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房间像被塞进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罐头里。电脑屏幕的蓝光刺得我眼睛发酸,指尖机械地在键盘上敲击,指甲缝里嵌着几片褪黑素的碎屑——那是我半小时前撕开药板时不小心崩开的。手边的枸杞茶早就凉透了,杯底沉淀的枸杞像干瘪的红豆,杯壁上挂着一圈褐色的茶渍,和窗外的夜色一样浑浊。
显示器右下角突然弹出一封邮件,标题刺眼地标着“第十三次修订意见”。我深吸一口气,点开的瞬间,枸杞茶的表面也泛起一圈涟漪。
“建议把‘用户痛点’改成‘老板脑梗点’”一个清亮的声音从茶杯里冒出来,我手一抖,差点把杯子打翻。 水母头的少女虚影从茶面浮出,碎发泛着微弱的蓝光,像是接触不良的全息投影。她发上别着青绿蝴蝶发夹,其翅膀随着我的呼吸频率轻轻翕动,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发丝间挣脱出来。
“第7行第3个字是错别字,”她歪头戳了戳屏幕,甲方的批注突然扭曲成熊猫打太极的GIF,“将‘提升用户黏性’写成‘提升用户年性’……你是想给用户喂长生不老药吗?”
我愣愣地看着她的虚影穿过键盘,蓝光在指尖跳跃,把“紧急修改”的批注变成熊猫打太极的表情包。熬夜过载的大脑像生锈的齿轮,转了三圈才挤出一句:“你……是咖啡因中毒的幻觉?”
“是来讨茶钱的,”她轻盈地跃上显示器边缘,棉布裙摆扫过摄像头,“上辈子你把我捏成熊猫妖当苦力,按现世时薪算,差不多够买下几条街的茶馆了吧!”
窗外忽然传来小电驴的提示音,混着雨声飘进屋里。 “不如给她的智能手表里植入过劳死亡倒计时。”低沉的男声从防盗窗边传来。
我转头看去,青年斜倚在锈迹斑斑的铁栏上,红瞳像电压不稳的霓虹招牌,整个人淡得能透视背后墙角的霉斑。他脖颈上挂着一枚青铜铃铛,刻着“沧溟”二字的裂痕像道未愈的疤。
“裴知,你吓到债主了。”水母头少女晃着腿轻笑,“她现在的血压值能给你的红瞳当充电宝。”
“石韫,你的蝴蝶也掉漆了。”他指了指她的发夹,青绿翅膀正随着我的心跳加速剧烈震颤。
我咬碎第四颗薄荷糖,凉意窜上鼻腔:“你们到底是我的幻觉,还是人事部新开发的AI催债程序?”
“是防猝死系统。”裴知的身影闪到电脑旁,半透明的手指划过散热口,“CPU温度比你额头还烫——建议立刻关机,否则三分钟后会触发强制休眠。”
“然后明天因为‘未及时提交方案’被扣绩效?”我苦笑着点开下一份文档,“不如让我猝死痛快点。”
石韫突然俯身凑近,发丝间的白玉兰香混着枸杞茶味钻入鼻腔:“你知道吗?你现在的怨气浓度够养活十个噬魂宗长老。”
“那是什么?”
“一种专吃负面情绪的上古生物,”她故作严肃地比划,“长得像甲方的秃头。”
我噗嗤笑出声,积压的烦躁莫名散了几分。裴知的红瞳闪了闪,从兜里摸出一颗红枣糖扔过来:“比褪黑素有用。”“你怎么知道我抽屉里有——”
“你每天23点47分准时开药板,声音吵得我耳朵疼。”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顺带一提,这个房间的WiFi密码是‘老板秃头2023’。”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石韫的虚影蜷成小小一团窝在茶杯里,发夹蝴蝶的蓝光映得枸杞茶像星空:“要不要听沧溟界的安神咒?比白噪音助眠。”
“是熊猫啃竹子的A**R哦!”她打了个响指,甲方的语音邮件突然变成竹林沙沙声,夹杂着“咔嚓咔嚓”的咀嚼音。
裴知冷笑一声,红瞳扫过我的电脑:“顺便帮你把周报里的‘优化用户体验’改成了‘优化老板寿命’。”
“等等!这样发出去会——”
“已经设置了定时发送,”他嘴角勾起微不可察的弧度,“明早十点,他开完第三个无效会议后自动触发。”
我望着文档里满地打滚的熊猫表情包,忽然觉得加班的苦闷被戳了个小孔。石韫趴在茶杯沿哼起不成调的小曲,发梢的蓝光随着旋律忽明忽暗。裴知抱着胳膊靠在窗边,青铜铃铛在雨声中轻响,像某种古老而温柔的计时器。
“你们为什么会出现?”我轻声问。
石韫的蝴蝶发夹突然振翅飞起,在空中划出一道青绿光弧:“因为你心脏漏了个洞呀。”她指尖点上我胸口,虚影触感如融化的雪:“我们是你溃散时溢出的光。”
裴知的红瞳暗了暗,铃铛「叮」地发出一声清鸣:“以及——”“来讨一碗茶钱。”
夜雨敲窗,蓝光与红瞳交织成网,兜住了所有将倾的疲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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