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思南会所的时候还是迟到了半小时，拍卖会嘉宾和拍品都已经介绍完毕，吴小恙带着黎柠坐专用电梯到了楼上的包厢，巨大的透明落地窗，能清楚地看清整个会场的情况。
这样的包厢就只有三间，作为思南会馆的主人自然占据了C位，另外两边分别是凯恩集团和DP集团的人。
凯恩和DP曾经是宁都最为强大的商业竞争对手，但近几年来DP在裴少的带领下逐渐转型，走向国际化，无论是技术还是客户都偏向于外国企业，在很多方面和凯恩少了矛盾，于是三年前签订了合作协议，斗争了几十年的两大集团正式和解，并一起垄断了宁都大大小小各类市场。
黎柠思考的时候有一个习惯性的小动作，就是去摸耳洞，今天带了一副C家的钻石耳环，便支着手随意地转动着，身后敲门进来送饮品的侍应有些紧张，早就听说了会所的老板要回来了，但没想到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美艳少女：“老板，您要的青桔汁。”
打断了黎柠的思考，她眉梢微挑，扬了扬唇对着侍应笑了一下，在他放下杯子的时候，纤长柔嫩的手指轻轻划过他带着白手套的手，撩拨意味明显，轻轻柔柔道了句：“谢谢。”
侍应的手一抖，杯子里的果汁漾了一些出来，还没来得及道歉，吴小恙就说：“没事，你去吧。”
“对不起，老板。”侍应慌慌张张地走了出去，出门的时候还差点绊倒。
黎柠嘴角的弧度更大了，吴小恙有些头疼：“你能不能不要随便撩你的员工，这些人我可是亲自一个个培训过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你看你把人家吓的。”
“说明，你的培训还不到家。”黎柠拿出纸巾擦了擦手，但还有些黏腻，就去包厢的卫生间洗了个手，出来的时候，她的画正好被升上台，做着介绍：“我们本次第七号拍品是当代知名画家Lemon于2014年所作的《God Hand》，由凯恩集团捐赠，起拍价八百万。”
《God Hand》，神之手，画面颜色深沉，基调阴暗，一双骨节分明，脉络清晰的手从天而降，撕开了一层层血淋淋的皮肉，周围遍地的骨骸尸体，如同烈焰地狱一般，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和情感碰撞。
这样一幅画，即便拍回去，挂在家里也太瘆人了，黎柠自己都这么觉得。
但价格依旧不停上涨。
“8号三千六百万一次。”
“8号三千六百万两次。”
黎柠看了眼自己手里的7号牌，可想而知，8号就在她隔壁。
“19号，四千万！”
现场哗然，黎柠瞥了眼举牌的位置，一个熟悉的男人背影，似乎心有灵犀一般，男人回过头，对着她们的位置抛了一个媚眼。
吴小恙忍不住吐槽了两个字：“骚包。”
黎柠却被霍阳阳幼稚的举动逗笑了，似乎没有犹豫，隔壁8号又举牌了，一来二去，两人似乎都对这幅画很感兴趣，一直被抬到了七千万，19号才放弃了继续抬价。
不一会儿，黎柠的手机收到一条信息。
太阳：还不谢谢哥哥？
黎柠面色不改，手指轻盈地点了两下，随即又塞回了包里。
楼下洋洋得意的某人看到手机亮起，点开一看，不开心了。
柠柠宝贝：恶意加价竞拍，罚款拘留，自己选一个。
霍阳阳：……
黎柠粉嫩的指尖轻轻拍打着沙发的扶手，转了转耳钻随即决定道：“恙恙，你把昨天那幅酒店里的画装裱一下，给隔壁送去。”
吴小恙一开始没明白隔壁指的是凯恩还是DP，直到黎柠说了句：“就当是恶意抬价的补偿了。”
血赚了吧，七千万两幅画。
虽然昨天那幅画幅不大，但能被霍脉脉看上去参展的，能差到哪里去？
吴小恙忍不住又心里默默吐槽了霍阳阳一句：败家爷儿们。
有些兴致缺缺，黎柠淡淡道：“不看了，出去吃点东西。”
裴衍一双深沉的眸子藏在金丝眼镜后，一身白色西装，墨蓝色的波点领结，禁欲又减龄，之前的拍品他几乎没有看的**，只是拨弄着手里的平板。
