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交锋

文鸢猛地推开历锐,缩在马车的角落里,眼中满是戒备。

历锐的眸色暗了暗,却并未开口说什么,只是坐回原处,撇过头将视线落在车幔外。

文鸢也感到自己的失态,有些无措地摸摸鼻子,她的喉咙滚了滚,不自然地向晏宁靠了靠。

车内的氛围瞬间冷了下来,但是文鸢心大,没一阵便开始犯困的打瞌睡,止不住地点头。

晏宁看她困得厉害,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小憩。

“别睡了。”晏宁无奈地晃了晃靠在自己肩头的文鸢。

文鸢迷迷糊糊坐起身“到了吗?”

“没呢,在此处落脚了。”晏宁揉了揉发酸的肩膀,长时间未动肩膀又酸又麻,还有些莫名的水渍。

睡饱了的文鸢兴高采烈地冲下马车,历锐安静地看向晏宁,神色晦暗不明,却没什么恶意。

晏宁冲历锐浅笑地点点头,跟着文鸢下了马车。

如今天已经微微暗了,落脚的小镇并没有盛京繁华,来往之人并不多。

晏宁一下马车便对上了裴宗祈浅色的眸子,裴宗祈的眉眼并不锋利,落在晏宁身上还有些柔软。

刘青开了客房,便让众人去房内各自修整。

客房很简单却也雅致,一张古朴的雕花床榻,位于房间里侧。

墙边立着一组高大的衣柜,门扉上雕着花纹却并不精致,衣柜旁设有一个多层的架子,放置着一些日常的盥洗用具。

靠窗处有一处软榻,软榻上有一方桌,桌上摆放着一套茶具,两个白瓷茶杯和一个茶壶,和一盏油灯。

灯芯微微发亮,烛光摇曳。

晏宁有些疲惫地坐在软榻之上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没休息一会房门便被叩响了。

晏宁推开房门,见到裴宗祈眼中并未有诧异之色。

她左右瞧了瞧,见屋外无人,紧忙把裴宗祈拉进来。

裴宗祈眼中含了些浅浅的笑意,见晏宁慌忙把门关上,无奈开口道“夫人这般模样倒是像偷情。”

晏宁讪讪一笑,带着些求饶撒娇“玄宁!”

裴宗祈知晏宁心思也并未再言语,自顾自走到软榻上坐下,拿起晏宁喝了一半的茶盏,抿了一口“气腐色浊,毫无回甘,是陈年的劣等普洱。”

“这样的小地方,自然是没什么好茶。我带了些府内哪来的青峰,我去取来让小二泡一壶。”

裴宗祈握住晏宁的手腕,将欲起身的晏宁拉入怀中。

晏宁仰头眨眨眼,对上了裴宗祈垂下的温柔的眸子。

“今日怎么不与我同坐。”

“于礼不合。”晏宁笑笑。

裴宗祈在她柔软的唇瓣上印了一下,握在她腰侧的手掌紧了紧,手指灵活地扯开了她官袍的腰带。

“夫人,不诚实,当罚。”裴宗祈随手将扯掉的腰带随意丢在软榻之上,另一只手拆开了她的发冠。

一瞬间青丝如瀑布落下,散落在晏宁肩侧,衬得她的脸愈发的小巧。

裴宗祈的视线过于灼热,晏宁知道自己骗不过他,抿着唇开口“文鸢想我陪她。”

“今日陪她,明日夫人该陪我了。”

裴宗祈的语气正经,似是在说公事一般,引得晏宁觉得好笑,晏宁学着他的样子,在她唇瓣印了一下。

“玄宁在吃醋?”

“嗯。”

本身是句玩笑话,没想到裴宗祈却一本正经地答了。

晏宁笑笑“那怎么办?”

“赔我。”

“怎么赔?”

裴宗祈一个用力将晏宁打横抱起,晏宁紧紧搂着他的脖颈,裴宗祈将她放在床榻之上。

烛心闪烁,墙上的人影依稀,随着摇晃的烛光晃动。

翌日,折腾到半夜才就寝的晏宁,困顿得不成样子,迷迷糊糊地跟着裴宗祈上了他的马车。

在马车内睡了许久,晏宁突然想到了刚刚她迷迷糊糊上车前,文鸢渴求的眼神,猛然惊醒。

却对上了裴宗祈淡淡的眸子,他正在看变法的细则,见到晏宁醒了,抬眼看了过来。

“我怎么在这儿...”

“否则夫人应当在哪?”

晏宁吞了吞口水,坐起身透过马车的帘幔向外看去,紫枫见到晏宁探出头来,轻声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晏宁摇摇头,将头缩回来。

“文鸢和厉锐同乘一辆马车?”

裴宗祁的眸色沉了沉,温声道“应当没变。”

