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小姐多想想柳公子便不觉得怕了。”鲁管事说的毫不客气,虽是笑着,话却冷的冻人。
赵棠听了这话,被吓到一般眼眶一瞬间便红了,口中说的话却不是那么回事儿,极为冷静道“只不过需要人下井查探而已,我身后的这两个侍女想来也是足够了。”
鲁管事却摇了摇头,“想来柳小姐没有还没看明白情势,这里可不是解县柳宅。”
地牢不见天日,处处点着烛火,昏暗的烛光下鲁管事的脸忽明忽暗,叫人瞧不清神色,无端的心中生了寒意。
“我从未下过矿井,鲁管事何必强求,反而误事。”赵棠心中疑惑未解,自然不会老老实实的听从鲁管事的话。
鲁管事脸上笑意不减,只不过在暗光之下有些诡异,“这便由不得柳小姐了。”说完便有人再次打开了牢房的木栅门,赵棠和轻霜还有暮雪三人与前头的赵郴一样被单独拎出了地牢。
本就不过是看在她柳家与郡守交好的份上多说了两句,但想要接着这不深的交情得寸进尺那是万万不能的。
“鲁管事可曾想过,若是我出了事,柳家可会放过鲁管事?”赵棠早先做好的计划尚未完成,让她真的听话下井那就太亏了,“柳家不仅同郡守交好,在玉京也有族人在朝为官,若是我出了事,鲁管事觉得身后的人真的会为了你而与整个柳家作对吗?”
没有鲁管事的命令,掣肘着赵棠的人也不敢松开她,可赵棠就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挣了挣双臂想要挣脱身后的束缚。
“将柳小姐松开。”赵棠说的这些鲁管事不是不知道,只不过没想那么深。
“我与六弟皆是柳家嫡房,出城赏景七八天未归倒是无碍,可若是久假不归,不管是谁都会怀疑的,若是最后查到鲁管事身上,鲁管事敢肯定身后的人一定会保你平安吗?”
鲁管事毕竟活了这么些年,这样的威胁恐吓不是没听过,“有柳小姐这样的贵女陪葬,在下也算是死得其所。”
“我死后自有柳氏族人祭奠供奉,鲁管事却是有可能无人收葬曝尸荒野。”
时下的人对生养死葬一事十分在意,他们认为一个人若是死后无人收尸横尸荒野,是十分令人忌讳的一件事,来世不得超脱,家人也会被周围的邻居亲友看不起,风光大葬才显得这个人死得其所,死的安宁。
正所谓上有所好下有所效,肃帝、雍帝极为相信今生来世的说法,将陵寝修建的华丽富贵,劳民伤财不说,各豪族也纷纷效仿,接着连民间也兴起这种华而不实的丧葬风气,到了隆庆帝时推崇俭朴下葬,这样的风气才得以抑制,只不过有些想法却不是说改就改的,关中府这边的丧葬岁说比前朝节省许多,但相比于其他地方也还是显得有些挥霍了。
赵棠这样说不过是在赌眼前这位鲁管事心中信奉前世今生,相信来世。
“柳小姐柳弱花娇,确实不合适下井,只不过这两个侍女今天是一定要带走的。”鲁管事摆摆手,原本垂手站在赵棠身后的人又将赵棠押回地牢,轻霜和暮雪便直接被带走了。
赌对了。赵棠心想。
“希望柳小姐能够好好活着,活到柳家来人。”鲁管事临走前专门看了一眼与赵棠同牢房的谢敏诏还有周典军两个人,另一个牢房的护卫距离他们有些远,只看得见听不清这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谢敏诏和周典军两个人从始至终看得一清二楚听得也是明明白白。
赵棠知道鲁管事的话是什么意思,吴飞是想要挑起内讧,毕竟在不知内情的人眼里她就是个胆小懦弱,不将手下之人的命当人命的主子,只不过鲁管事注定要失望了,远的不说,与她同牢房中的,不管是已经被带走的轻霜和暮雪还是留在牢房中的谢敏诏和周典军,他们不仅是知情人,甚至于本就是带着任务才会配合被抓的。
“殿…小姐。”周典军几步上前。
“小姐。”这是谢敏诏。
也许是对地牢隐蔽性的自信,牢房前并没有人日夜不歇的守着倒是方便了他们。
“二位身手过人,可有办法出去?”
在被关进来的时候赵棠就将周围打量了一遍,出于警惕还有多年的经验,周典军还有谢敏诏也在第一时间观察周围的环境,听到赵棠的话两个人轻轻的摇头。
三面为山体,一面由成年男子小臂粗的木棍组成的木栅门,手无利刃,想要出去谈何容易。
赵棠见两人摇头也没沮丧,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守在门口的那些打手,二位可有信心对付?”
