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玉烛的态度,玉姝接连几日都心情颇佳,直觉伴读一事十有**稳了。
谁知她还没能再高兴几日,遣出去的近侍便从女帝身边的大宫女口中得知,薛仪安居然被指给了她做伴读。
这日清晨玉姝起了个大早,再往文华殿去时一张小脸拉的老长。
李淮水跟在她的身后也清晰的感受到了低气压,便识趣的什么也没说,一路安安静静的到了文华殿。
玉姝抵达时,程衍以及三位伴读已然已经坐在殿上。
李淮水一眼便看见了玉姝的位置旁边多了一副桌案与软垫,此时正端坐着薛仪安。
他正与程衍几人有一搭每一搭的闲谈着什么,似是感受到有视线投来,便侧脸望去。
“二皇兄。”
玉姝当先向程衍行了一礼,程衍约是挨着薛仪安三人在场,这才难得的给了玉姝一个好脸色,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几人互相问候没几句,玉烛公主便也与文大人一同到了场。
又是一阵见礼后,众人终于各自回到固定的位置,静静等待着文大人授课。
“公主似是气色不佳,近来可是太过劳累?”
薛仪安在向玉姝问好后,视线不动声色的划过李淮水,落在了玉姝不大好看的脸色上。
“嗯…这几日是有些疲累。”
听着玉姝心虚又敷衍的回答,李淮水几乎要笑出声来。
玉姝有什么劳累的?要真说疲惫,那只能是前几日以为伴读一事有了着落,日日贪玩闹腾到午夜,这才有今日一副虚弱的面色。
谁能想到还没乐呵几日就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虽说李淮水不介意在心中看玉姝的乐子,但心中始终是隐隐在意着这事的。
玉烛与萧贵君对薛家的拉拢几乎是明面上的事,怎么会在伴读这么重要的事上轻易让玉姝捡了便宜?
但如今薛仪安又确确实实的坐在玉姝身边,这难道是玉烛公主的手笔吗?那薛家是何态度嗯?
李淮水跪坐在最末,位于玉姝公主的斜后方,以怀疑的眼神在玉烛公主与薛仪安身上游移,却没想到薛仪安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视线。
她只来的及飞速换上一副好奇懵懂的模样蒙混,便见薛仪安侧过脸看来,又冲她颔首一笑。
他与玉姝的位置本就临窗,此时殿外的朝阳洒在他的笑脸上,令李淮水着实晃了一晃,竟看呆了一瞬。
待薛仪安转回脸去,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一般认真听着文大人沉缓的讲述,李淮水这才回过神来,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子。
十几岁的臭小子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前世今生都是这般,她这看见标致男人就愣神的毛病,难道只有等挂在墙上了才能改得掉吗!
况且这小子回眸一笑的角度简直精准的像是刻意找的!怎么能这么精准的闪到她的…
满脑子乱七八糟的吐槽,让李淮水的思绪岔开了一瞬。
好在没多久她就强令自己收拢了心神,一边心不在焉的听着文大人授课,一边观察着殿上众人。
“…那么前朝燕桓公三纵晋陵君之举,几位殿下如何看待呢?”
此时文大人正向众人讲述着前朝燕地末代君主的事迹,这显然是一堂以古论今的课。
前朝燕国因国家动荡、多年战乱,燕桓公身边的亲身手足接连死去,只剩一个晋陵君尚且在世。
晋陵君却包藏祸心,意图借身份谋反,但燕桓公多次劝阻赦免,竟宽恕了晋陵君三次,直到最后才将他赐死。
“晋陵君屡次犯上,更有谋逆之意,燕桓公三次宽恕放走晋陵君,已是仁至义尽、极尽宽容了。这等乱臣,实属不该一再纵容。”
文大人讲到此处问起在座众人,玉烛公主则是第一个发表了意见。
显然,她对燕桓公的评价是“仁慈宽容”,而对谋逆的手足则是没太多的好感。
这事放在任何一位君王身上,恐怕都是如玉烛这般态度。
但二皇子程衍也不知哪根筋不对,或是只想与玉烛呛声,在玉烛话音一落,便立时开口反驳:
“倒也不尽然。”
“哦?二皇弟有何高见?”
玉烛心知程衍的德行,闻言也并无太大反应,直轻飘飘问了句,等着他的下文。
“燕桓公三纵晋陵君乃是因顾念手足之情,若非有此胸襟,桓公又怎会有后世伟业?”
玉烛听到“手足之情”四个字从程衍的口中说出,似笑非笑的道:
“看来二皇弟有推崇燕桓公之意?只是不知道皇弟是否有桓公之高义?”