敲门声响起，林特助走进来：“裴总，吴总那边的电话。”
裴衍接过，嗓音里透着一丝凉意：“你好。”
“裴总，贵公司发来的邮件我看到了，价格我们很满意，所以不知您何时有空，我们商谈一下N698研发的产品细节和后续合作方案。”
裴衍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薄唇轻启问道：“家人授权？”
对面轻笑了一下：“这些您不用担心，我们都能搞定，顾女士的家人对科研方面一窍不通，全权交给了我们公司打理，所以后续的所有工作都将由我们与您对接。”
N698的研发项目DP跟进了三年多，对方一直没有同意将科研授权卖给他们，借口就是这是国家二级重点项目，没有家人同意授权是不能进行出售的。
裴衍摩挲着食指的指节，语气里透着一丝微不可闻的笑意：“合作愉快。”
挂了电话，《God Hand》的竞拍已经开始了，裴衍抬了抬手，林特助立刻举起了竞价牌。
看着19号不停喊高的价格，林特助有些为难：“裴总，这个……已经六千万了。”超过市场预估值了，再拍下去得不偿失。
裴衍瞥了一眼楼下19号的背影，不甚熟悉，只说了两个字：“继续。”
林特助得到指示后，毫不手软，终于加价两轮之后，19号放弃了竞拍。
不一会儿，侍应生就走上楼邀请裴衍去交易大厅验画。
林特助走在前面推开门，裴衍率先走出去，抬头，光洁的后背在银色的纱裙之下映衬得更加白皙，纤长瘦削的手臂下拿着一个黑钻的手包，干净白洁的手指细长娇嫩，一双长腿隐约在薄纱之下，让人有一窥究竟的**。
她微微侧过脸，昏暗的暖黄色灯光打在她的脸上，温暖，干净，可那勾人的眼神却活像个妖精。
黎柠乘电梯的时候转过身，才发现她身后不远处的男人，将近一米九的身高让他很是显眼，额前本就不长的刘海整齐地梳了上去，一副金丝眼镜让他整个人禁欲的气质更加斯文了些，标准的倒三角身材，窄腰长腿，来不及再细看，黎柠朝着他轻笑眨了下眼睛，电梯门就关上了。
跟在裴衍身后的林特助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如果他刚才没有眼瞎的话，好像看见一个绝世美女在用眼神……勾引裴总？
裴衍眉心微蹙，看了眼她出来的房间，房间里似乎还有些清甜的香味。
侍应生眼力见儿也好得很，此刻也只好解释道：“裴总不要见怪，我们老板……比较贪玩。”
林特助诧异：“那个…那个是你们老板？”传说中思南会所神秘到扒不出来一点料的幕后老板竟然是个这么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不是林特助瞎想，而是这个圈子就是这样，心里也猜到了，多半是某个不能言说的大人物包养的女大学生。
交易大厅里面有很多个小包厢，侍应生带着裴衍走进门，随后拿出了两幅画：“裴总，请验画。”
裴衍瞥了一眼：“两幅？”
“是的，Lemon说19号是她朋友，给您添麻烦了，另一幅就当是赠品。”
林特助的眼睛一亮，这下一点都不觉得亏了。
送的那一幅就是普通的风景画，繁华都市下夕阳西下之时的景象，林特助觉得，这样的画才值得买，挂在客厅才合适，另一幅……实在是太阴森了。
“Lemon今天也来了？”裴衍让林特助收了画，随意地问到。
“抱歉裴总，这个我们不清楚。”
Lemon虽说画作稀少，画价甚高，但很少有人见过她本人，一般都是由她的经纪人霍脉脉出面各种宴会和画展。
林特助收了画，就叫来了车：“裴总，司机到了。”原本今天裴总就是有个航班要赶去英国谈并购的事项，为了拍这幅画才特意改签晚一班航班，如今时间也差不多了，要赶紧去机场。
裴衍走出门，在思南公馆的院子里点燃了一根烟，示意林特助先去门口上车。
黎柠脱掉高跟鞋坐在秋千上，轻轻悠悠晃晃荡荡，早在裴衍点烟的时候她就看见他了，但她不喜欢烟味，直到他摁灭了烟头才软软糯糯叫道：“裴衍。”
