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野狗

仲夏的岭关已经热得像蒸锅一样了,太阳火辣辣地晒着城墙,高耸的城楼底下是密密麻麻的苦工,一个接一个地扛了沙袋砖石往上走。

“头儿,不是说今儿个有贵人出城么。”

“呸,哪个王八羔子听来的消息,贵人影子都没瞧见,白瞎老子站半天。”络腮胡子的军汉又呸了几声,对着眼前匍身过去的人就是一脚,准准地踢在了心窝子上,骂骂咧咧的。

大汉块头虽大,却有个听起来不怎么响亮的名字,姓刘,家中排行老三,这就是如今的刘三儿了。

被踹的是个老头,头发花白,四肢颤抖,枯瘦的背上烙了个奴字,窝身缩在地上连连呻吟。他身后挑石头的苦役看了一眼,目光一缩,便自觉地绕过了过去,以免殃及自身,往后的人皆是如此,低眉顺目快步走了过去。

这是岭关,自古以来就屯兵重地,没人敢管这群兵头。

似乎还憋闷得慌,那军汉掏出腰间缠着的皮鞭,一下一下挥得呼哧响,几鞭子下去皮开肉绽。

老头儿扛不住,哎呦了几声后再没了声音,蜷成一团缩在墙根儿上,只有那微微颤动的眉头告诉人们他还尚存一息。

周围缠着鞭子无所事事的兵头聚了过来,围着老头这处勾肩搭背,说笑取乐。

岭关上修城墙的人分为两种,一种是役民,普通百姓出身,官府登记造册的,不敢乱杀。还有一种是奴隶,或是犯了重罪被流放过来的,或是战乱中被捕的俘虏,还有的便是奴隶的后代。

这老头背后有烙印,是最低贱的那一等。

高高的城墙上,一个接一个的苦役将圆木砖石抬上城墙,远远看去如蝼蚁。

赵椿肩上搭着麻绳,背上是两根比水桶还粗的圆木,他匀着呼吸一步一步上来,背上的重量压在绳子上,把肩膀生生勒出了两道血痕。

他力气大,身强体壮,做这些活儿算是轻松的。

路过墙根儿底下,那群兵头还聚在一处哄笑。

“要我说,什么贵人,怕不是城里哪家娇娇小姐偷偷出去耍,怕人撞见……”

“可不是,咱们岭关能称作贵人的可没几个,人家出门哪能让你得信儿。”

“说不准是咱们头儿的老相好儿来了呢……”

一时间,墙头上响起一阵令人恶寒的哄笑,鞭打还在继续,这样的场面在这些人眼里似乎成了一项游戏,他们身份低微,却喜欢踩踏更加低贱的人。

赵椿往那处瞥了一眼,脚步迟迟未动,背上横着的木头刚好把后上来的范玉挡了个严实。范玉挑了担石头,因为没看路撞了上去,哎呦了一声,说道:“哥,你怎么突然停下来。”

这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孩儿,约莫十四五岁,在这群修葺城墙的男人里显得格外清秀。

他顺着赵椿的目光看过去,手紧紧抓着扁担的一头,愤愤道:“他们要把人打死……”在这种地方,役民还能做苦力混口饭吃,奴隶活命都艰难。

“不过是群兵痞,也只能在我们跟前耍耍威风,在外头还不是点头哈腰跟狗似的。”

不远处的鞭子挥得呼哧作响,伴随着的还有一阵阵哄笑声。

说完,他又低下了头,牙关紧咬。仔细想想,他们又何尝不是像狗一样活着,甚至狗还能杀了卖肉,他们死了也就死了,比牲畜还不如。

少年心气盛,胸口窝着一团火气,下了肩上的担子就要往前,身侧的男人却拉住了他:“别冲动。”

“哥,我们早晚像他一样死在这儿……”范玉指了指地上蜷缩着的身影。

这个孩子没有岭关人的粗糙,他原生在锦玉堆里,却被贬为奴,少见地活了下来。他能吃苦,却不能忍受像狗一样任人打骂。

石阶狭小,他们在前面停了下来,后面的人自然就堵在了这处,微微的吵嚷惹来了周围人的注意。那络腮胡子军汉转头,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挥舞着鞭子往他们的方向走。

“干什么呢?也想尝尝鞭子的滋味儿不成?”

