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现在该怎么办？”刘杨看着文印室窗外四个四米高的监控人，又听着门外誓不罢休的砸门声，差点急哭了，“真是前有狼后有虎。”

林森一把扯过长桌上写了一半的试卷，折了折塞进校服口袋，说：“没办法，想办法把监控人从空地上引开，我们从窗户离开。”

“现在问题就是怎么引开啊？”

林森快速思索，目光扫过旁边的打印机。他想了想，问白菲和刘杨：“有没有打火机？”

“我有。”白菲递过来一个打火机。

“有就好，”林森说：“接下来我们把打印机拆了吧。”

“啊？！”刘杨目瞪口呆。

白菲问都没问，直接和林森一起动手，暴力掀开打印机所有盖子，把墨粉盒和纸盒取出来。

与此同时，门外女人的咆哮越来越扭曲变形。红色的灯光也如急促的心跳一样闪烁。

“你把纸撕碎。”林森将一沓打印纸放进刘杨手里，转过身就暴力拆卸墨粉盒。

“呃……”刘杨看着手里厚厚一沓A4纸，正苦恼，转头就在角落看见了碎纸机。

当林森和白菲将三个墨粉盒拆开，刘杨也用碎纸机制造了大量碎纸。这时，三人听见了门锁不堪重负的断裂声。

“把墨粉扬起来，碎纸散开。”林森听着女人不断砸门的声音，反而笑了，“让我们制造一场‘粉尘爆炸’。”

三个墨粉盒里的墨粉，夹杂着碎纸，在文印室里造成了一场小型人工降雪。

将文印室布置好，林森三人趁监控人不注意，从文印室后窗户翻了出去。他们躲进树篱里，悄悄沿着树篱的遮蔽，朝教学楼走。

走出三米，刘杨忍不住问：“这办法真的管用吗？”

下一秒，文印室的门传出“砰”的一声巨响，彻底被踹开。女人用尖锐的声音叫喊：“坏学生，你们都藏到哪儿了？”

“管不管用，马上就知道了。”说完，林森用打火机点燃了一个A4纸捏成的球，然后将点燃的纸球扔进文印室窗户。

“快跑！”林森扔完就说。

“轰隆隆！”一秒后，文印室里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轰轰烈烈的火焰宛如活物，从文印室窗口爬出来。

四个监控人都被爆炸的巨响吸引了注意力，它们缓缓朝火焰升腾的文印室走去。

趁此机会，林森三人头也不回地逃回了教学楼。

直到他们跑进教学楼的楼道，文印室里才传来“女人”暴怒阴狠的咆哮：“几个偷东西的坏学生，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女鬼虽然恨不得立刻杀了林森三人，但她被困火场，短时间无法赶过来。

抖落满身的墨粉和纸屑，林森三人返回了教学楼四楼。

此时，所有入梦者都聚在卫生间外面。有人听见脚步声，回头看见林森，用埋怨的语气质问：“你去哪儿了？”

林森忍不住皱眉，因为这句质问只针对他一个人。他一边往前走，一边瞟了眼说话的瘦弱的眼镜男，正看见对方目光闪烁地低下头。

白菲伸手指一指已经包扎好的左眼，回答：“我们去医务室了。”

林森走到卫生间外面，发现所有入梦者在门外围成一个圈，圈里坐着头发和男生一样短的短发妹。此时此刻，短发妹跪坐在满是污垢的地板上，双手捂着脸，浑身发抖，一副崩溃的样子。

“发生什么事了？”林森问。

王友义压低声音，总结说：“三个女人一起上厕所，结果死了一个，死状贼惨烈。”

突然，卫生间里传出一道平静的呼唤：“琪琪？”

听到这个声音，卫生间门前的众人齐齐后退一步。王友义往林森背后一躲，用更小的声音说：“这声音就是死去的那个女人。”

这时，短发妹琪琪深吸一口气，双手往上把头发一撩，艰难地颤抖着站起来。

她从校服口袋翻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燃，狠狠吸一口，然后说：“我和小婉、张大姐都不敢独自一人上卫生间，就相约一起来。我们说好了，先出来的人等后面的人。每隔两分钟，就出个声证明自己没出事。”

