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心虚 六月十二

孙氏有些不自在，低声道：“我今儿回来的时候闻到你二婶婶还有三婶婶房里有蒸蛋的香味，虽然很淡了，但还是能闻到。”

初一悟了。

这原来是一个你开小灶，我也要开小灶的报复性行为。

但韩初一也很清楚，这枚蛋绝对是她娘觉得她吃亏了，才敢偷偷摸摸给她煮的，不然就他们夫妻俩，她是绝对做不出这样的行为。

韩初一拎着篮子，口袋里揣着一颗蛋，从厨房出来，途径二叔三叔的房间时，停了停，果然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蛋香味。

她摇了摇头，往后山走去，隔着老远看到她爹，立刻喊了起来：“爹，爹，我来给你送饭了。”

韩有牛放下锄头，三两步走到韩初一身边，接过她手里的篮子，问道：“你吃了没？”

“没呢！”韩初一摇头，“爹，我给你送完，我再回家吃。”

“来，跟爹一起吃。”韩有牛牵着韩初一到了一个树荫下，他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抬眼看了看天空，太阳已经老高了，晒得人眼前发晃。

初一摇头：“爹，不用了，你先吃吧，我回家再吃就好。”

“对了，爹你蹲下来。”她突然神秘兮兮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爹，你快闭上眼睛，猜猜这是啥？”

韩有牛心说，我都看到了！

却还是顺着小女儿的心思闭上眼睛，蹲下身猜道：“圆溜溜的，是芋头？”

“嗯~”于十七一个嗯，百转千回，“不是！”

“猕猴桃？”

“不是，爹你再猜。”于十七说着，小手迅速地剥着手里的蛋壳。

“那是柿子？”

“小丫头，柿子可不好吃，吃到嘴里又麻又涩，还容易肚子疼。”

“爹，你真笨！这都猜不到。”韩初一摇头晃脑，掰下一片蛋白塞到韩有牛的嘴里。

韩有牛一下子愣住了，嫩嫩滑滑的蛋白还没尝到味儿，就从口腔滑到了胃里。

他一下子睁开眼，阻止了韩初一继续投喂的举动，“怎么不自己吃？”

韩初一又把蛋黄扣了出来，“爹，蛋黄你吃吧。”

韩有牛摇头，站起身：“别给爹喂了，你自己吃。”他捏了捏韩初一的小脸蛋，“看你瘦的，就一颗蛋，自个儿吃了就得了。”

“爹，爹你吃嘛，吃嘛！”韩初一跳起来要给韩有牛喂：“爹，我不喜欢吃蛋黄，你帮我吃了吧。帮我吧，帮我帮我。”

不喜欢吃蛋黄，是真话，也是假话。

真话就是，韩初一记忆里，现代的那个她确确实实不爱吃蛋黄，总觉得其高胆固醇高脂肪，吃了长胖，而且还有股子蛋腥味。

假话是，在这个年代呆了五年后，别说蛋黄了，就是给她一碗水煮肥肉，不放酱油不放盐，她都能面不改色一口一块，全都给吃下去。

见韩有牛不为所动，她干脆把蛋黄扔进了粥碗里，凑到韩有牛耳边留下一句：“爹，你可千万不要留回家给我，这是娘偷偷煮的，让娘娘看到可就不好了。”然后匆匆跑了。

韩有牛愣了，看着韩初一的背影，笑了笑，然后满怀欣慰第将那枚蛋黄吃了。

小丫头，懂事了，都会心疼亲爹了！

“回家后，孙氏也给其他人送完了饭，母女两蹲在厨房，一人一碗粥喝了起来。

韩初一喝着粥，趁着孙氏没注意，偷偷摸摸把剩下那点蛋白，分成两半，一半自己吃了，另一半塞到了孙氏的嘴里。

孙氏没留神，嚼了一口，察觉到是鸡蛋后，立刻张开嘴，准备再给韩初一吐回来。

吓得韩初一一下子弹了起来，心里是又恶心又感动，她捂着自己的碗，一脸警惕地看着孙氏，像一只随时准备逃跑的小黄鼠狼。

“娘，娘，你咽回去，咽回去，我可不要吃你的口水。”

“你这孩子！”孙氏还准备挣扎一下，便听到初一喊道：“三婶，你来了。”

孙氏一惊，连忙咽了回去，然后咕噜喝了两口粥，生怕嘴里有蛋味。

李氏牵着七夕的手，到了厨房门口，问道：“大嫂，还有粥吗？”

孙氏连连点头：“有，有，还有呢。”

吃过饭，孙氏又拿着筐子扁担还有柴刀，准备再去割一担猪草回来，顺带着也把她知道的草药都给采回来。

这猪要想长膘，得一天三顿，顿顿不落地喂，光是割猪草就是很大的负担。

午时左右，孙氏跳着一担猪草回到家，其他人也都回来了。天儿太热，在外面晒久了，容易中暑。

一到回家，男人们直接把堂屋的前后门拆了下来，躺在上面呼呼就开始睡。

女人斯文些，搬了竹床。

屋子高，前后门敞着，有风来来回回吹着，就没那么热。

孙氏没空休息，她得赶紧把猪草剁了猪喂。

初一见孙氏满脸都是汗，蹬蹬蹬跑到房间，拿了蒲扇，又跑到厨房，站在孙氏旁边，给她打扇。

没一会儿，初一也是一脑门的汗珠子。

孙氏见了，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赶她出门，“快回去，也睡一睡。这天太热了，一动一身汗。”

