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职后的第一个清晨,我抱着一箱茶具站在新盘下的店铺前。木门上的铜锁锈迹斑斑,钥匙转了三圈才“咔嗒”一声弹开。阳光从门缝里漏进来,灰尘在光柱中起舞,像一群受困多年的小精灵们突然间恢复了自由。
“建议把招牌改成‘废墟茶馆’,”裴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和你现在的黑眼圈很配。”
我回头瞪他,他正倚在褪色的门框上啃包子,红色的眸子在晨光照抚里泛着淡淡的亮泽。脖颈上的青铜铃铛沾了油渍,随着咀嚼的动作一晃一晃。
石韫的虚影从纸箱里探出头,水母头碎发被晨风吹得像蒲公英:“要不然我们在招牌上绕些白玉兰!沧溟界的茶坊可都有花藤绕梁——”
“然后被城管以违规悬挂植物为由罚款?”裴知把豆浆塞给我,“不如用LED灯带,坏了还能当电蚊拍用。”
我低头啜着微烫的豆浆,甜味从舌尖漫到胃里。石韫的虚影突然凝实了几分,发夹上的青绿蝴蝶“扑棱”振翅:“快看!你现在的幸福指数够我实体化10%了!”
她透明的指尖戳向我的豆浆杯,波纹荡漾中,杯壁上竟开出一朵像素风的玉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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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柜与安神咒】
花了一上午收拾货架,石韫蜷在顶层研究《茶经》,棉布裙摆垂下来像一片柔软的云。她半透明的手指穿过书页,青绿发夹在阴影中泛着微光:“沧溟界的安神茶要取寅时露水,配上朱瑾花蕊……不过咱们用自来水凑合吧。”
“朱瑾花蕊会吃出食物中毒的,”裴知蹲在角落组装茶柜,螺丝刀在他手里转得像手术刀,“建议改成枸杞,符合中老年养生人设。”
“你才中老年!”我抓起一把普洱碎叶扔他,茶叶穿过他虚化的肩膀洒了一地。
石韫笑得发颤,虚影从货架飘下来:“你就别欺负只能实体化30%的伤残人士啦——裴知你的红瞳开始闪雪花点了哦。”“拜某位老板凌晨三点偷吃泡面所赐,”他揉了揉自己太阳穴,“监测到油脂摄入过量,建议启动戒断程序。”
我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刚要反驳,门口风铃突然轻响。第一位客人是位白发老教授,镜片上缠着胶布,怀里抱着开裂的保温杯。
石韫瞬间虚化成雾气,只有我能听见她耳语:“他心律不齐,左肩有旧伤,最近失眠严重。要不要试试我昨天调的安神茶?”
我手忙脚乱地烧水时,裴知的红瞳扫过茶柜:“第二排左数第三个青瓷罐,2015年的熟普配决明子。”
老教授捧着茶杯愣住:“这味道……像我老伴从前煮的。”蒸腾的热气里,石韫的虚影在茶杯上方悄悄比心,枸杞在汤色中舒展成小小的红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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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驴导航与暴雨】
傍晚去茶山进货时,石韫坚持要当导航员。她的虚影缩在电驴前筐的青铜铃铛旁,蝴蝶发夹在颠簸中振翅:“前方右转!有暗坑——和沧溟界噬魂阵的裂缝一模一样!」
裴知的声音从蓝牙耳机传来:“建议时速不超过15公里,除非你想和城管玩真人版神庙逃亡。”
“你什么时候给小电驴装GPS了?”
“在你第三次把龙井买成茉莉花茶的时候。另外,她导航的出错率其实只比你的改稿次数低一点。”
到了山道拐弯处突然暴雨倾盆,石韫的虚影在雨幕中泛起涟漪:“停车停车!你情绪值跌破40%了!”
躲进路边凉亭时,我浑身湿透,她却望着檐角雨帘出神:“以前阿姊总说,雨是沧溟界的情书。”
“那个替我挡雷劫的人?”我拧着衣摆问。
她虚化的指尖接住一滴雨,水珠穿透掌心坠向泥土:“那天天雷焰火把她的狩衣烧出七十二个洞,她还在笑,说正好给铃铛打孔穿绳。”
……她说的阿姊,待我倒是极好。
裴知实体化悄然突破了50%,他把外套扔向我。衣服带着若有若无的柏木香,袖口还沾着机油的痕迹。“噬魂宗最爱淋雨的傻子,”他红瞳映着闪电,“建议你到时候哭大声点,他们爱吃新鲜的怨气。”
回程时车筐里多了一枝野生白玉兰,花瓣上凝着未散的雨珠。石韫说这是山灵的礼物,裴知冷笑:“是违章采摘罚款单才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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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账本上的小剧场】
打烊后翻开账本,发现内页画满涂鸦。Q版熊猫举着“反对加班”的牌子,旁边是裴知的批注:“前爪画反了,扣三个月竹笋工资。”
石韫的虚影趴在砚台上抗议:“明明是艺术的夸张运用!”
“艺术不会让熊猫看起来像煤气罐成精。”
我摩挲着青铜铃铛沉思时,裴知突然拎着工具箱出现。“给你装了情绪监测仪,”他敲了敲仪表盘,“下次心率过速会自动播放往生咒。”
“……这到底是恐吓还是超度?”
“是让老板你积积阴德。”
石韫把最后一点茶渣埋进盆栽,蝴蝶发夹在月光下流转青金双色:“等我实体化到80%,就能给你编花环了——沧溟界的新掌柜可是都要戴铃兰冠的!”
“然后就被顾客认为老板是个跳大神的?”裴知在给门锁上油润滑,青铜铃铛在他手下发出清越的“叮——”。
夜风穿堂而过,白玉兰的香气与柏木味纠缠。石韫哼着不成调的安神咒,虚影在茶雾中渐趋透明。裴知的红瞳暗成暖炉余烬般的光,他在账本末页补了行小字:
“试饮记录:普洱回甘像迟到的道歉信和年终奖,建议老板每天喝三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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