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毛乖乖的坐在地上,眼睛盯着主人和宁坤,尾巴摇的不停。
周粟好不容易才安抚好金毛,满脸歉意,“不好意思宁医生,栗子看见喜欢的人就会这样,管不住自己。”
“没事……”宁堃低头看了一眼沾满狗毛的黑色T恤,又看看金毛水汪汪的大眼睛,叹了口气。
“没想到,咱们还挺有缘的,”周粟笑着,声音悦耳轻快,“我和宁医生居然住对门。”
宁堃掸着毛,“我记得之前这间是空房。”
“不是的,”周粟说,“家具什么的都在的,就是没人住,最近我才搬过来。”
“嗯。”狗毛粘在衣服上不好弄下来,宁堃眉头不自觉皱紧。
“宁医生,我家有去毛器,你需要的话,我可以……”
“不用了,”宁堃抬手拒绝,顿了一下,说道,“周先生在外面不用喊我宁医生。”
周粟附和着笑,“那也不用喊我……”
没等周粟说完,宁堃见电梯门徐徐打开,便再次摆手,打断了他,“周先生,我还有事,先走了。”
坐在地上的金毛站起身,冲宁坤摇尾巴,嘴里哼哼唧唧的。
宁堃看了他一眼,忍住了抚摸的冲动,一步跨进电梯,猛按关门键。
楼下的小吃街一如既往的繁华,商贩的不断入驻让这里更是一跃成为网红小吃街。
商场的空地上摆满了小摊贩的推车,吆喝着售卖,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宁堃脚步停在一个炒饭摊前,菜单都没扫,直接扫了付款码,“辣椒炒肉,少味精烧油少盐。”
同在一个摊位点单的大学生,偷偷窥视着宁堃。
似乎是在感叹宁堃的奇葩。
都吃路边摊了,还在乎健康吗?
老板并不奇怪,笑眯眯的,“好嘞!小伙子最近忙什么呢?好久没见你来了。”
“最近忙。”宁堃不愿与人有过多交流,随便应付两句,低头在小摊后面的小塑料桌椅,找了个角落的座位坐下来。
喧闹的夜市是城市的缩影,忙碌了一天的人们总会在这里找到美食的慰藉。
这里不同于高级餐厅,这里充满烟火气息,人与人之间亲密无间。
他们三两结群,与邻桌的陌生人也有话题。
此刻,宁堃倒显得格格不入,沉默的坐在角落。
饭炒的很快,没一会儿就端上了桌,正逢晚饭高峰期,老板也也没再与他攀谈。
宁堃看着手机里的报告,吃的慢慢悠悠。
耳边的喧闹自动屏蔽,宁堃看的认真,连筷子都停下了。
手指不断翻动,眉头紧皱。
愁然间,胳膊忽然传来黏腻的舔舐。
宁堃浑身一震,低头望去。
金毛忽闪忽闪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咧开嘴笑。
“……”宁堃颇有些无语的顺着牵引绳,抬头看向他的主人。
狗主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尴尬的说,“好巧啊,哈哈。”
夜市依然喧闹,饭香依然勾人,只是宁堃顿感饱腹。
炒饭没吃几口,筷子一撂,吃不下了。
金毛毫不知耻的蹭着宁堃,柔软的头毛蹭在宁堃胳膊上。
尾巴抽在身后的电动车上,啪啪作响。
电动车被抽出防盗声,宁堃只觉得吵闹,伸手拍了拍金毛的头,以表安抚。
“周先生,一次巧,两次巧,这第三次……”宁堃不看他,捏住金毛的耳朵搓了搓,“真的是太巧了。”
“我也觉得,”周粟双手攥着狗绳,似是在认真思考,“证明我们有缘?”
“……”宁堃嘴一撇,松开金毛的耳朵,拍拍裤子站起身,“我吃完了,先走了,周先生先遛狗吧。”
正欲走开,就听见周粟说,“我是做了什么事情让宁医生讨厌了吗?”
语气里,没有质问,没有阴阳,反而带着委屈,诚恳的很。
但是问题的答案呢,宁堃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装作没听见,拍拍屁股走人。
.
走廊尽头的病房,老人前脚出院,后脚就又有人住了进来。
是一个年轻人,脸色青紫,说一句话,喘两口气。
住进来的时候,宁堃按例去看了一眼,再将病情报给他的师父林主任。
“患者情况就是这样,”宁堃将病例递给林主任,“明天早上查房,可以再了解一下他的情况。”
“嗯,幸苦,”林主任低头翻阅,没任何征兆的问道,“听保卫科说,你阻止了一个第三方机构进病区?”
宁堃一愣,有些措手不及,“老师……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林主任放下手中的文件,抱臂撑在桌子上,笑呵呵地看向他,“今天正好在门口遇到了,保安没让他进,我就多问了一嘴,只是觉得好奇,你平时不是不愿意管这些事嘛?”
是不愿意,如果只是普通的第三方机构,他都不会搭理,反正会有专人处理,可是这个……
“他是临终关怀的,”宁堃坦白道,“会影响病人恢复的心情。”
“你的想法是对的,”林主任敛了笑容,点点头,“不过有些时候……”
话说了一半,林主任又摇摇头,转而说道,“没事了,你先去忙吧。”
“好的。”
他想说什么,宁堃怎么会不知道呢,又怎么会不懂呢,只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
宁堃带上办公室的门,拿着病例刚到护士站,保安笑嘻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手里捧着一束向日葵,还有一束宁堃叫不上名字的花。
保安抱着花,一口地道的宁城话,“宁医生是哪个啊?”