说着赵棠错开身好让周典军还有谢敏诏看清楚。
地牢入口处由四人把守,里外左右各有两人,若是出去必然会引起守在里间的两人的注意,且因为地牢构造格局的问题,完全看不清外间的情况,不知外面又有多少人把守。
“属下不敢妄言,只不过,就算拼了命也要护着小姐出去。”周典军本就是公主府的亲卫长,职责就是护卫赵棠的安危,即便是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他也要会将赵棠送出去。
另一边的谢敏诏没有开口表衷心,只是朝着入口处看了一眼,“小姐不妨稍作等候,待周将军与末将探清情况再做打算。”说着完抬头看了赵棠一眼,生怕被拒绝。
本就打算夜间动手赵棠不急于一时自然不会拒绝谢敏诏的提议,既然能够更为稳妥,减少伤亡她又何乐而不为。
赵棠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鲁管事把人抓来并不是想让这些人饿死,饿了他们那么久,终于在戌时中有人来送饭了。
就算是饿着肚子赵棠也只是席地而坐,腰背挺直,丝毫不见落拓狼狈,谢敏诏和周典军两人坐在不远处,一旦出事就能及时上前的距离,且两人坐在木栅门前,不错眼的看着门口的守卫。
不出两人的所料,门口内外的守卫每隔两个时辰一轮换,听足音似乎外面也有人把守,一个时辰一轮值,与里间的时间并不同,人数也不一样。
可能在这些人的眼中赵棠一行人不过是最普通的阶下囚,也许得了鲁管事的什么特别吩咐,总而言之,态度恶劣暂,而且说话也不避着他们。
送饭的人是关中府本地的人,说话间带了点关中府的方言,即便没有避着人光明正大的让人听赵棠也觉得有些难懂,不过仔细分辨也能听懂七八成。
周典军并非玉京人,年轻时曾在关中府一带带过一段时日,来送饭的人的的话与他而言并不陌生,无需费力便能听得明白,而谢敏诏虽然生在幽云十六州长在幽云十六州,但他是军籍,同五湖四海的人都打过交道,关中府的方言他也会上一些,听着也不费劲。
三个人静坐着,并不去触碰送来的饭食。几顿饭不吃尚且饿不死,但若是这饭食中下了什么不知名的药便不妙了。
另一边被关押着的侍卫们也没有一个人去碰送来的饭菜,不单单是因为这饭食看着便难以下咽,盖因警惕心下便是一口水他们也不会去喝的。
一行几人便这么枯坐着,看不见天色,连时辰似乎都开始变得模糊错乱。
地牢之中没有漏刻,更听不到打更声,对时间的判断全靠心中有数。
地牢内除了赵棠这些人以外似乎没有让别人,周围看起来空旷又拥挤,偌大的地方只关押了他们十来个人,拥挤的是山体崎岖凹凸不平,远远看去有些地方像是凭空凹进去,有些地方却骤然朝外凸出来,显得拥挤。
“小姐,子时了。”伴着一声蜡烛炸开的噼嘙声,谢敏诏压低着声音道。
赵棠三人所在的牢房在地牢的最深处,即便深夜寂静无声,但轻声说话是无碍的,入口处的人也听不到。
“嗯。”赵棠轻声回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接着缓缓起身,盘坐着时间太久,双腿都有些发麻,站起来的一瞬间双足双腿像是被万针穿透一般,“嘶。”赵棠一时没防备,差点跌回去,幸亏下一刻又稳住了身形。
她坐的位置本就靠里,右前方又有怪石嶙峋当着入口处值守之人的视线,她的动作并没有引起任何不必要的注意。
“殿…”谢敏诏有那么一瞬间想要上前扶赵棠,却被理智制止,站在原地。
赵棠在唇边竖起右手食指:“嘘。”接着将手从唇边收回朝发髻间摸去。
今日的衣着称不上华丽,唯有发髻间的一柄白玉嵌红玉珊瑚珠子双结如意钗尤其显眼华贵,红白两色交相辉映十分夺目,不过如意钗虽然夺目却并不逾距,并不会引起莫名的怀疑。
没有铜镜赵棠便只能凭借触感,摸索好半天才找到了这柄如意钗将它从发发髻间取下。
周典军和谢敏诏两人则是站在木栅门前观察情况待赵棠轻声叫他们二人时才转过头。
留个悬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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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No.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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