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坐好了，蔡氏愁眉苦脸开口：“宁音妹妹，家里的情况你可知？”

蔡氏避开了那日舫船的事儿，旁敲侧击。

沈宁音当然知道，那次沈夫人等人把她们两夫妻伤到了骨子里。如今肯来，不过是顾全大局。

沈宁音拉着沈玉珠手的时候，小姑娘手很冰，人也沉默了许多。

“我略有耳闻。”沈宁音拍了拍沈玉珠的手背，声音温柔中带着点安抚。沈玉珠抬起脸，眼睛又湿了。

蔡氏很是心疼，叹了口气：“外头流言蜚语不断。”沈家另外三姐妹里头，沈引章低头拉着沈含鸢，沈弦思则攥着裙裾不知在想什么。

蔡氏看向若无其事的沈含鸢就咬牙，她眼圈泛红，道：“我的玉儿乖巧，还没及笄就给人带累了名声。嫂子也没办法才找到你这来，只求你帮帮家里。”

“大嫂，你什么意思？”沈含鸢怒目而视：“含沙射影什么？又不是我想遇着水匪的，你不怪那些歹人，怪我做什么？”

蔡氏气得发抖：“明明是你推玉珠落水的！”

沈含鸢眼神闪了闪，昂着头：“不是我！”

“就是你！”

眼看蔡氏要冲上去，沈远淮连忙拉着妻子，而另一边，沈弦思也拉着了沈含鸢的手：“含鸢妹妹，你别气。”又对蔡氏道：“大嫂你也是的，没证据就不要血口喷人，大家姐妹，和气为要。”

蔡氏眼珠子都红了：“分明有丫鬟瞧见的！她说过的！”

沈宁音听罢眉头微蹙。当时船上那么多人，有人瞧见也不奇怪。倒是沈弦思竟然会出来拉偏架，她性子骄纵，这不像是会管闲事的人。

沈含鸢听了蔡氏的话，眼里闪过一抹慌乱，但很快就镇定下来，怒气冲冲地看向蔡氏：“什么丫鬟看见了！你倒是叫出来对质啊？”

“我！”蔡氏被怼得说不出话来，沈宁音手指上一紧，发现是手边的沈玉珠攥紧了自己。

沈宁音凝眉，目光询问地看向蔡氏。可惜这会儿蔡氏已经给沈远淮拉到一边。沈远淮劝慰妻子：“回家再说，大外头的，没的叫人瞧了笑话……”

蔡氏红着眼睛，咬着牙不说话了。为着家族，为着女儿往后的亲事，她捏着鼻子带两个小姑子上门求人。临了，还要被人家数落不是。

“长兄，我姓沈，怎么会是外人？”沈宁音牵着沈玉珠，等蔡氏抬起泪眼，就见沈宁音道：“先说正事儿要紧，我也好安排下去。”

沈宁音前世见多了腌臜手段，自然明白，蔡氏与沈远淮一家子的委屈是吃定了。那所谓的丫鬟、证人，这会儿估计尸体都寒了。

沈定山会保女儿也在沈宁音预料之中。他虽也会心疼孙女，但沈远淮官身低，六品中书检正，他的女儿，哪怕嫡女，将来嫁的也不会太高。

而沈远淮作为嫡长子，没了亲娘，还没男丁，沈定山又有沈夫人给生的年幼嫡子，钻营如沈定山，当然会护着美貌的女儿。

侍郎府出过东宫侧妃，见过一步登天的机会，更有她沈宁音嫁入侯府珠玉在前，沈定山当然会妄想更多。

果然，蔡氏说明来意：“父亲的意思是，将几个姑娘放你这儿学几天规矩，过些时日，也好去赏菊宴。”

“嫂嫂，你这么客气做什么？”沈弦思盯着蔡氏和沈宁音，沉声道：“爹爹不是还有两句话么？”

蔡氏听了，脸色变幻，似乎在斟酌措辞，沈远淮也是一脸的尴尬。

沈弦思冷笑，将目光全然望向沈宁音：“大哥大嫂不肯说，那我来说。爹爹还提醒你别忘了自个儿的身份。没有沈家，你什么都不是！”她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咬紧了后槽牙。

沈宁音了解沈定山的性子，上次舫船出事，女眷们除了沈远淮一家外，其他都被水匪劫走过，虽时间不长，可也是天大的污名，沈定山不会管沈宁音被陷害落水、拼死救人，只会觉着她因着落水逃过一劫，偏沈家真女儿们个个名声有缺，是她沈宁音翅膀硬了，不肯救人。

沈弦思以为能从沈宁音脸上看见愤怒不甘又或者是气愤暴怒，可是都没有。沈宁音只是懒懒地抬眸看了她一眼。

蔡氏心里委屈得厉害，先前自个儿委屈，这会儿替沈宁音委屈，她生怕沈宁音生气起来就不管自个儿女儿，慌忙拉着沈宁音的手安抚：“妹子你别见气，公爹只是嘴上说说，他还是关心你的。”

沈定山会关心她？沈宁音是半点不信的，她情绪岿然不动，只笑着冲蔡氏点头：“我都知晓。”

“你知晓什么？”沈弦思激怒不了沈宁音，她自个儿反倒先沉不住气了，怒声道：“你仗着我们沈家才能嫁入侯府，你要真有自知之明，就不该晾着咱们好一会儿！该识趣地在门口相迎，你要真的知事！就该把不属于自己的还回来！”

沈弦思吼出最后一句，她自己愣住了，就连沈引章沈含鸢都震惊地看向她。

要沈宁音还回去，岂非是当着人家的面要她把秦耀阳也还自己？

天知道她上个月还寻死觅活不肯嫁侯府，要和真爱去姑苏。

半晌，还是沈宁音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沈宁音轻笑：“弦思妹妹说笑了。侯府有侯府的礼数，又不是什么乡下人家。”沈宁音掩唇：“这种话妹妹在这儿说说倒是无妨，出去说，只会叫人觉着咱们沈家没礼数，没教养。”

“你！”沈弦思气得心肝颤，可下一瞬，门口就传来男子清朗的声音：“说得好。”

秦耀阳踱步走进来。沈家众人皆是面色微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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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无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