军汉手上的鞭子背到了身后去,走过来时半眯着眼,他目光扫过去,第一眼瞧见的是城墙上那个长相清秀的男孩儿,便是一身灰土,也难掩其俊秀的相貌。他啧啧了两声,又往一旁看去,却猛地对上一道目光。

那道目光无比刺眼,看得人心头一凉,又很快收了回去,低眉敛目,再没有异状。军汉原本心肝颤颤,他用力闭了闭眼,睁开后再望去,心中那股不适之感就已经消退得干干净净。

他嗤笑一声。

不过一个低贱的奴隶罢了。

赵椿看着慢慢围拢过来大兵头,抓在肩绳上的手越收越紧,指骨微微响动,很快又被压了下去。他扯下肩上的绳子,身上背着的横木应声落地。

堵在这处的苦役都看着他,围过来的兵头也看着他。

赵椿看了一眼石阶下的人,下颌微收,开始解身上单衣的扣子。最粗糙的麻布做成的衣服,长年累月的穿,已经磨得只剩一层麻丝。

苦役们都不自觉地停下来看他,皆都目光炯炯,就盼着有人能出头跟这些兵痞打上一架,出出气也好。

当然,他们自己不会上,谁都怕死,心里却憋着一口气。

范玉呆愣地看着赵椿,这下换他急了。

奴隶打差役是死罪……

“大哥。”范玉讷讷地喊了一声,想要拉住他。

谁知赵椿只是瞥了他一眼,然后从衣裳单独缝合的内里勾出一根细绳,单手解下绳结,把挂着的东西取了下来,抛给了不远处的壮汉。

圆润饱满的石头在阳光下反射出莹润的光,顺着重力下落,稳稳地落在了兵头的手上。络腮军汉看了他一眼,舔了舔后槽牙,随后便捏着手里的小东西打量起来。

一颗水头不错的玉石,被清理得很干净,在阳光底下晶莹剔透。

赵椿沉默着将取下的细绳放好,又将衣裳团成一团,擦了擦肩上勒出的血迹,目光径直看向兵头,问道:”能不能找个人给他看看。“

他指了指墙根底下蜷缩的人,老头在太阳的暴晒下愈发干瘪,就像被吸干了一样。

兵汉得了好处,笑眯眯地把手里的小玩意儿揣进了兜里,一步一步走上前,没答应,也没不答应。他看了这奴隶一眼,只觉得这人顺从的外表下藏满了不驯,就像野狗一样。

他用力拍了拍赵椿的肩膀,说道:“我当然不会坏了规矩,拿了东西,便会办妥。”

说完,便挥手让人把老头抬了下去。

“哧,真是个缺心眼儿,这样的人在岭关死了连尸骨都找不着。”说话的便是方才收了东西的络腮军汉,他往城楼上看了一眼,又笑眯眯地把兜里的东西掏出来瞧。

这样的东西有时候能保命,拿来换一个不相关的人,不是去缺心眼儿是什么?

很快,城楼上又恢复了方才的死寂。鞭子依然哧哧飞舞,伴随着呼啸的风声,城下一架雍容的马车安静地停在茶亭不远处。

马车上没有任何标记,看不出是谁家的,样式也很普通,周围跟着两三侍女,五六护卫,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就像是寻常富户人家出行。

要说特别的,便只有车窗内薄薄纱帘之下,那道婉转绰约的身影。

美人秀面清冷,乌发高高挽起,玉颈修长,眉目间好似罩上了一层严霜,脸上病态的白。

她安静地看着城楼上的一举一动,身侧是邬正青罗里吧嗦的声音,他不管不顾地说着,一大堆破事儿愣是最后才说道点子上。因为长久没有一句回应,他抬头看了女子一眼,怔愣一下,用力敲了敲桌子。

“你到底听见没有?”敲完似乎还觉得不够,他又坐直了身体,一张俊脸直直地撞到了她跟前:“反正就是这么个事儿,你看着办吧。”

邬正青整日看她一副快死了样子,每日也是胆颤心惊的,索性破罐子破摔了起来:“不管怎么样,你。”他指了指江映宁,又指了指自己:“跟我,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一块儿死了正好清净。”

