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兄弟俩,现在还没玩上骰子,一切还来得及。
“二弟和三弟,听说你们都在李夫子那里读书,咱家在镇上也没宅子,你们是住在私塾的宿舍里吗?”
镇上的学堂,辰时就要上早课,所有,很多镇上没有宅子的学子,都会选择住宿舍,顺江村走路去镇上也要半个时辰,柳家兄弟自然也住在宿舍里。
兄弟俩听见傅琛的话,纷纷抬起头一脸莫名看着傅琛,他们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傅琛。
傅琛笑笑,顺手夹了块鸡肉放进柳清舒的碗里,而后接着说道,“我认识几个你们的同窗,之前总听他们跟我抱怨,说李夫子那里的住宿条件差,伙食也不好。娘做饭手艺好,你们吃惯了娘做的饭菜,大概吃不惯私塾的伙食吧。”
兄弟俩闻言,纷纷点头,你一句我一句的数落起了私塾的不是来。
傅琛听着兄弟俩的抱怨,时不时附和两句,但他主要还是在观察柳父的情绪,见柳父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傅琛赶紧开口道,“爹,咱家一直在镇上做豆腐生意,怎么没搬去镇上呀?”
柳家兄弟独自在镇上读书,也没个人管着,后来认识了几个纨绔子,什么都跟着他们学。看这这兄弟俩挺怕柳父的,若柳家搬到了镇上管着这俩兄弟,那他们来无论如何也不敢乱来。
“爹,若咱家搬到镇上,二弟他们也不用吃这些苦头了。”
柳父夹菜的手顿了一下,叹息了一声,说道,“哪有那么容易,镇上宅子贵得很。”
傅琛点点头,“买宅子确实不便宜,但租似乎并不贵。而且,等二弟三弟考上秀才,就要去绥阳的官学读书,到时候,爹娘说不定也要跟着去,镇上的宅子岂不是要空着了,买实在不合算。”
柳家有点家底,但同时供两个读书也没有很轻松,但他们还是将两兄弟都送去了学堂,无非还是盼着两兄弟能靠着科考改换柳家门庭。
从前柳家兄弟在学堂的情况,柳父是不太清楚的,今天傅琛这么一说他才知道,俩儿子在学堂吃不好也住不好。柳父在心里仔细思考,会不会兄弟俩一直考不上童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容我好好想想。”
点到即止,柳父将他的话听进去了,傅琛便不再说什么。
吃过饭,柳清舒跟她娘去厨房收拾,柳家兄弟回房温书,傅琛则陪着柳父喝酒。
“爹,舒娘说你爱喝酒,这梅子酒是咱们西临最好的酒,你尝尝。”
柳父端起碗抿了一口,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好酒,”他抬眼仔细的打量傅琛,他最初会答应傅琛提亲,不过是为了赌一口气。
刘家大郎考上秀才就立马来退婚,柳父心里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傅琛是隔壁村子的,两村离打的不远,傅琛的情况他是知道一些的。虚岁十五就考过了童生,刘家大郎十七才考上,说明傅琛比刘家大郎厉害多了。等明年,傅琛考上了秀才,定能狠狠打刘家的脸,让他们知道,他家姑娘也是当得秀才娘子的。
“明年秋天县试,你可有把握?”
话题突然转到这里,傅琛有些猝不及防,他挺直了背,认真的答道,“爹,县试虽难,但我会全力以赴的。”
柳父点点头,想起自己的两个儿子,他不由的叹了口气,老二比傅琛还大一岁呢,至今也没考上童生。傅琛是在黄夫子的私塾念书,他能早早通过童生试,会不会跟夫子也有关系。
当初他之所以送自家儿子去李夫子那里,很大原因是因为刘家大郎在黄夫子那里念书,他想着,两家有这层关系,刘家大郎说不定会关照他家的儿子一些。哪曾想,刘家大郎从未关照过兄弟俩,最后两家还退了婚。
幸好,刘家大郎考上秀才后去了绥阳的官学,不然日后还要日日相见,见面得多难堪。傅琛对清舒重视,对他们也上心,也关心兄弟俩,若能将两兄弟转去黄夫子那里,傅琛肯定愿意关照他们。
“黄夫子他教书如何?”