“进卫生间的时候，我们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我和张大姐很快就从隔间里出来了。出来后，我们一直在外面等小婉。我们等了二十分钟……”说到这里，琪琪停顿一下，又狠狠吸了一口烟，才说：“在这二十分钟，小婉就像刚才那样，每隔一会儿，就喊我一声。所以我和张大姐就一直没有发现……一直没有发现小婉已经死了！”

说完，琪琪突然弯下腰，崩溃地嚎啕大哭，哭了一会儿又开始呕吐。

林森绕过哭得不能自已的琪琪，朝卫生间里走。说实话，这还是林森生平第一次进女厕。

卫生间里，灯光惨白，白得让人感觉到一股寒意。隔间的挡板和门都是灰色的防潮板。狭窄的室内弥漫着一股潮湿、氨臭混合着血腥的奇怪气息。

林森经过前两个隔间，走向第三个隔间。透过半开半掩的隔间门，他看见了一具扭曲得可以用“难以名状”来形容的尸体。

尸体勉强还能分清头颅、躯干和四肢的形状，还能看见盖住头颅一半的长头发。皮肤从尸体上剥落，如同一件脱了一半的衣服一样，皱巴巴地堆积在肚子上，肌肉和脂肪仿佛被野兽撕裂，乱糟糟地脱离了骨骼。

尸体最难以理解的畸变是“嘴巴”。眼睛、鼻子和耳朵都变成了嘴巴，从头到脚都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嘴巴。

为什么是嘴巴？林森心里产生疑惑，他转身走回卫生间门口，看向琪琪。

此时，琪琪已经从刚刚的崩溃哭泣中缓过神来。她抬头看向林森。

“临死之前，死者说过什么？”林森双手环胸，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琪琪突然捂嘴，发出一声短暂的惊叫，仿佛林森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

所有入梦者都察觉到了不寻常。他们安静下来，齐齐看向有所隐瞒的琪琪。

沉默了半分钟，琪琪才继续说：“小婉确实说了很多话。”

“一开始是张大姐，她突然提起林森你。张大姐说之所以指责你带所有人下楼，是因为她太害怕了。她说你似乎一直不会恐惧，这吓到她了。”琪琪说着，飞快瞟了林森一眼。

林森的态度是不置可否。

“张大姐委婉地承认自己说错了话。”琪琪露出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但小婉听到张大姐的话，却突然说了很多‘林森确实超奇怪’‘他看起来不像是正常人’‘他被攻击的事情不会是他自导自演吧’之类的话。”

林森问：“还有呢？”

琪琪摇摇头，说：“大概就这些，小婉说胡话的时候非常恐惧。我猜她是吓坏了。”

所有入梦者都沉默了。他们目光在林森和琪琪之间转来转去。

“不可能，她肯定还说了其他话。这是游戏，她遭受的一切只会是鬼怪的报复。”林森笑了笑，继续说：“还是说在有些人心里，我就是鬼怪？”

林森不在意，刘杨却不乐意了：“有些人，自己没用就算了，别人冒险把线索拿回来，他至少要记得领情！”

琪琪低头想了想，终于想起来，“对了，进入卫生间后，小婉还说了一句。她说……她说的话就是嘲讽线索里提到的小明复读了很多次。”

林森恍然大悟，这就对了。嘲讽副本boss，小婉还能得到什么好？

恰在此时，卫生间里又传出一声：“琪琪？”

琪琪崩溃地捂住耳朵，大喊：“别喊了！别喊了！又不是我害的你！”