出了这样的差错,她怎么能如此冷静。

好像要死的不是她一样。

“高如眉怎么看出来的……”美人好像终于回了神,她端起桌案上茶盏,轻轻摇了摇,云雾一般的目光轻轻地扫了过去,邬正青收了吊儿郎当的样子,正色道:“你走后,小沈去玉水阁找你……”

“发现了便发现了,先关着吧,等我回去再说。”江映宁身上力气支不住,身体微微后仰,靠在了提前放好的团枕上。

还未出城,她的身体便撑不住了,唇瓣一点血色都没有,呼吸也是极轻极轻的。

“还有,沈詹别用了,送他走吧。”她没有力气,说话很慢,大热的天儿手里捧着滚烫的药汤,邬正青是一口都不碰她这里的东西,都是吊命用的,他一个健健康康的大活人,吃了怕是要暴血而亡。

听完她的话,邬正清支着下颌想了想,倒也认可:“他太年轻,装也装不像,不如趁现在我们还能拖一拖,早早换了也好。”

齐容就是个披着斯文外衣的变态,沈詹青涩,就算给他做张一摸一样的脸,也演不出他的一丝一毫。

“可是你让老子上哪儿给你找人去,……”邬正青叹了口气,只想立刻晕厥过去。

他着急忙慌追到了城门口,这女人却淡定如斯,要不是知道她在这世上还有挂念,邬正青真要怀疑她想拉着自己一块儿下阎罗殿,不想活了。

车窗的帘子是掀开的,热浪扑面而来,江映宁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她目光又朝城楼上望去,方才背着两根硕大圆木的男人此刻在挑砖石。

一块一块泥土摞成的砖块在他手里就跟小玩意儿一样,拣满之后挑上肩,一根扁担,打着赤膊,宽阔的肩膀上满是汗水,一滴一滴,顺着他流畅的肌肉纹理,落了下去。

这是一副健壮的身体。

很有力量。

她脸上泛着病态的白,静静地望着他所在的方向,轻飘飘地道:“就他吧。”

本文这个梗是蠢作者当时情绪上头,一拍脑袋就写出来的,没有细思过多,导致有bug。(大家就当个治愈系小甜文看叭。)

不开文会变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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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兄》 重生

前夫跟舅兄修罗场系列

(女主男二先后重生,大哥上位。)

文案一:

孟蹊向来孤高,平生最恶强权,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最后却被迫娶了一位高门贵女。

他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一种恶意,娶了那个一心一意喜欢自己的姑娘。

甚至冷待了她六年

赵明宜出身高贵,美丽单纯,成婚六载,他在她身上找不出一丝不好来。甚至有的时候,他会厌恶自己沉溺于她的好。

后来,这样沉静如死水一般的日子一天一天地熬着,明宜脸上的笑越来越淡。她变得沉默,不爱说话,也不再黏着他。

孟蹊固执,他学不会低头,也不愿承认自己爱她。

承乾一十二年,云州时疫,孟蹊在地方赈灾,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原来,那年金榜题名,赵枢送自己的不是一场噩梦,而是他捧在手心里的明珠。

文案二:

明宜一直觉得,孟蹊亲自向赵家求娶自己,那对她应是有几分喜欢的。

至少不应该这般淡薄

两人成婚六载,他从未主动进过她的院子,夫妻之间,客气至极。

最开始,她只以为他脾性如此,性子清淡,所以总是主动的亲近于他,甚至卑微地讨好他身边的人,以至于身心力竭。

只是,到最后她才知道,孟蹊是不可能爱她的。

她是赵氏的女儿,襄侯赵枢的妹妹。

当年她喜欢他,是兄长使了手段迫得他主动上门求娶,氏族强权,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所以怎么可能有爱呢。

承乾一十二年,云州时疫,明宜不幸染病,在弥留之际,她想起了远在边关的兄长。

赵枢那样疼她,怎么舍得呢……

1、赵枢跟明宜没有血缘关系

2、男主是兄长,文案文名暂定,后期设定可能会微调。

3、赵枢很强势,非常非常强势,他只为明宜让步,妹妹从来都不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思。

4、想甜甜地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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