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东西,人应该都会有的,只是或重或轻的区别罢了。
很显然,江映宁对此道的**,小得足以忽视。
她仅仅是拿起了那根玉/势,却完全没有使用它的冲动,不过是多瞧了两眼,便丢回了那个精致的盒子里。
论起这种事,她实在没有体会到快乐,反而是痛苦居多。
宣侯是不行的,他身子跨得早,想做也得有那个本事。只是后来,他不知道从何处学会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法,又或者是他本来就会,只是藏着不敢施展,等到妻族势弱,他才显露了本相。
“茗烟。”她喊了一声。
“唉。”
江映宁盖上了盒子,漫不经心地道:“收下去吧。”
茗烟不过是无意间瞅了一眼,看到盒子里那物件后,嘴角猛地抽了抽,然后面不改色地收了下去。
屋子里热,茗烟不敢晚上往她的寝卧放冰,即便卧具都换成了凉爽的桑丝,她还是觉得闷地喘不过来气。
玉水阁栽了许多树,现在正是最茂盛的时候,江映宁想了想,还是踢着鞋子走到了廊外去。
凉风清爽,心口的憋闷感终于消失了许多。
她恍惚转头,却瞧见旁处卧房亮着灯。
“他过来了?”
寄云望了一眼 ,说道:“是,今日下午便安排好了,他在偏厢,很安静,不会扰了您。”
江映宁也不知道是无聊了还是怎的,竟走了进去,寄云诧异了一霎,忙跟上。
偏厢与江映宁的主卧离得很近,一应安排布置都是好的,往后若是京城来人,也不至于起疑。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踏了进来,岭关的夜分外长,江映宁觉得她应该就是无聊了。
侍女打了帘子,寄云侯在门外,江映宁进了外间,并没有看到人。
应是在里面。
她又往里走了一些。
依然无人。
她转头,正觉没意思的时候,突然见到偏厢窗外,朗月亭里,一个不算熟悉的身影。
玉水阁环水而建,四面都有鲤池,朗月亭便在池中心,正对着偏厢的这道窗口。
他人在水边,一个人坐在石凳上,手边放着一个瓷碗,执笔,凌然端坐,背挺得很直。
很难想象他一个个头高大的男人,坐在这窄小的石凳上,腿都伸不直,该有多难受。
月光比烛灯还亮。
他应该是热的,再加上身边没有人,所以松开了领口。
微敞的衣襟下,大颗大颗的汗水顺着脖颈流入衬里,这身衣服显然是小了,汗湿的布料紧紧地贴在胸口,显得极为极为紧绷。
空气逐渐燥热起来,她背上也出了一层薄汗,湿哒哒地粘着衣襟。
江映宁甚至能想象到,那透明的水珠没入腰迹之后,会流过哪些地方……
夜晚没有蝉鸣,却有恼人的虫儿叫唤。那蛐蛐儿没个停歇,江映宁看着亭中端坐的人,心口有那么一霎的痒。
也就那么一刹那而已。
她收回了目光,转身离开。
回到房内,她觉得身上黏腻,又让寄云抬了水来沐浴。
仰头靠在温热的水中,盥室雾气氤氲,她依旧燥热,脑海里不断地浮现男人流过脖颈的汗珠。
万分荒唐……
“寄云。”她低低地唤了一声。
“奴婢在这儿。”
她浮出水面,伸出一只莲藕般的玉臂,寄云意会,立刻握了上来,问道:“您怎么了,可是水太热。”
这倒不是。江映宁摇摇头,抓住了寄云的手,淡淡地道:“陪我说说话吧。”
这时候,她才不得不承认,原来淡漠如她,也会寂寞。
四年啊……
她一个人熬了过来,熬过身体上的痛,熬过失去至亲的痛,熬过心理上的折磨,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无坚不摧了,便是死,也不能让她再害怕半分。
可是人生在世上,便是需要陪伴的。
“寄云……”
“夫人?”