躲完猪食，略休息一会儿就要下地，下完地，又要回家做中晚饭，吃完饭众人一家人洗漱完，这天就暗了。

一天时光就这样过去了。

夏天天黑的晚，虽然这会儿已经没有太阳了，但天空还是很亮，能看得清东西。

刘氏想起今天的鸡蛋还没捡，拿着蒲扇一边扇风一边往鸡窝走去。

母鸡上宿（休息）了，刘氏拨了拨鸡屁股，从鸡窝里摸出了三枚蛋。

她皱了皱眉头，继续摸了摸，摸了一手的鸡屎也没多出一颗蛋来。

他有些奇怪，家里四只母鸡，都是下蛋的好手，这些天基本上都是每天一颗蛋的。他们照料的也精细，平时下地遇到菜虫子了，可全都给捉了回来喂鸡。

按理说今天也应该有四只，怎么就三个呢？

这样想着，刘氏立刻问道：“大郎媳妇，大郎媳妇，今天有没有调皮的小孩子来咱家。”

她担心是有顽皮的小孩子把鸡蛋捡走了。

孙氏：“没有啊，我一整天在家，没看到其他孩子来家。”

“奇怪了，那怎么家里鸡窝蛋少了一颗。”刘氏喃喃，打了水洗手，洗着洗着，又大声问道，“那你今天听见鸡咯咯叫了几次啊。”

听到这话，孙氏身体一僵，脖子就像是被人卡住了一样，憋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只以为婆婆知道了自己偷拿鸡蛋的事儿。

“娘！”韩初一拍了拍孙氏的胳膊，“平静点！”你这模样，一看就是心虚啊！

孙氏摸了摸额头，只觉得大热天吓出一生冷汗。

刘氏不高兴：“怎么了，你一整天都呆在家里，连母鸡叫了几次都不知道？”

其实刘氏问这话没其他意思，鸡生蛋不是定律，就规定每天都要生一颗。

她刚开始以为是有调皮孩子偷拿了一颗，但既然没有其他人来，那就只两种可能，今天就只有三只母鸡生了蛋，那就只会叫三次。

如果叫了四次，那肯定有只鸡生了野蛋，他们得抓紧找找，不然鸡蛋落在外面，不是被老鼠吃了，就是热坏了。

只是孙氏刚偷着开了个小灶，心里难免发慌，哆哆嗦嗦没说话，却没想到她这模样更容易引人怀疑。

刘氏狐疑地看了一眼孙氏，初一刚想开口，就听到三婶李氏道：“娘，大嫂忙进忙出的，可能没注意。我今天一天都在家带孩子，听得清楚，母鸡生蛋的叫声，就叫了三次。应该没有鸡生野蛋。”

刘氏点点头，拿着蛋进屋，“行了，既然没有野蛋，那就不用找了，都回去睡觉。”

孙氏轻轻拍了拍胸口，感激地看了一眼李氏，李氏淡淡看了孙氏一眼，没说话，转身回了屋子。

回到房间，孙氏还是心神不宁，双手紧紧捏着裙摆，小声问道：“初一，你三婶是知道了吧！她肯定知道了！”

韩有牛看到孙氏那模样，摇了摇头，道：“下次别偷拿家里的鸡蛋开小灶了，你看你那心虚的样子，我都担心再来两遭，你就得自己把自己吓死了。”

孙氏惊呼一声：“你——”

反应过来她立刻捂住了嘴巴，小声道：“你，你知道了？”

韩有牛：“知道！”

孙氏有些忐忑，小声道：“我就是头脑一热，今天初一出门时，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咱也没什么东西给她填填肚子。”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回来后，我闻到二房三房屋子里都有蒸鸡蛋的味道，总共就三房，偏偏把咱们落下了！咱们初一可是很久都没吃过鸡蛋了！正好做饭时候有鸡下蛋了，我就，就脑子一热给煮了。”

“没事！”韩有牛顿了顿，才说道：“我没怪你。前几天忙着守灵，地里的活儿都耽搁了。地里是长了满满一层的杂草。”

“这两天把田地好好侍弄一下，过两天没这么忙了，我就去县城找个小工，挣点钱，买些糕点之类的放屋子里，初一饿了就能吃。”韩有牛如是说。

“好！”孙氏点头，眼睛亮亮，满是期待。

她突然一拍脑袋：“哎呀，我差点忘记了。今天，王家小六的媳妇找我，说是——”

“真的？”韩有牛惊喜问道，“有三十文一天？还包中饭？”

“是啊！”孙氏眉眼弯弯，她推了推丈夫的胳膊，道：“你明儿抽空去一下王家，问问小六，这事儿是个什么章程，什么时候去。”

“行！”韩有牛打了个哈欠，“困了，都睡吧，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