裴衍脚步一顿，侧目看见花架之下，坐在秋千上的女孩歪着头，轻笑着叫他的名字，眼眸中反射着路灯灯光好像星空星星点点。
见他没有理会甚至想走，黎柠咬着唇委屈道：“我脚磨破了，好疼。”
裴衍犹豫了一下，还是朝她走过去，绅士风度不允许他对一个示弱的少女视而不见，弯下腰将手里的打火机放到一旁，瞥见她白皙的脚后跟上有一个拇指大的水泡，抬眸看着她：“我帮你叫侍应生。”
“不用了，我没带手机，你可以借我手机么，我给恙恙打电话就行。”黎柠眨了一下眼睛，抿唇看着他，灯光下，他的阴影笼罩在她身上，像个巨大的保护伞，裴衍见她拉着自己的衣袖，眉头微蹙。
黎柠见状并没有放开，只是笑盈盈地看着他，嗓音又软又娇：“好不好嘛？”
裴衍直起身，将手机掏给她，绅士地侧过身。
黎柠满足一笑，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的手机号保存了，备注：柠宝，然后打了一遍这个电话，挂掉，又删除了通话记录。
然后才给吴小恙打了电话。
“谢谢你啊。”
裴衍环顾四周，此刻大家都在顶楼的宴会厅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这里寂静冷清，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走开。
“裴衍，我叫黎柠，黎明的黎，柠檬的柠。”她的声音很轻，轻到好像刮到耳边的风，似有若无的，包含着她身上清甜的香味，和在刚刚路过的房间闻到的味道是一样的。
裴衍听到这个名字，不自觉地想起记忆深处的一个人，淡淡地“恩”了一声，见她还抓着自己的衣袖，提醒道：“黎小姐，自重。”
黎柠轻笑一声，抬头看他，整张脸好像会发光一样，问道：“我好看么？”
没有回答，静悄悄的，沉默似乎过去了很久很久，就在裴衍快开口的时候，吴小恙踩着五厘米的高跟鞋跑来，手里拿着一双平底拖鞋：“柠柠。”
裴衍见有人来了，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不是贴了防磨的了么，怎么还磨得这么严重？”吴小恙将拖鞋丢到她面前：“快穿上。”
黎柠横坐在秋千上，仰头看着无尽漫天的黑暗，眼中的笑意一扫而光，仿佛刚才和裴衍撒娇的人根本就不是她。
“咦，你的防磨贴呢？”吴小恙有些奇怪。
黎柠没有回答她，穿好拖鞋站起身，瞥见角落里的打火机，轻轻一笑将它也放进了手提包里：“回酒店了，你接着招呼吧。”
“你不上去了么？”吴小恙看了眼穿着一身G家高定但踩着酒店一次性拖鞋的女人，轻咳一声：“算了，你回去吧。”
该做的事情做完了，留着也没意义，吴小恙叫来司机，送黎柠上车。
靠着车窗，黎柠手机里还停留着吴阿姨发来的资料。
姓名：曾琴，父：曾启祥，母：何芳，未婚夫：裴衍。
一分钟前，吴阿姨发了一条微信过来：确认曾琴会和裴衍一同出席画展。
黎柠点开通话记录，保存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备注为：py。
黎柠按下车窗，飞驰的车速将她挽起的长发吹得有些零乱，但是心里从未像现在这般平静过，一切的苦难都已经成为了过去，而好戏，就在今晚拉开了序幕。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祝宝宝们节日快乐 笔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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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两棵柠檬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