马车向南前行,越往南走天气越热,盛京之中下了雪,不穿棉衣无法出门,众人走了七八天,已经将棉衣换成了单衣。

路途遥远,小半个月才走到苍南边界。

半月相处,晏宁差不多摸清楚了众人的脾性,王运是典型的儒生,文人脾性,有些文人傲骨,自恃才学又背靠世家有些眼高于顶。

刘冲武将出身,性情爽朗对晏宁与文鸢颇为照顾,不拘小节却有些匹夫之勇。

厉锐心思深沉,城府极深,我行我素不与众人深交,对所有人的态度都极其冷淡,唯独对裴宗祁,文鸢,丰和中不同。

对裴宗祁是极其恭敬,而对文鸢却是异于常人的冷淡疏离,而对丰和中是莫名的敌意。

刘冲见厉锐对裴宗祁如此,总是不屑嘲讽厉锐攀附权贵。

晏宁一想到厉锐的拓跋珣的人,心里总是惴惴不安,再加上文鸢说与晏宁之事,晏宁对厉锐总有些防备。

越临近苍南,王运的精神明显比前些时日更好,整个人没了舟车劳顿的疲惫,眼角眉梢都沾染着得意和隐隐的骄傲。

刚踏入苍南界内,苍南知州便带了一队人在城门口迎接众人。

苍南知州李毅已过五十春秋,穿着红色的官服,身形不过六尺微微发福,见到裴宗祁一张圆脸堆满了笑容,脸上的皱纹挤作一团,嘴角咧到耳根。

李知州疾步上前,深深作揖,腰弯得如虾米一般“下官李毅见过裴相,见过王三司,见过诸位大人。”

裴宗祁微微点头语气平常,一贯的温润有礼,并未因他只是一届知州而有任何轻视怠慢“李大人请起。”

李毅侧过身,双手不住地搓动,将正位让给身侧身着青衣男子。

那人年岁上比李毅小不少,看上去不到四十岁,李毅却对他极其恭敬,十分违和。

晏宁觉得奇怪,仔细地瞧了瞧,他身姿挺拔修长,一袭青色锦袍,衣袂上绣着精致暗纹,随着步伐微微摆动,腰间挂着的玉佩精致,一看就是世家之物。

“在下王钦,见过丞相。”王钦双手交叉合在胸前,冲裴宗祁恭敬地行了个礼。

王钦身量不高,是典型的江南人长相,面容白皙,五官轮廓柔和,双眸狭长而深邃,透着看似和善笑意,嘴角微微上扬,让人看不真切,并不能猜透他在想什么。

裴宗祁脸上挂着似有如无的笑,温声开口道“不知这位是?”

晏宁微微侧目,当日她与裴宗祁同看的相关书册中记载了这个人。

是苍南王氏的家主。

此人极其有手段,在这样庞大的氏族里年纪轻轻便坐到了家主的位置上,没有些异于常人的心思和本领是万万不能的。

晏宁都记住的人,裴宗祁又岂会不记得。

李毅讪讪一笑“丞相大人,这是王氏的家主。”

裴宗祁面上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浅笑地点了点头,并未有任何优待或是青睐。

王运的眉头却拧成一团,脸色并不好看,并不是很满意裴宗祁的态度。

苍南是他本家所在,他是王家二房所出,王钦是王家大房的次子,王家几房明争暗斗不断,但这是王家关起门来内部的事情。

如今裴宗祁对王钦的态度并不重视,这也是在打他的脸。

王钦的面色如常,微微颔首间尽显谦逊之态,笑着开口道“丞相大人与诸位大人舟车劳顿,王家城中有一个闲庭,曲径通幽,庭深几许,清净雅致,用来落脚最好不过,不知道丞相大人意下如何。”

裴宗祁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然笑意却不达眼底,温润中透着深邃难测。

“本朝律法有载,官员巡查理应住在行馆之内,本相身居高位理应当以身作则。”

王钦言辞恳切,似是更加恭敬“丞相大人有所不知,苍南少有官员巡视,所以行馆长久未有人居住,比较简陋。”

裴宗祁轻笑,狭长的眼眸扫过王钦看似恭顺的脸庞,温声开口“那便为难了,李知州意下如何。”

突然被裴宗祁提及的李毅,抖了一下,紧张的偷瞄了眼王钦,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有些磕巴的开口道“是,是王公说的在理,行馆久未居住,还未派人打扫修缮,不如丞相大人便...”

“丞相大人要来苍南的宪牌,数日前应当便抵达苍南了,李知州收到宪牌却未派人打扫修缮行馆,此举何意呢?”晏宁打断了李毅的话,她的面容真诚,态度诚恳,语气并未有任何挑拨或者是质问之意,似乎只是单纯的好奇。

王钦的眼神闪过一丝错愕,似是没有想到会有人开口,后神色逐渐幽深,落在晏宁身上。

“是呀?李知州可是有意轻慢?”丰和中摇着折扇,与晏宁不同,他的语气随意,却带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感觉。

李毅额头的冷汗愈发的多,腿竟然也跟着颤抖起来。

晏宁看了看天,开口道“临近午时,丞相大人还未用膳,不然李大人先派人打扫行馆,待丞相大人在城中用过膳再回行馆休憩,如何?”

李毅擦了擦额头的汗,看向裴宗祁。

裴宗祁没有开口,嘴角却微微勾起了一个弧度。

李毅不清楚晏宁是谁,却看出来这个大人所说裴相是满意的,他又怯懦地看向王钦。

王钦的脸上依旧挂着体面的笑,看向晏宁的眼神却闪过一丝阴沉“是王某考虑不周了。”

听到王钦松口,李毅才在心里长长地舒了口气,慌忙道“下官这就安排人去整理行馆。”

“城内最大的酒楼望仙楼已经安排了酒菜为丞相大人接风洗尘,丞相大人意下如何?”

晏宁沉思,这些事情,原本是知州应当安排的,如今却都由王钦提出,可见世族在苍南的权力远高于官府。

裴宗祁微微点头,并未拒绝王钦所求。

晏宁知道,刚刚已经给了王钦下马威,若是刚开始就与氏族闹得太僵,反而于谋事不利。

“这位大人,之前未曾听过,不知大人是?”

王钦笑着看向晏宁,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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