“我好累……”她闭上眼,仰靠在浴桶中,手里还握着寄云的手,迟迟没有松开。
盥室的雾气越来越重,寄云伸手拂了拂雾气,说道:“奴婢陪着您。”
江映宁笑了笑,过了一会儿,她终于松开了手,不再说话。
泡了个澡,身上干爽,她回到床上,胸前盖着单薄的蚕丝锦被,却怎么也睡不着。
夜半,窗外蛐蛐儿都叫累了,整座府邸都寂静下来,烛火尽熄,唯有淡淡的月光始终倾洒,只有这个时候,才是独属于赵椿自己的时间。
他摘了皮具,一条腿微微曲起,只着一件宽松的内衬,单手枕在脑后靠着,目光望向窗外。
这里是岭关最富权势的地方。
灯火画楼,青桥翠亭,这是他前二十几年根本不敢想的,可是如今,他却真切地走进了此处。
窗外月光如水,他看了一眼,又转了视线,目光停留在不远处的书案上。
上面有一摞又一摞的纸,每一张都是满满的字迹,他写了很久,一直不停地写,却总不得章法。
邬正青说,他学得太晚,成效微乎其微。
其实没什么的,他不在乎最后能写得多好,他只是喜欢写字而已。看着黑色的墨迹在滑腻的宣纸上晕染开来,他才有一种真切感,他只是想用这种方式让自己静下来,不断地提醒他,不要忘了自己是谁。
天气太热,他忽然口渴,便起身去桌案上倒水,只是拿起青瓷水壶时,才想起来里面的水已经被他喝完了。
夜色已深,空气都是热的。他放下了水壶,犹豫了一下,终是戴上了皮具往外走去。
茶水房是有水的。
他步子迈得很大,却刻意放轻了脚步,不想吵醒任何人。
偏厢与主卧之外便是一条长长的花廊,这个时候烛灯已经熄了,只能借着月光勉强看清路。
长廊两侧燃着熏香,这是专门驱赶蚊虫的,他侧头望了一眼,本是偶然,却乍地望见一道纤细的影子。
放轻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也能听得一清二楚,有人过来,那影子微微动了动,又缩了回去。
他顿住,站定,借着清淡的月光看去,才发现那是一个姑娘。
她窝在花廊的柱子旁,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杏色衫裙,柔软的头发轻轻垂在肩侧,整个人团成一团,抱着双膝,一个人安静地坐着。
她怔怔地望着天上的月牙,眼睛里倒映出明亮的颜色,却没有什么神采。
“夫人。”
赵椿不知道她为什么一个人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看起来这样的孤寂。
寄云说她病了……
可是又为什么放她一个人在这里吹冷风。
“是你啊……”
江映宁微微侧头,那双眼睛里没有星光,只是漆黑的,神情里满是黯淡。
“你来做什么?”她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赵椿喉头滚了滚,说道:“喝水。”
江映宁抿了抿唇,干涩的唇角微微发涩,她道:“给我也倒一杯吧。”
赵椿嗯了一声,快步往水房去。
他很快,不过一个转头,苍翠的瓷盏便出现在了她眼前,江映宁笑了笑,也不接,就这他的手喝了起来。
随着她微微低头的动作,一截修长如玉的脖颈出现在他面前,月光都不及她的皮肤白皙。
她喝完了,微微抬起头,指尖轻轻擦了擦唇畔,正对上他的目光。
“陪我坐会儿吧。”她低低地道。
赵椿捧着茶盏,闻言,稍稍犹豫了一下,问道:“这么晚了,您会着凉的。”
他便是穿的少也能在外头待着,但是江映宁不行,她身体太弱了。
“无碍的,陪我坐会儿吧。”她笑了笑,拍了拍身侧的木栏,一双如水的眸子定定地望着他。
她今夜好像很不一样。
很温柔,很绵软。
就像个寻常的姑娘一般,天热偷偷跑出来吹冷风,碰巧遇见了认识的人,然后拉着一块儿吹。
他站了一会儿,而后放下茶盏,坐在了廊柱的另一侧,很小心地没有碰到她。
“赵椿。”
“嗯。”
“你的名字是怎么来的?”江映宁撑着下巴,开始漫无边际地与他说话。
男人微微低着头,随着她的问题,思绪骤然飘到了很远。
“是我父亲取的。”他道。
江映宁:“那你知道椿是一种树吗?”
没等他答,她又继续道:“小的时候哥哥带我去玩儿,野外很多这种树。”
“嗯。”他不知道该跟她聊什么,只能低低地应着。
江映宁显然只是想说说话,也不指望他答。
“古有大椿,是为神树,冠茂而长寿。”她似乎是坐累了,头轻轻地靠在膝盖上,脸微微侧着,正好对着他那边。
赵椿一下子就不自在起来。
他没被姑娘这样看过。
“夫人喜欢树吗?”他为了缓解无措的情绪,只能随便找了个话,本就是没有细思过的,可是当他说完后,江映宁看着他,突然笑了笑。
“你是问我喜不喜欢你吗?”她的笑很浅,很快便消匿在了唇角,只是赵椿确实看见了。
她就是恶劣心起来来,突然想捉弄他一下。
果然,他的无措更深了,简直就要惊慌起来,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拉拽着身侧的衣裳,着急地解释:“我……我不敢,不敢冒犯夫人。”
他明明懂事得早,甚至比同辈更加懂得识人眼色,可是到了她的面前,赵椿突然就不会说话了一般,世故两个字在他身上根本寻不见踪影。
江映宁瞧着他,突然觉得这个已经能称之为男人的人,身上还残存着一些少年的质朴。
这可不好。
她拉开他拽着衣角的手,说道:“以后改掉这些动作。你这样,很容易让人看出来的。”
其实她不在乎有没有人看出来。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只要过了这个风头,等她把场面把控住,宣侯这个位置,立即便可消失。
不然,如果不是这样,邬正青也不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跟着她。他精得很,无利不起早。
他很快地应了,松开抓着衣角的手,端坐起来,就像邬正青教他的那样。
不过大概江映宁不会知道,他只有面对她的时候,才这样的无措。
几乎无一次例外。
“好了,回去吧,我累了。”她起身,又道:“别让人知道我出来过。”
说完,她提起裙摆便离开了此处。
花廊下拂过一阵淡淡的清香。
短短一刻钟,赵椿却觉得像梦一样。他低头看着手里的杯盏,才真切地觉得她方才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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