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百合与生地

到了大牛平时常待的地方，韩初一将绳子绑在树上，按照韩有牛所讲的系了两个活结后，便拎着自己满满的收获下山了。

到了山脚下，正好遇到韩有牛来接人！

韩有牛看到她双手拎满了野草，不由得问道：“初一，你摘这么多蒜脑薯回来干什么？”

蒜脑薯？

韩初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问道：“蒜脑薯，啥玩意儿？”

韩有牛接过她手里的百合根：“这不就是？”他随手掰下一片百合瓣儿，接着道：“看着像不像大蒜？一瓣儿一瓣儿的！”

“那为啥要叫蒜脑薯呢？”韩初一接着问，这名儿，可真的是奇怪！

韩有牛挠了挠头：“这我也不知道了？”

韩初一想了想，突然想起来，百合煮熟了，味道和山药有点接近，都是绵绵糯糯的。而山药，又名薯蓣、山薯，应该是因为这样，所以取了这么一个怪名儿？

古人取名字可真有意思！

一想到百合煮熟后软糯带甜的味道，韩初一迫不及待要回家了。

“爹，咱走快点，娘要是还没煮粥，正好可以把这百合——”见韩有牛目露疑惑，她立刻改口，“咱把这蒜脑薯，正好添进去，一起煮了！”

韩有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伸手摸了摸韩初一的额头：“小丫头你瞎说什么呢？这蒜脑薯能随便吃的吗？”

“爹——不能吃吗？”

韩有牛摇头：“老人们可从没说过，这蒜脑薯能吃啊？”

“那山药呢？”不对，这时候没有山药这说法！韩初一改口问道，“那薯蓣呢？大家也不吃吗？”

提及薯蓣，韩有牛眉头皱了起来，显然有些厌恶。

他道：“那玩意儿，有毒！虽然吃不死人，但吃了会让人喉咙发痒红肿，有时候沾到手上，手都会起疹子。”

“所以，没到快要饿死的时候，大家都不愿意吃它，有人吃完喉咙肿了连水都喝不下，生生饿瘦了！”

因为吃薯蓣而吃不下其他东西，把人饿瘦了，这是大家接受不了的！

提到痒喉咙，于十七突然觉得自己的喉咙也痒痒的。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嘴角抽了抽，满是无语。

这个年代的人，真的是旱得旱死，涝得涝死！

权贵人家，讲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那是煮鸡只要汤，就为了个鲜味。煮肉不吃皮，嫌弃它下等！

而穷人家呢？

只要能入口的，那是一点都不舍得浪费！

吃得那叫一个原汁原味啊！饥荒之时，吃薯蓣，大家连皮都不削！

直接把泥巴洗干净了，切成块儿往锅里一扔，煮熟了捞起来就吃！

薯蓣那么粗的根，吃进喉咙里能不痒，能不引起发炎红肿卡脖子吗？

饿的时候吃得受虐，平常不缺粮，或者说没到不吃就要饿死的地步，就会习惯性地将这种东西排除在食物名单之外！

但是，可以削皮啊！

怎么就没想到能削皮呢？

韩有牛说着，看到韩初一手里的百合，接过来要扔掉：“初一啊，反正过两天，地里的稻子就要丰收了，我和你阿翁说说，米粥多放些米！这蒜脑薯可不能吃，咱都没吃过呢！万一吃坏了肚子，那可就不好了！”

他们逃荒那一路，人人粮食都不足，什么都没得吃！

山上认识的野菜吃光了，就去挖那些没吃过的。

韩有牛那时候年纪不小，正是能记事！

不知见过多少人因为吃错了东西被毒死的，当然也有人幸运挖到了没毒的食物！可更多的却是因为吃了毒物，连挣扎都没挣扎一下就死了！

韩初一连忙抢了回来，“爹，爹，你别扔啊。我辛辛苦苦采回来的，这东西没毒！真的，我都见到山里的小兔子吃过了！”

“真的？”韩有牛有些不信任。

韩初一：“真的！”其实她没见到，但她上辈子吃过那么多次的百合粥，百合汤，要还不认识，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见韩有牛依然有些不信任的模样，韩初一提议，“爹，你要是实在担心的话，不然你拿着这东西，去县城，找药铺，问问大夫，药铺里肯定有这东西！”

韩有牛狐疑：“你咋知道的？”

韩初一张了张嘴，想找个理由——遇见世外高人了？碰到了游医，或者采药人？

但一想，自己从出生到现在，就没离开过她爹娘的视线，扯这些，他们夫妻两一对口供，谎言立马就被戳穿！

既然撒谎行不通，那就只能出大招了！反正只有她爹去了县城，问过大夫后，绝对就会信任她了！

印象中，公公去世前，喝的药里，就好像有百合片的存在，她帮娘煎药时候看到了。

不过那是晒干的百合片，和新鲜的有点差别！不过既然药中有百合片的存在，医馆里就绝对有这种药！

韩初一扯着韩有牛的腿，整个人把在他的身上，眨着一双大眼睛，撒娇：“爹，你去问问嘛！去问问呀！问过了，可不就放心了吗？”

