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回门的日子,柳清舒特意穿了一身鲜亮的齐胸襦裙,橘黄色的上衣,如同初升朝阳般温暖而明亮,枣红色的下裳,则如同秋日里熟透的果实,既沉稳又不失喜庆。
她坐在梳妆台前,仔细为自己梳了一个漂亮的发髻,又在发髻上系上一根橘红色的发带。她看向镜中的自己,颜色鲜亮的衣裳衬得她肤色白皙了很多,橘红色的发带轻轻垂落在肩头,与衣裳的色彩相得益彰,更添了几分温婉与娇俏。
她目光落在梅花簪上,随后小心的拿起,轻轻的抚摸着手中的簪子,她嘴角不住的扬起,这是他家夫君送给她的呢。
“舒娘,早饭做好了,”傅琛缓缓走到柳清舒身后,见她将梅花簪拿在手中把玩,轻笑一声,说道,“你是在等为夫来给你戴发簪吗?”傅琛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温柔的笑意,他轻轻从柳清舒手中拿走梅花簪,动作轻柔地插入她精心梳理的发髻之中。
“好看,”傅琛满脸笑意的看向镜中的柳清舒,一身鲜亮的柳清舒比平时多了几分明艳,“舒娘,你穿鲜亮的颜色好看。”
柳清舒低眉浅笑,脸颊渐渐染上几分薄红,她轻抚这发间的那支梅花簪,心中满是欢喜。
柳清舒娘家所在的顺江村离清河村并不远,走路也就一刻钟的样子就到了,赶在晌午前到就成。看着时间差不多,傅琛一手提着满满一篮子回门礼,一手牵着柳清舒出门了门。
现在是九月初,二茬的晚稻都晒好收进仓库,地里没几个人干活儿,青壮年趁着地里的活儿干完了,都出去做短工了,一路上也只能看见妇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边唠嗑边做手工,见两人经过都忍不住看了过去。
眼看着两人走远了,才纷纷开口议论了起来。
“诶,你们看见没,牵着手呢!啧啧啧,新婚小两口就是恩爱哈。”
“前几天我听人编排柳娘子,说她如何如何配不上傅书生,要我说啊,都瞎操心,人家小两口好着呢。”
“可不嘛,感情好的呢。”
“今早去河边洗衣服,我听张娘子说,前天,柳娘子去她家买鸡蛋,跟她婆婆打听哪里能买猪仔呢,昨天又跟她要了一些南瓜种子,这是又要养猪又要种菜呢。而且我听说,柳娘子还有做豆腐的好手艺,会赚钱会持家,要我说啊,傅书生赚大了才是。”
众人连连点头称是,七嘴八舌正聊得欢,刘婶子突然开口。
“诶,有件事,我跟你们讲,你们可别说出去,”她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
众人听刘婶子这么说,赶紧凑近了一些,“刘婶,你说,你说,我们你还不放心吗?”
刘婶子抬头四处张望了一圈,才将声音压得更低说道,“我听说,王大户家要休妻,昨天李家得了消息,连夜就去了镇上,都这会儿了,李老大和林氏都还没回来呢。”
“为啥呀,我记得中秋的时候,玉茹还回来了一趟,穿金带银的,见着孩子就乐呵呵的发饴糖和糕点,这才多久啊,是出啥事儿了?”
刘婶子故作神秘的笑了笑,“原先我也是不知道的,昨晚看见王家来了人,之后李老大就带着林氏匆匆忙忙的走了,之后,我妯娌来找我说道,从她那儿知道的怎么回事。哎,这玉茹啊,这回也不知道是真糊涂还是失心疯。”
刘婶子绘声绘色将昨日喜福斋的事讲了一遍,围观众人听得那是连连摇头。
“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咱镇子才多大点儿,不到一个时辰事情就传开了,王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哪能容忍这种事,玉茹这回啊,怕是要被休咯。”
“为啥呀,这玉茹嫁到镇上日子过得好好的,作这妖干啥?好日子不过了?”
“谁知道呢,怕是王家也没有咱看到的那么好,这玉茹后悔了,又念起了傅书生的好了呗,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谁说不是呢?如今,人家傅书生小两口恩恩爱爱的,还有她什么事儿?”
......
“舒丫头,回来啦?”
