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一千两啊,原先给吴老头还赌债,玉茹已经填上了她手上所有现钱,就连珠宝首饰也都卖了换现银填了进去,这次要再帮着填窟窿,就是卖田卖铺面也不见得够,玉茹以后还要过日子,决计是不可能再拿钱出来。
玉茹不肯拿钱,赌坊的人一次又一次的上她家闹,闹得一次比一次凶,李婶他们才知道,女儿竟糊涂自此。等下次赌坊的人再来,他们便合力将人赶走,并放话,“谁欠的钱你们找谁,少来找我们家麻烦。别说现在还没成亲,就算是成了亲,那女子的产业也是她自己的个人资产,断没有拿来补贴家用的道理,更何况是填赌债。再说,吴家这门儿亲事能不成现在还不好说,哪有让我们出钱的道理。赶紧走,不然我们就报官了。”
赌坊的人知道,李家人说的没错,说到底没成亲,还不算是真正的吴家人,报官他们根本不占理,之前,也是仗着李家小娘子性子软不禁吓,现在,她有家人撑腰,更不可能拿到钱了。赌坊的人没从李家拿到钱,只能找吴老头。吴老头哪里拿得出来钱,远远看见赌坊的人上门赶紧就溜,谁知,他心里一害怕慌不择路,不小心掉进了河里。等后边找到人的时候,都不成样子了。
父债子偿,吴老头死了,这笔钱就得吴秀才还,那可是一千两啊,吴秀才哪里有钱还。事情到了这份上,李婶是无论如何也不肯让玉茹嫁,掰开揉碎了跟玉茹谈了好几次,劝她不要管吴家的事,过段时间找个机会,再把婚给退。谈的时候,玉茹答应的好好的,谁知,她竟当着一套背后一套,没多久,就偷偷变卖了手上的所有资产,将钱全数送去了给了吴秀才,等李婶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李婶气得不行,差点就要动手,哪知,玉茹还满不在乎,大言不惭的跟她说,“娘,裕郎现在虽落魄,但他是有大才的,明年春闱,他定能考上举人。他爹现在已经没有了,以后不会再有那些糟心事儿了,娘,相信我,我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李婶知道,她家玉茹一心要嫁秀才,不过是赌口气,傅琛不就是个童生吗,有什么了不起?不蒸馒头争口气,要嫁就嫁秀才,嫁举人官老爷,远远的压他傅琛一头,看他还敢看不起她。
第二年春闱,吴秀才不负期望一举考上了举人。李家上下欢天喜地,李婶还道,她家玉茹果然是有福气的,然而,他们没等到吴举人上门迎亲,只收到一纸退婚书。
李家上下都不能接受,带着玉茹上门要说法,才知道,吴秀才早就恨上她玉茹了。
那吴秀才当真是不要脸,指着玉茹的鼻子大放厥词,“要不是你一次又一次的给我爹填窟窿,养肥了他的胃口,他哪里敢胆大包天欠下一千两的巨额债务,他更不会丢了性命。”
事情闹到这份上,婚事肯定是不能成了,他们便想着将钱要回来。哪知,吴举人一口咬定,他没跟李玉茹要过钱,至于给赌坊的那些钱是李玉茹自愿给的,跟他没有关系。
他们不甘心,跑去报官,然后,吴举人如今是有功名的人,官官相护,官府根本不管。于是,最后玉茹不仅心心念念的婚事没了,钱也没了,人财两空。从四月份,他们将玉茹接回村子后,玉茹就一直躲在家里,一步都不敢出门。
九月秋闱后,傅家每日门庭若市,村里人都说,傅琛今年肯定能成,柳娘子很快就要当秀才娘子。李婶一开始还嘴硬,道“还没放榜呢,哪里就知道一定能成。”
然而,她慢慢也意识到,傅琛应该是真的能成,不然,他也不能整日乐呵呵的,学堂也不去了,就整日在家帮着卖豆腐。李婶远远就看见傅琛脸上一直挂着笑,要不是真能成,他能整天这么乐呵。李婶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若当时,他们把玉茹许给王家,那如今要当秀才娘子的人就是她家玉茹了。
李婶想起几年前,傅琛上她家门来要说法,当时傅琛若不是真的很喜欢她家玉茹,也不会那样愤怒,她想着,不过短短两三年,傅琛说不定心里还有玉茹的位置。傅琛虽已经成亲,但他有本事的男人哪个没有妾室,只要傅琛心里有玉茹,是妻子还是妾室,又有什么区别呢。你看那挨千刀的钱女婿王大公子不是吗,娶了玉茹却根本不拿她当回事,一门心思对小妾好。
柳氏那相貌,哪里比得上他们玉茹,有了玉茹,柳氏哪里还能入得了傅琛的眼,而且他们玉茹是良籍,等傅琛休了那柳氏,玉茹就能扶正做傅琛的正头娘子。
李婶心里算盘打得啪啪响,但傅琛什么心思,她心里却没底,这不,借口来买豆腐,想探一探傅琛的态度。几年前那事儿当时闹得人尽皆知,当时村里人没少戳他们脊梁骨,说他们嫌贫爱富,弃了傅琛攀高枝儿。如今,风水轮流转,玉茹被休,傅琛却越来越有本事了,他们又回头想攀扯,让人知道了,还不知道在背后怎么编排他们呢。
李婶也是要脸的,本想等人都走了,她在去找傅琛,哪里知道,来傅家买豆腐的人实在多,来来往往一直也没个停。眼看着豆腐马上就要卖完了,她还怎么借着买豆腐探傅琛口风?但为了她家玉茹,她也顾不得人多,硬着头皮走了上前,"傅书生,来两块豆腐。"
傅琛掀了掀眼皮,瞥了李婶一眼,因着从前的事,李家从未来过他家买豆腐,今儿是吹什么风,把人给吹来了。伸手不打笑脸人,李婶来买豆腐,他卖豆腐自然不可能将人往外赶。
傅琛嗯了一声,快速打包了两块豆腐包好,“李婶,两块豆腐六文。”
李婶皱了皱眉,嘀咕一声,“两块豆腐不是五文吗?”
