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后过后,大伙儿也就闲了下来,没什么事儿做的时候,村里的七大姑八大姨三三两两聚到一起,闲话唠嗑。风流韵事自然是这些闲聊不可或缺的话题。
那日,傅家院子里,李婶和傅琛的那番话,不知怎的,很快就传了出去。李家人什么心思,谁还看不明白,当初,傅琛爹娘走了,觉得傅琛一个文弱书生,立不起门户,忙不迭的赶紧攀上高枝嫁到镇上大户当少奶奶,如今,傅琛靠着自己立起了门户,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傅琛本人马上就是秀才了,李家又跑来攀关系。柳娘子能干,李家自知比不过,便想求傅琛纳李玉茹当妾室。
当初,李家拒婚的时候纳嘴脸,大伙儿都还历历在目,现在也只敢求妾室,人傅琛还不要,也算是天道好轮回了。
为这事儿,村子里津津乐道了好长一段时间,李家是彻底没脸了,没几日,就给李玉茹定了一门婚事,不到半月,便远远的嫁去了千里之外的凉州府。婚礼那日,听去喝喜酒的人回来说,来迎亲的新郎官年纪大的很,看着没比李玉茹他爹年轻多少。
时间一晃,到了十月放榜的日子。午时准时放榜,客栈的人去看了榜,再让送信的人挨个儿送,清河村离县城有半日的路程,傅琛算了算时辰,今儿个是送不到了,快的话明日能送到,再慢的话后日或者大后天也有可能。傅琛心里有底,自在的很,但家里人可不这么想。
第二日,柳清舒从吃过早饭后,就一直心神不宁,时不时就要到院子门口去看看,傅琛劝了好几次,她也不听,傅琛便由着她了,只叫她小心着点,注意身子。
申时,柳青松也架着家里的车过来了。昨儿放榜,傅琛没亲自去看榜,找人帮忙看榜他是知道的,他算着日子,大概信今天能送到,家里豆腐铺的豆腐买的差不多了,便赶紧架着车过来了。
远远看见他姐姐站在门口张望,便知,还没收到信儿呢。
“姐,你回去歇着吧,我在门口等着。”
柳清舒摇头不语,抬眼又朝着远处望去,叹了一口气,“不看了,一起回去吧。”
柳青松笑,“这才对嘛,姐夫刚回来那会儿,我问过他,他还挺有把握的。我估摸着,送信的人跑的地儿太多,耽搁了时间,今儿不来,明儿一早准来,你就放心吧。”
村里人都猜想,傅琛今年能成,所以,都关注着,昨日放榜,送信儿的人没来,他们也知路远耽搁了,想着今日总该来了吧,可都过了申时还不见人来,渐渐地,有人猜想,大概是不成了,等到天色暗了下来,还不见人来,便真觉得,是真的不成了。大伙儿一开始还说,傅琛这会总算熬出头了,最后,竟是这么个结果,也是令人唏嘘啊。
晚上,柳青松没有回去在傅家住下了,一来,他估摸着明日信儿就送到了,他想等等结果,二来,明日正好要送货,回去了,明儿还得来,实在懒得再跑一趟,反正傅家小书房里有床,现在天气不冷不热,将就一晚也是使得的。
昨日,柳清舒焦虑了一整日,经过了一晚上,早上起床,心绪已经平静了不少,吃过早饭,还乐呵呵的帮着她娘搭把手干活儿。她也想想开了,今年不成就不成吧,夫君还不满十八岁,年轻着呢,再考几年也无妨。
今天家里的鸡下了十多个蛋,柳清舒捧着鸡蛋篮子乐得眉眼弯弯。
晌午,清河村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升起,一辆驴车停在清河村口的大树旁,驾车的年轻男子笑眯眯的跟村口唠嗑儿的婶子们打听道,“婶婶,这里可是清河村,村里可有一个叫傅琛的。”
“是清河村,傅书生是咱们这儿的,你往那边走,过了一片竹林,再走几步,看见一家门口挂着豆腐招牌的就是傅书生家了。”
婶子们都知傅琛请了人送信儿,看着有人来问傅琛,便猜想傅琛是不是中了,等人一走远了,都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是送信儿的吧!”
“我猜是。”
“那傅书生是中了?”