柳清舒听见声音忘了过去,只见隔壁方婶子正乐呵呵的看着他们。
“嗯,进而是回门日,”说着将傅琛往前拉了拉,“方婶,这是我夫君,傅琛。”
傅琛赶紧招呼人,“方婶好。”
“哎,”方婶子应了一声,眼睛不住的打量傅琛,在心里默默念叨,比之前那个好。
陈氏在屋里绣荷包,听见外边有说话声,赶紧放下手中的针线篮子往外走去,今儿是回门的日子,她从早上起来就盼着,这会儿可算是回来了。走到门口,见真是她家姑娘和姑爷,赶紧笑呵呵的迎了上去。
“舒丫头,姑爷,你们可算来了。”
傅琛赶紧叫人,“娘。”
“哎,”陈氏笑呵呵的应了一声,随即招呼两人往堂屋走“快进屋,快进屋。”
“你爹在后院劈柴,你们先坐会儿,我去叫他,”说着提上傅琛带来的篮子往后院走去。
陈氏提着篮子进了厨房,将篮子上盖着的红布拿走,看到里边的东西,心里又多了几分满意。
回门礼代表着对女方的重视程度,这篮子里,有当家的最爱喝的梅子酒,她喜欢的荷花糕,俩儿子喜欢的茶叶,还有一大块肉,陈氏掂了掂大概有两三斤,十好几个鸡蛋,满满一大篮子东西,一看就是用了心思准备的,陈氏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当初她是不太满意傅琛的,一看就心眼子多,可这家里她做不了主,她家姑娘瞧中了,当家的也说好,她哪里能说个不,只能在心里盼着,傅琛能好好待她家舒丫头。
傅琛一见到她就热乎的管她叫‘娘’,看着跟舒丫头也亲亲热热的,陈氏嘴角不住的扬起,连说了三个好。
陈氏麻利的点燃炉子烧水,将茶叶和鸡蛋都放进了柜子里,又将酒放在灶台上,肉放进锅里,准备一会儿洗了做饭。将荷花糕分了一些出来放进盘子里,又拿了一些红枣花生核桃什么的放在托盘上。
陈氏重新回到堂屋,将托盘放在傅琛旁边的木桌上,“厨房还烧着水,我得去看着火,你爹大概是去后边拿柴了,一会儿他回来了,我再叫他过来。”见两人都坐着没动,陈氏抓了一把花生塞进傅琛手里,“吃呀,别客气,家里多着呢,吃完了还有。”
傅琛双手捧着花生,笑呵呵的道谢,“谢谢娘。”
陈氏挥挥手,“谢什么呀,都是一家人。”
正说着话,柳父走进了堂屋,傅琛赶紧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爹。”
柳父为人比较木讷,不善言词,听傅琛恭敬的管他叫‘爹’,笑着应了了一声,“哎,坐啊,别站着。”
陈氏要去厨房做饭,柳清舒赶紧起身要去帮忙,原本陈氏不让的,但她心里有话想问便答应了。
母女俩相携进了厨房,一人拿了一张小板凳坐着,一边择菜一边聊了起来。
“姑爷他,待你可好?”带来的礼用了心,但也保不齐是做面子功夫,真正好不好,还得是和他一起生活的人才知道。
“嗯,”柳清舒点点头,“夫君他待我很好,我说想学识字,夫君就说要亲自教我。成亲第二日,他就将家里的银钱全都给了我,说以后我管家。”傅琛的好都在细节里,一时也说不完,想起这些,柳清舒的嘴角不由的弯了。
陈氏怔愣了一下,她成亲二十多年了,现如今,家里的钱都还是一直捏在当家的手里,成亲第二日就交了银钱,可见姑爷真心。
“好,好,”陈氏欣慰的笑了,眼角的皱纹也舒展开了,“姑爷待你好,我就放心了。”
“我杀只鸡,”姑爷待她家姑娘好,回门礼处处用了心思,杀一只鸡做一桌好菜,也让姑爷看到他们的的用心和重视。
陈氏做了三荤三素一汤,芋头烧鸡,蒜苗炒回锅肉,炸蔬菜肉丸子,汤是肉片儿白菜豆腐汤,还有三个清炒的素菜。
傅琛以为柳家两兄弟不在家,谁知,菜刚摆上桌,两兄弟就闻着味儿从屋里出来了,见着傅琛也不打招呼,柳父都还没坐下,两兄弟就已经端着碗吃了起来。
柳父脸上有些挂不住,佯装训斥道,“一点规矩都不懂,跟你姐夫打招呼。”
兄弟俩抬眼淡淡撇了一眼傅琛,很随意的叫了声“姐夫,”又低头继续吃了起来。
这兄弟俩如此行径,傅琛一点也不意外,前世早已见识过兄弟俩更多的恶性。
前世,柳家二老大概是两年后相继过世的,先走的是柳父,去山上砍柴不小心掉下了山崖,家里没钱医,生生熬小半个月,等柳清舒得了消息,拿着钱去找大夫,却已经太晚了,药一碗一碗的灌,也只拖了个把月人就去了。
家的豆腐生意很不错,按理说,柳家是不差钱的,那钱去了哪里呢?自然是被柳家兄弟霍霍光了。柳父从受伤到熬不住走,柳家兄弟始终没出现过,出殡那日到是回来了。
傅琛作为女婿自然也来了,这才知道,柳家兄弟在镇上读书,跟着纨绔子学上了玩骰子。之前从家里拿的钱输光了,这次回来又是要钱的,谁知亲爹死了,他们也不管亲爹有没有人摔盆扶棺,只顾着在家翻箱倒柜的找钱。陈氏后边紧跟着去了,大概也是被这兄弟俩气死了。
爹娘死了,没人再给他们钱,这兄弟俩便打上了柳清舒的主意,柳清舒也是个傻的,还真给这俩钱。傅琛突然想明白了,为何前世柳清舒三十来岁就满头白发,大概都是被这兄弟俩拖累的。
这一次,他坚决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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