道慈真是阴魂不散,不见其人,却哪都有他。
霁川道:“什么牢笼离祭坛如此之近。”
将涉月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瞬间恢复如常,“我在里面打探了一番,据说明日有继任仪式,她们将命绝于此。”
云岚道:“里面关着的人,是否有雁姓者?”
闻人子摇摇头,“正相反,当朝掌权者,依然姓雁。”
在幻境之中,并未更朝换代。
这都什么人,不推翻祭司文化也不她们到底在满意什么!?
云岚欲寻雁翎询问当年之景,慌忙从乾坤袋内找出拘灵囊。
这个是空的,这个也是空的,空的,空的……还是空的!
她的心绪逐渐烦闷,手上的动作被霁川轻轻制止,“除非她能识海与你相连,否则她无法进入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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