“不去，大老远的去干啥？”韩有牛要把人扯开，小丫头如树袋熊一样，双手双脚紧紧缠在他的腰腿上，小力气扯不开，大力气又怕弄痛了她！

可真是进不得，退不得！

僵持了一会儿，韩初一肚子叫了起来。

咕噜咕噜~

韩有牛心软了，这都是穷造成的啊！如果家里有钱，食物充足，才五岁的小娃娃哪里用得着费劲心思漫山遍野薅东西吃呢！

韩有牛妥协：“行吧，就这一次！”

听到韩有牛的话，韩初一立刻从她腿上滑了下来，吐了吐舌头，拿着小爪子给自己扇了扇风，奶声奶气地说道：“哎呀，这天可真热，都怪爹，您早点同意不就好咯！还非得我抱着您，这可真是热死我了！”

“嘿，这还怪上我了！”

“略略略~”韩初一吐了吐舌头！

韩有牛提了一根百合，对着韩初一再三叮嘱：“回去了，别急着给你娘煮，知道没！得等我回来，我问过大夫了就马上回来，大夫要是说能吃，那咱们就吃，大夫要是说不能吃，就一定不能吃！”

“爹，我知道了，知道了！”她随口回道，想了想，然后把手里唯一的那根生地也递了过去，“爹，你把这个也带着，这个东西叫做生地，也能吃的！”

“行！”一个也是带，两个也是带，大不了就让大夫以为他饿疯了，看到啥都想吃！

韩初一到家时，孙氏已经做好朝食，大家已经开饭。

看到初一晃晃悠悠地从门口回来，孙氏张望了两眼没见到韩有牛，问：“初一，你爹呢？”

“他不是去接你回家吗？”

韩初一放下手里的东西，蹭到孙氏面前，“娘，爹他有事去了，待会儿回来！”

看见一家人西里呼噜吃着，立刻道：“娘，你给我爹盛一碗粥晾着，等他回来吃！”

“行！”孙氏拉着韩初一到了厨房，看到原本应该还有两碗份量的粥，这会儿就剩下一个底！

她拿着瓢舀了舀，也只舀了小半碗起来，顿时气得眼泪在眼里打转。

韩初一叹了口气，道：“娘，你别哭，我这里带了好东西吃呢！”

她打了盆水，把手里的百合根提起来晃了晃！

孙氏：“……初一，这东西不能吃啊！娘的粥还没喝完呢？咱娘俩喝一碗垫垫肚子，晌午娘早点做饭！”

韩初一：“娘，这东西真的能吃！”

孙氏不相信：“真的？”

韩初一：“真的，能吃！我爹都去问过大夫了！大夫说能吃！”她暗暗补充了一句，只是我爹还没回来而已！

不过这不重要！

孙氏却没轻易上当：“那你爹咋没回来？”

“哎呀，爹他有事儿去了！马上就回来了，反正不到一个时辰，肯定就回来了。”韩初一眼珠子转了转，道，“娘你要是不相信，咱们可以先把这东西炖起来不吃！”

孙氏：“可——”

话还没说完，便听韩初一道：“娘，这东西少说也得炖半个时辰呢！你要是担心，咱们不用锅，拿个小罐子炖着，炖上半个时辰，我爹回来了，正好东西也能吃了。要是我爹说不能吃，那你就倒掉呗，也不过是费点柴火！”

“你这丫头，说得轻松。费点柴火费点柴火，柴火不要银子啊？那县城里，一担上好的柴火，也能卖到五六个大钱呢！”孙氏道。

韩初一囧：“娘——娘你不煮，那我自己煮好了！”

孙氏：“……行行行，拿你这丫头没办法。煮，煮！”

等韩有牛从县城回来的时候，厨房里两母女已经吃起来了。

韩初一严重错估的百合熟的时间。

她上辈子煮的都是超市里买回来的风干百合，直接下锅煮，得煮上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所以这次也以为要煮那么久。

没想到这是新鲜百合，才煮了不到十分钟，百合清甜的香气就溢散了开。

韩初一本就饿，闻到这股香气，腹部搅成一团，饿地她挠心挠肺，顿时控制不住了身体的本能！

初一喊着饿，闹着要吃，孙氏是拦也拦不住。

便偷偷盛了一些，到鸡圈里抓了只鸡，喂给鸡吃了。

等了一刻钟，见鸡没死后，心里稍安。

然后自己又挑了一些吃了，又等了一刻钟，确定自己没什么不舒服的反应后，才让韩初一动筷子！

为此，她还特意拿出了珍藏的刺泡酱，放进百合汤里，给这汤增添一抹酸甜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