“……”宁堃紧盯着那束向日葵。
来医院带向日葵的,除了他,宁堃想不到第二个人。
于是,他沉默的指向身后的好同事,“他是。”
同事:“?”
“哟,”保安眼睛一亮,滴滴答答的跑到同事面前,捧出不知名的花束,递给他,“宁医生啊,这是那个黑名单让我给你的。”
“听他乱说!”同事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揪住准备跑路的罪魁祸首,冲保安说,“我姓邹,这位才是宁医生。”
祸水东引失败,宁堃被迫接受了保安状似鄙夷的目光洗礼。
“到底谁是?”保安懵了。
“他!”邹凯越抢过保安怀里的花,往宁堃怀里一塞,“病人家属的爱,收好了。”
“……”
鲜花砸进怀里,随之而来的,宁堃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清澈醇厚。
呵呵,屁爱。宁堃冷着脸,还没发作,就听见身边传来细碎的讨论声。
病区的病人本就呆的无聊,又听见护士站有动静,许多病人都跑出来围观。
见围观的人众多,宁堃也不好发作,只好哽着一口气,收下了。
宁堃瞥了一眼同事,“邹医生,这位是黑名单,不是病人家属……”
不等邹凯越接话,宁堃抱着花快速钻回了办公室。
“怎么回事儿?”邹凯越眼睛眨巴眨巴,看着保安。
保安耸耸肩,抱着剩下的向日葵又跑走了。
病区办公室,不只有宁堃一个人,是几个主治医生一起的办公室。
有医生出了门诊,剩下的几个顾着干活,也没去看抱着花走进来的宁堃。
办公面积不大,办公座位基本上是挨在一起,不过宁堃幸运,分到窗边的位置,有个窗台,倒是比其他人大一些。
宁堃随手将花束扔在窗台上,许是扔的用力了些,卡在花中间的卡片掉了下来。
天蓝色的卡纸落在桌子上,宁堃不用拿起,也能看见上面的字。
字体遒劲有力,一撇一捺彰显着主人的俊朗。
「宁医生:
上次见你好像喜欢花,这次特地带了一束,很适合宁医生,寓意节节高升,健康平安,望不嫌弃。
周粟」
“……”宁堃深叹了一口气,将卡片重新插回花束。
今天带回去还给他吧,宁堃想。
“咦?”办公室的女医生忽然发出疑惑,快步走到宁堃身边,“这谁送你的话啊,真好看。”
青绿色的包花纸包裹着米黄色的花束,一节绿色的杆子上开满了花。
像是竹子,只不过,开出来的不是竹叶而是花。
仔细看,中间还泛着淡紫色。
确实好看。
“不知道。”宁堃睁眼说瞎话。
“真漂亮,”女医生左看看右看看,“这是什么品种?”
“不知道。”这次宁堃说的是真话。
“剑兰。”
“?”宁堃眯着眼睛,打量着跟在他身后进来的邹凯越,“你骂我?”
邹凯越大呼冤枉,“我说这花叫剑兰。兰!不是男!”
“……这名字……”女医生尴尬的笑笑,“起的真好。”
宁城人分不清l和n,于是宁堃跟着点头。
真的是个好名字。
邹凯越的办公桌就在宁堃旁边,他不急不慢的走到座位上,一屁股坐下,“之前那个帅哥送你的?”
“谁?”
“经常捧着一束向日葵来的那个啊,”邹凯越目不斜视的盯着电脑,可八卦的心,已经长在了宁堃的脸上,“不是那个帅怪人吗?”
“你怎么知道?”
邹凯越挂起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瞎说的,但是现在我确定了。”
“……”
女医生八卦的眼珠子都快转飞了,手中的咖啡都冷了,“是我想的那个帅哥吗?”
“好好工作。”宁堃手搭在邹凯越的肩上拍了拍,“一会儿有手术,先去准备。”
邹凯越斜着眼睛看他,触及到他冰冷的眼神后,缩了缩脖子,嘴里念叨,“天天一张冷脸,吓死人……”
“你说什么?”
“我说我马上去!”邹凯越椅子一滑,溜出办公室。
宁堃转头看向女医生,“我一会儿也有手术,先走了。”
不过一个小插曲,本想着当晚就将花束还给周粟。
可工作太忙,宁堃实在分身乏术,直接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等到他再次想起来的时候,花都有点蔫了。
花落颓败,耷拉着脑袋。
深夜里,窗台侵在黑暗里。
今天又是宁堃值夜班,办公室里只开了一盏小灯。
宁堃忙完了手中的事,撑着脑袋看花。
“蔫了……怎么还……”宁堃撑着下巴,眼眸低垂,懒散的伸手拖住低垂的花。
等到天光大亮,下班时已临近中午。
宁堃单手扶着方向盘,等红灯的间隙,歪着头,看了一眼副驾驶。
娇艳欲滴的淡紫色剑兰,静静地躺在副驾驶,散发着独特的香气。
花瓣饱满有光泽,跟之前那束,九九成相似。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