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顺孝有些意外，从前都没怎么和他说上话，没想到倒是个实诚人。

“这事儿也不能怪你，我听大牛说了，那地本就少有人去，也是他自己没留神这才摔下去的。”

夏至也没再争辩，从怀里掏出一些钱来，放在桌上，朝方顺孝推过去。

陷阱周围的血迹不少，定是伤得不轻。

方顺孝知道他家里的情况，有这些钱，都能给他弟弟再拿一副药了，方家也不缺这点，哪里能收下。

“方二哥，小寒还得吃药，我实在只能拿出这些了。”

夏至以为他是嫌少，脸上的表情更为凝重。

开春不适宜打猎，他昨个上山就是去将这些陷阱给挡住，免得有那怀崽子的给踩进去，看来只能再去码头多转悠两圈有没有什么活儿干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今后你也得小心些，在坑周围得放些东西什么的，让人知道，免得到时候还有人受伤。”

夏至脸上有些古怪，那个坑周围原本是放了一圈小石头的，经常上山的人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想来方大哥从来没进到过这么深的地方，不知道这些。

“怎么了？”

“没……没事儿。”

话在嘴里转了一圈，夏至还是咽了下去，方家不怪罪就好。

“对了，小寒的身体如何了，他本来就体弱，还是尽早把他带回村子里面来住着吧，离我这儿也近，乡里乡亲的偶尔也能帮着照看一二，你去山里打猎也不必担心了。”

若是今个夏至不来这一趟向他说明事情缘由，方顺孝也不会说这些话了。

说起弟弟的身体，夏至脸上的忧愁更重，“小寒还是老样子，我也正有这个想法呢，总在山里住着也不是个事儿，这两日我会把那屋子拾掇拾掇，以后还得劳烦方二哥了，我真不知……”

夏至站起身来朝方顺孝又弯了一腰作揖。

方顺孝拍拍他的肩膀，就当是结个善缘了。

夏至还赶着去收拾屋子，方顺孝看了看家里暂时也没啥活儿要做，便嘱咐了雨哥儿一声让他这几日就在家里待着，随后便跟着夏至一块儿出门去了。

——

镇上。

宋石今日才知道为何人人都说赚钱不易，从寅时开始，他就一直没歇过，先是和周大牛一块儿去隔壁村子选猪，然后再一路赶着去镇上，再帮着杀猪，递东西，清扫地板，还要看着怕有人趁乱手脚不干净。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的手都在抖，筷子都有些抓不稳了。

“你小子还真不孬，开始大牛说要你来，我还想着怕是不过一会儿就得累的坐在地上起不来了呢！”

周铁山又给宋石塞了几个肉包，这半大的小子真是能吃的时候呢！

“谢谢山叔，还有柳姨，我一定好好干活！”

周大牛也笑，多一个人帮忙，这生意便能做得更大些了。

“爹，小石头机灵，先历练历练，再过些日子就能跟着我去送肉了。”

摊子每日都会现杀一头猪，除了猪头这样的大家伙会送去来福或迎宾酒楼，剩下的肉几乎每日也能卖干净，只是那些猪下水倒是有些麻烦，贫苦些的人家不会每日都买，富贵人家也看不上。

周大牛便想了个法子，既然卖不掉，那就隔两日拿去送给郊外的一座善堂，那里收容的都是一些无家可归的孩童还有一些个孤苦伶仃无人赡养的老人，也算是添个菜。

善堂离镇上有些路，回去路上周大牛便想到了如果有人不愿意跑着一趟的，他也可以上门送肉啊，两斤肉收一个钱的上门费，若是买的多了就更便宜，一些熟客听着觉得新鲜，送过几次之后只觉得实在便利，一传十十传百，要上门的人家就更多了，周大牛正愁忙不过来呢。

吃过午饭又歇了好一会儿，周大牛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带着宋石回村去了。

“大牛哥，咱们下午不在摊子上忙活了吗？”

周大牛摆摆手，过了正午以后，摊子上的肉已经没剩多少了，他从摊子下面将背篓拿出来背上，周铁山在里面已经放了两个猪蹄还有一块上好的五花，这是拿回去给方顺福补身子的。

昨个他们回去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不好上门再叨扰，这才耽误到了现在。

“下午清闲，好好回去休息休息，晚上早些睡，明日继续。”

能好生休息一会儿，宋石不免有些高兴，心中更是庆幸自己得了这样一份好差事，就这么几个时辰，一月就能赚两百钱，等他拿了月钱，就给家里买许多粮食放着，让阿奶放心，还给雨哥儿买点心，对了……小辣椒喜欢漂亮的发带，便也买一条吧。

宋石越想越飘飘然，跟着周大牛走了好几里地都还缓不过来，瞧他傻笑那模样。

眼看着就要到月底了，许安掰着指头算日子，明日他得山上去看看那宅子修整得如何了，再有两日，估计大勇叔也要派人过来一趟。

看着院里，知礼正和雨哥儿几人玩得正高兴，许安都不敢想，到时候他们去了山上，该有多伤心，那宅子冷冷清清的，他们又该有多寂寞。

听着孩子们的玩闹声，在屋里躺着的方顺福也觉得心中好受了些，让他想起许多年前，小莉也是这样，还总爱缠着他让他举高高，不知道怎么养的，如今的性子居然愈发冷漠了……连他这个当爹都不管了。

不免觉得有些心寒，方顺福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是他对不起他们死去的娘，没把孩子教好。

老太太今个精神也有些不济，其余三人都在屋里陪着她说话，老太太也是做了一辈子绣活儿的人，偶尔想起她们那个时候时兴的花样和款式，再指点一番，倒是让几人都受益良多。

“娘懂得真多，你们来瞧，就算是放到现在，我瞧着也好看的很呢！”

方秀娟都还有些印象，那时候的帕子衣裳上面都是以花绣得越多越大才越好呢，她记得娘以前有一条帕子就是如此，只可惜，那条帕子早些年因为小弟贪玩拿出去不知道掉哪儿了，已经找不着了。

老太太想起往事，眼里闪过一丝怀念，“是啊，那时候我刚嫁过来，你们爹就给我买过一条这样花样的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