“应该是了,咱们都去看看吧。”
一行人红红火火的往傅琛家赶,刚走到竹林,就听那送信儿的年轻人站在傅琛家院门口大喊,“是清河村傅琛家吗?你考中秀才了。”
众人闻言,跟着附和,“考中了,真的是考中了。”
傅家小院儿内,柳清舒和柳母将炒好的菜端上桌,正准备出去喊傅琛和柳青松吃饭,就听见门外有人在喊,隐约听那人说,傅琛考中了。
“娘,你听见了吗?夫君他是考中了,对吗?”说着,提着裙摆大步往前院儿跑去。
柳母见柳清舒跑这么快,心想哪成,赶紧就追了上去,“清舒,慢点儿,小心身子。”
傅琛和柳青松原本就在前院儿,见着报信儿的人,赶紧就迎了上去。
“哪位是清河村傅琛,你考中秀才了,正正好好第十名。”报信儿的人心里也欢喜,一般这种名次好的,回特别舍得给赏银,去年,他送了一个前三甲,那户人家富裕,给了他半吊钱。这户看着不差,名次也不错,估摸着能给不少。
傅琛知道自己能考中,但能考第十名他是没想到的 ,除了地和月奉,另外还有十两银子呢,傅琛心里欢喜,赶紧从袖袋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赏钱递了过去。
“多谢,一点小心意,不成敬意。”
送信人拿着钱袋子,在手上掂了掂,沉甸甸的,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多谢傅秀才,傅秀才真是大方,祝傅秀才日后前程似锦,高中举人,再中进士。”
傅琛客气地回了句:“借您吉言。”
此时,柳清舒与柳母也已赶到前院,“夫君,你真的考中了!”
“嗯,中了。舒娘,我真的考中了。”
傅琛考中秀才,这消息,一盏茶的功夫便传遍了整个清河村。
傅家宗亲,闻讯纷纷赶了过来,脸村长都赶了过来,多少年了,他们清河村终于又考中了一个秀才,这可是大好事啊。
这等大好事儿,无论如何都要好好庆贺一番,傅琛喜滋滋的应酬来道贺的人,“明日办席面儿,大家都来吃席,都要来哈。”
送走一批又批来道贺的人,已经日落西斜,傅家小院终于清静了,傅琛小心的搀着柳清舒往堂屋走。
柳清舒还是觉得不真切,转脸问道,“夫君,你真的考中了吗?”
傅琛温柔的笑笑,耐心的答道,“是真的,我真的考中了,第十名呢,有十两银子的赏银,”他摸了摸柳清舒隆起弧度已经很明显的肚子,眼眸中的神色更加柔和,“十两银子,正好给我们的宝贝买一个长命金锁。”
突然,他感觉到手心贴着的地方轻轻动了一下,傅琛惊喜地看向柳清舒,“他动了,舒娘,是孩子动了吗?”
柳清舒眉眼柔和,笑着点点头,“嗯,他踢了我一下,他在为你开心呢。”
“他肯定是听到,我要给他买金锁,”傅琛笑笑,“小机灵鬼儿。”
第二日,傅琛刚把院门打开,就陆续有人上门。昨日说好了今日要办席面儿,送桌椅板凳的,来帮忙的,都早早的过来了,傅琛家里养了猪,去年养的,到现在已经能出栏了,正好杀一只办席。买菜什么的,也早早安排了人去办,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流水席办了整整一日,傅家小院儿一整日都热热闹闹的,天完全黑尽了,席面才散了。傅琛跟柳家三父子在门口送客,柳母拉着回来房间,两人坐在软榻,“舒娘,你今日累坏了吧,快歇着。”
柳清舒心里欢喜,一点都不觉得累,她摇摇头,“娘,我不累,”她笑了笑,“我高兴。”
柳母这几日心里一直不得劲儿,傅琛考中了秀才,是大喜事,该高兴,如果前段时间没有出李家那事儿,柳母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也不更会像现在这样梗得慌。还没放榜,就有人惦记他家姑爷,乡野姑娘,傅琛看不上正常,可若是城里的小姐,甚至是官家小姐呢,傅琛也能如此坚定吗?柳母越想心里越没底。加之,傅琛很快就要去县学读书,以后回家的日子更少了,万一傅琛变心了,她家清舒可怎么办啊,柳母越想心里越愁。
今儿家里办席,人来人往,嘴也杂,柳母听着那些艳羡之词,心里半点越发堵得慌,趁着傅琛在外边送客,便想着跟清舒提个醒。
“清舒,我听说,考中秀才之后,要去县学念书,日后,姑爷怕是回家的时日越来越少了,你有没有想过,跟着他去绥阳,租一个院子,你们住一起?”柳母想着,如是清舒能和姑爷一起去绥阳,有人看着,姑爷就不能乱来了。
柳清舒摇摇头,“娘,夫君他每日念书辛苦,我现在又有身子,跟着去不是添乱吗?”
之前,傅琛在镇上读书,镇子就那么大点,他们在镇上做生意,一有点风吹草动他们很快就能知道,可去了县学,那可真的是天高皇帝远,傅琛真要变心找了小的,他们上哪里去知道。柳母急的不由的叹气,可她也不好说不放心傅琛,怕他在绥阳没人管乱来。
柳清舒见她娘这样,也缓过味儿来了,她笑笑,“娘,你多想了,”新婚第二日就将家里的钱全交给她,让她当家,大小事都不忘她商量,想方设法赚钱,赚了点钱都交给她,体谅她辛苦,放假回家,家里的活儿都抢着干。傅琛做到了这份上,若她还对傅琛心存疑虑,才是真的不应该。
“娘,我心里有数,你就发放宽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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