林森仔细回忆小婉的两声呼唤，突然产生一丝异样的感觉：这两声呼唤不仅一模一样，而且中间还夹带着不易察觉的电流音。

想到这里，林森立刻转身，再一次回到女厕的第三个隔间。这一次，他把隔间门完全推开，目光仔细扫过隔间里的每一寸空间。

经过仔细观察，林森什么都没有发现。但他并不死心，而是小心避开地面凌乱的血肉，踏进了狭窄的隔间。

卫生间门外，入梦者们看着这一幕，惊骇地面面相觑。几个胆子大的家伙跟进卫生间，站在隔间外盯着林森的动静，预防他遭遇不测。

林森忍受着冲鼻的血腥味，抬头仔细找过隔间的每一面墙壁，却什么也没找到。然后他低头，打开了储水水箱的顶盖。水箱里除了污浊发锈的水，依然什么都没有。

最后，林森只能看向躺在地面的尸体，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蹲下去，徒手翻检黏糊糊的尚带几分温热的血肉。

隔间外，看见这一幕的入梦者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直到林森翻完了大半尸体，才听见一声“琪琪？”这一次，林森和隔间外的人都听得明明白白，声音是从水箱底部传来的。

林森弯下腰，压低脖子，朝水箱底部看去，看见水箱底部居然藏着一个暗格，暗格里塞着一台磁带录音机。

林森伸出手，尝试着把录音机从暗格里取出来。然而录音机似乎被固定在暗格里了。林森花了很大力气，录音机依然纹丝不动。

没办法，林森只能打开录音机的磁带仓，想要把磁带取出来。

就在这时，一只皮肉剥离的手举起来，死死抓住了林森的胳膊。

“啊！”隔间外的入梦者尖叫，仿佛被抓住的人是他们。

猝不及防，林森只感觉被鬼手抓住的胳膊仿佛被浓酸烧灼。一股剧痛从手臂上传来，冷汗立刻从额头上冒出。林森忍不住闷哼一声，抬脚就踹那只鬼手。

地上的尸体笑了，它全身上下所有的嘴巴都笑弯了嘴角。它仿佛突然变成了钢筋水泥，鬼手的腕骨坚硬如铁。林森仿佛正在踹一堵三米厚的墙。

直到这时，隔间外的入梦者才反应过来。他们冲进隔间，有的人帮林森往外拉胳膊，有的人帮忙踹尸体的鬼手。狭窄的隔间顿时挤满了人，然而所有人都没帮上林森一点忙。

就在林森以为自己的右手要牺牲的时候，秦玄出现在了林森身后。秦玄紧贴着林森，仿佛从背后拥抱着林森一样，从林森身体两侧伸出双手，抓起尸体的颅骨，十指狠狠插进骨骼的缝隙里。

下一刻，尸体发出尖锐的哀嚎，松开紧抓着林森的鬼手，改为用双手拉扯秦玄，想要阻止秦玄“挖脑花”的动作。

与此同时，林森没有第一时间关注自己胳膊的腐蚀伤，反而干脆利落地取下了录音机里的磁带。

取下磁带后，入梦者才意识到林森挣脱了尸体的束缚，手忙脚乱地把他拉出了隔间。

被拉出来的林森一头黑线，一边把磁带塞进校服口袋，一边心想这群玩家真有够添乱的。虽然心意是好的，但他们全钻进隔间后真的超挤。

装好磁带，林森抬起头，看向正在对付尸体的秦玄，心里产生一个疑惑：秦玄这是在做什么？难道他正在杀死另一个鬼吗？

看不见秦玄的其他入梦者同样疑惑，他们小声嘀咕：“嗨，这女鬼到底怎么了？”

就在林森以为秦玄真要除掉小婉变成的尸鬼时，秦玄突然放手，飞快地从隔间里退出来，退到林森身边后一把拉起他的手。

“快走！有大鬼要过来了！”秦玄拉起林森，转身就往卫生间门外冲。

林森回头，看见隔间里的尸体宛如抽搐一样，在地上翻滚，发出更凄厉的惨叫。与此同时，尸体腹部的血肉正在逐渐膨胀。那血肉越涨越大，皮肉越来越薄，可以明显看见一个女人的长着长发的头颅出现在半透明的皮肉下面。

下一秒，“噗嗤”一声，尸体的肚皮破了。一个长着黑色长发，皮肤惨白，脸上被一张二十厘米宽的大嘴占据了下半部分，除此之外没有眼睛和鼻子的头颅钻了出来。

“坏学生们，我来找你们了。”耳熟的尖锐的女人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