傅琛脑子灵光,前世又浸淫官场数年,柳父一开口,他就听出了他的未尽之言。他看不上柳家兄弟,但这两人若转来了黄夫子这儿,他不就能亲自盯着他们,也还能想办法,杜绝柳家兄弟,认识那几个带他们误入歧途的纨绔子。这兄弟俩虽有些自私自利,若他们自己成器,至少以后不会成为柳清舒的拖累。
“爹,黄夫子学识渊博,教学严谨,对弟子更是因材施教,极为用心。我在黄夫子门下受益良多,若二弟他们愿意,我乐意帮忙引荐,相信在黄夫子的教导下,他们的学业定能更进一步,明年乡试,定能一举通过童生试。”
柳父闻言,脸上顿时染上笑意,这姑爷,他没看错。
“那就劳烦你费心了。”
酒过三巡,柳父渐渐醉了,话也渐渐密了起来。
“姑爷,我家清舒,有些木讷寡言,人也不灵光,若有什么不合你心意,还望你多少担待。”
傅琛连忙放下手中的酒杯,神色认真的看向柳父,“爹,舒娘她很好,请您放心,我定会全身心的去爱护她,珍惜她。”
傅琛喝得不多,但他酒量一般,走的时候,人还有些微醺。柳清舒一手提着她娘给她装了满满豆腐干儿、腐竹、腐乳的篮子,还要顾着走路有些摇晃的傅琛。
“夫君,要不要找个地方休息会儿,你醒醒酒再走。”柳清舒声音里满是关切,她小心翼翼的扶着傅琛,生怕他一不高兴就跌倒了。
傅琛轻轻摇了摇头,努力站稳身形,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没事,舒娘,我还能走。我今日没喝多少的,不妨事。”
“那,我们慢些走。”柳清舒说着,将手中的篮子挂在手臂上,以便搀扶傅琛。
“柳娘子你们回来啦,”张娘子家院子大门开着,柳清舒他们路过,张娘子一眼就看见了,“哟,还带回来了满满一篮子东西呢?”
“张娘子,这是我娘做的,你们也尝尝。”柳清舒赶紧每样分了一些出来拿给张娘子,张娘子一家平常帮了她很多,她一直不知道怎么感谢他们呢。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柳娘子你太客气了。”张娘子嘴上说着客气,手却已经接过了柳清舒递来的东西。她瞥了一眼傅琛,“傅书生看着喝了不少呢,快带他回家歇着,”她想起一些别的,又问道,“家里可有醒酒汤?要给你拿一些吗?”
“多谢张娘子关心,家里备着呢,”柳清舒笑着回答,“张娘子,我们先回去了。”
柳清舒扶着傅琛回了房间,她小心的将傅琛扶到床上,小心的为他脱下鞋袜,盖上被子,动作轻柔而细心。
安顿好傅琛后,柳清舒准备去煮醒酒汤,刚起身,手却被傅琛拽住了。
傅琛躺在床上,紧紧拉着柳清舒的手,嘴角挂着一抹笑意,眼神逐渐变得迷离,“舒娘,陪我躺一会儿。”
柳清舒轻轻挣了挣被握住的手,见傅琛并没有放开的意思,索性坐在床边,柔声说道:“夫君,我要去给你煮醒酒汤,喝了会舒服些。”
傅琛手上的力道并未减轻,喃喃道,“不要醒酒汤,我没醉,你陪我一会儿好不好?”
柳清舒轻笑,她轻轻拍了拍傅琛的手,安抚道,“夫君,还是喝一点吧,喝完了我再陪你,好不好?”
傅琛的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微笑,终于缓缓松开了手,“那你要快一些回来。”语气中隐隐带着些撒娇。
柳清舒嘴角挂着一抹笑,点点头,柔声应道,“好,我马上就来。”她轻手轻脚地离开床边,又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去厨房准备醒酒汤。
厨房里,炉火正旺,她熟练拿出醒酒所需的材料,开始忙碌起来,不多时,醒酒汤的香气弥漫了整个厨房,柳清舒小心翼翼地将汤盛入碗中,生怕洒出一滴。她端着碗,快步走回房间,只见傅琛已经睡着了,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柳清舒轻轻将碗放在床头,刚坐下,就见傅琛睁开了眼,那双带着笑意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傅琛睡得不沉,柳清舒开门进房间的时候,他听见动静就醒了,不过脑子还有些晕乎,缓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
“舒娘,醒酒汤好了?”说着挣扎着起身,他瞥见汤放在矮柜上,赶紧伸手要去拿。
“夫君,我来。”
傅琛闻言,当即收回了手,略有些惬意的往床头一靠,手也不伸了,就那么随意的放在身体两侧,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眼前人,“舒娘,你喂我嘛!”
“好,我喂你,”柳清舒无奈的笑笑,伸手端起碗,先试了试温度,觉得合适了才递到傅琛嘴边,轻声细语道,“小心别洒了。”
傅琛得逞的笑笑,就着柳清舒的手,小口一小口地喝了起来,温热的液体滑入喉咙,带来一阵温柔的暖意,醉意仿佛也消散了几分。他抬起头看向柳清舒,眼中满是温柔缱绻,“舒娘,有你真好。”
柳清舒被他看得脸颊微红,羞涩地低下了头,“这都是我该做的。”
傅琛轻轻摇头,伸手将柳清舒抱进怀中,他将下巴靠在柳清舒肩头,低语道,“才不是呢。”
哪有什么该不该的,无非是柳清舒在意他,才愿意这样细致的照顾他。前世的他却混账的半点不珍惜,更将这一切当做理所当然。
“舒娘,你真的很好,特别好,有你,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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