傅琛笑笑,“陈叔是老顾客。”
李婶怔愣了片刻,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但她知道,傅琛心里肯定有气,毕竟当年他们家确实不厚道。她悻悻的接过豆腐,点了六文钱付了账后却也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站在摊位前,东拉西扯地聊起了天,“傅书生啊,你这豆腐生意是越做越大了,生意都做到了镇上。”
傅琛脸上依旧挂着和煦的笑容,“都是托了我家娘子的福,她的手艺好,这生意才做的下去。”
李婶心里一梗,正想说什么,又来了人买豆腐,只好让出位置,站到了一边,等傅琛收完钱送走了人,就又凑了上去。
“那是那是,柳娘子能干,这生意都做到了镇上,听说镇上的酒楼拿你家的豆腐当下酒菜呢,想来赚了不少吧?”李婶试探着问道,眼睛却紧紧盯着傅琛的表情。
傅琛笑笑,不以为意地说:“赚得都是辛苦钱,也就图个温饱。”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好一会儿,李婶见傅琛一直客客气气的,心想有戏,犹豫了片刻,将话题扯到了正事上。她往四周看了看,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傅书生啊,我家玉茹,如今.....”她叹了一口气,“.她啊,这些年过得苦。”
“也怪我,当年鬼迷了心窍,逼着她嫁到王家,这些年,她虽什么都不说,但我知道,她一直惦记着你,所以,知道你成成亲,才会做出那等糊涂事。”
“你看,玉茹现在也一个人了,你们是不是能......”李婶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傅琛看他的反应,见他无甚反感,心就更定了,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成亲了,柳娘子没有犯任何过错,自然是休不得的。我们也不求别的,只求有我们玉茹一席容身之地就够了。”
傅琛在心里不住的冷笑,知道他成亲了,还跑来攀扯,说得好听,不求别的,只求有容身之地。
李家的事,他大体知道一些之前有段时间,李家门槛都快被媒人踏破,最后定下了隔镇的一个秀才,后来秀才考上了举人,李家在村子里风光了一阵儿,谁知,那人没多久之后就来退亲,李家人闹得那叫一个没脸,一时间成了出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李玉茹到底年轻貌美,这段时间,陆续又有人上门来求亲,这些人个个都明媒正娶,哪个不能给李玉茹一个容身之地。李家没允,反而跑来找他,打的什么算盘,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傅琛嗤笑一声,真不愧是一家人,前世他当上县令后,李玉茹来找他的时候,也是这番说辞,什么都不求,只求有一个容身之所。他也是蠢,因着没给她一个名分,便想着在物质上补偿她,什么好东西都往她那里送,可最后,他得到的是什么下场。
想到这里,傅琛瞬间冷了脸,“李婶,还请慎言,我是有家室的人,我家娘子待我极好,我也对她一心一意,这辈子,我只会有她一个妻子,这种话,以后还请你莫要再说了,对大家都不好。”
李婶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她没想到傅琛会拒绝得如此干脆,一时间有些下不来台,她的脸瞬间红透了,整个人难堪极了,抱着豆腐转身快速的跑走了。
傅琛无甚在意,换上脸热情的招呼刚进门的客人,打包收钱一气呵成。不一会儿,今天准备的豆腐就卖完了,收拾好东西正准备拿回后院去洗,一回头,便见他家娘子扶着腰站在门口,也不知道她听了多久,但看她一脸不悦,傅琛便知道,她什么都听见了。
坏事了,傅琛叹了一口气,三两步跑到柳清舒面前,"舒娘,你生气啦。"
柳清舒不理傅琛,将身体转到另一边。
“舒娘,”傅琛小心的握住柳清舒肩膀掰了回来,小心的哄道,“舒娘,别多想,不管李家如何想,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只要你,我这辈子也只有你一个妻子。”
他轻轻揽着柳清舒的腰,将她揽入怀中,“舒娘,别生气了,好不好?”
听傅琛这么说,柳清舒鼻子一酸,“夫君,我自然是相信你对我的心意,我也没有要怀疑你,但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里莫名就是很不开心。”
“我知道,不怪你,”傅琛手一下又一下的轻轻拍她后背,轻声哄着,“我听说,怀孕后,容易多想,是我做的不够好,才让你不开心。以后,我一定会努力做更好,不让你再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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