有心与玉烛争抢储位的是程衍,借生父萧贵君的家族在朝堂勾结朋党的也是程衍,甚至毫不避讳争取薛家支持的也是程衍。
难怪玉烛在听到他口中称赞桓公顾念手足之情之情时,会那般讥讽。这话从程衍口中说出,实在是滑稽可笑。
反观程衍在听到玉烛公主带刺的话语后,却是只当听不出般理所应当的道:
“自然,孝悌仁义、友爱兄弟,母皇的教诲向来如此,我自然也谨记在心。”
玉烛闻言好似被程衍的厚颜无耻恶心到一般,倏然转回头去再不言语,只望着继续授课的文大人。
课堂上的这般机锋,玉姝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她丝毫没有要掺和其中的意思,也知晓文大人轻易不会点她回答,便安心的做着缩头乌龟,似懂非懂的继续听课。
而李淮水却将几人的互动和反应尽收眼底,不由在心中叹了一声。
玉烛虽是储君,但因为生父刘君后去的早,父族势力微弱没什么助力,再加上女帝有意无意的偏袒牵制,时常会感受到来自萧贵君与程衍的威胁。
就算玉烛再聪慧,也终究只有十五岁。
没父族撑腰,女帝不时打压,她只怕在宫中的日子也十分不容易。
反观玉姝,简直毫无威胁到让人失去拉拢的**。
玉烛倒还有意维护着与玉姝的关系,程衍则甚至从没正眼看过出生低微、不得宠爱又暴躁愚笨的玉姝。
李淮水思及此,视线不由又在玉姝公主身边的薛仪安身上转了一转。更加猜测这次玉姝的伴读人选是玉烛刻意为之。
她无法保证薛氏不被萧贵君与程衍笼络,与其争夺一番后承担将薛仪安拱手让给程衍、置自己于更加不利的境地的风险,还不如直接给玉姝公主。
反正玉姝也没什么威胁,有她吸引程衍的火力,玉烛则能对薛仪安徐徐图之。
… …
半日的枯坐,因为有薛仪安在,玉姝已经十分难得的清醒着坚持到了最后。
待玉烛将文大人送走后,三位公主皇子则该各自带着伴读前去雨霖阁安置。
与玉烛程衍分别后,原本热闹的一行人只剩下了领路宫婢在前,玉姝与薛仪安二人在中,李淮水背着玉姝的书匣在后。
“呃…薛小郎君,这里便是内务府安排的院落?”
宫婢将三人领到雨霖阁,穿过几道门,停在了一处院落前。
那院落不布置虽不算华丽,倒也清幽别致。加上距离文华殿不远,倒也算是个安心读书的好地方。
但玉姝住惯的披香殿布置繁复秀致,虽不算最华丽,但处处讲究,比这处院落好上不少。是以她乍一看眼前的情形,直觉有些简陋。
“此时甚好,与殿下相距不远,又与文华殿靠近。”
薛仪安到没有对住所露出任何不满,反倒是坦然接受,率先引着玉姝往里去:
“殿下可要进去坐坐?”
虽说薛仪安对玉姝的态度并无任何不妥,但不知为什么,玉姝在他面前总是十分的不自在。于是此话一出,她便想也没想的准备寻个借口拒绝。
“不必了,本宫还有些事务,薛郎君请便吧。”
玉姝又嘱咐薛仪安有事可以差人通传她,而后便带着李淮水忙不迭的离开。
李淮水见玉姝这幅逃一般返回披香殿,着实是看着有些没出息,便忍不住开口询问:
“公主,为何避着薛郎君?是他何处惹的公主不快?”
玉姝甫一回来,如同失去束缚般畅快的长出了一口气,这才回道:
“本宫也不知为何,反正就是觉得那薛家郎君虽是一副笑模样,却气势压人的很。何况安排他来,恐怕就是为了管束本宫,这能不跑么?”
薛仪安虽只有十六岁,气质却是十分沉稳。
李淮水只当玉姝是不喜欢被他这种端端正正的人管教,便也没多想。
披香殿中就这么安安稳稳的度过了几日,玉姝依旧每日前去文华殿听课,日日与薛仪安见面。
但为了能够少与薛仪安正面接触,玉姝便将许多传话传信递物的差事统统丢给了李淮水。
这日,李淮水刚收了玉姝的令准备前去雨霖阁递口信,谁知还没出了房门,便见到御前的一位女官带着几个侍者匆匆而来。
“三殿下,陛下召您前去朱雀殿觐见,还请您尽快动身虽臣来。”
玉姝听到这个旨意,一时间慌了一瞬,随后问起女官:“可知是何事?”
“这便不知了。只是太女殿下与二殿下已经去了,还请公主尽快动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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