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转机

夕阳无限接近地平线的时候,船舱前两人并肩站着,一个悠然自得,一个垂眸思索。

陆怀谕有意点她:“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啊。攸宁还有什么点子?难道在想怎么让这个太阳回到天上去不成?”

短短半个时辰,在各种耍心眼无果之后,下船失败的谢攸宁黯然站在船舱前发呆。连跳湖她都想过,只是陆怀谕身手远高过她,哪怕趁其不备跳了湖也容易被捞回去。

余光处有乌鸦归巢,她慢慢翻转手腕,把手中的酒悉数到入湖里:“下官无能,只能拿杯薄酒贿赂湖君,愿起阵东风把小船刮回岸边。”

酒水垂直落入湖中,溅起波纹阵阵,有几只鱼儿好奇围过来,翕张着嘴像是在喝酒。谢攸宁心中焦急,止不住地看向岸边。

怎么还没有来……

像是听到了她心里的呼唤,竹沥的身影出现在湖岸上:“主子,长公主殿下过府,执意要见您,属下等拦不住……”

陆怀谕下意识去看身边低着头的人:“攸宁请的救兵?”

“王爷说笑,下官怎么请的动长公主殿下……”谢攸宁怎么可能承认。

天边落日余晖即将燃尽,陆怀谕有意拖延时间:“可惜时间快到了,攸宁今日请谁来也赢不了了。”

话音未落,昭文长公主的声音就出现在湖岸上:“常山王,要姑祖母亲自来请你才肯相见吗?”

打算从白云寺回去的时候,齐山玉撞上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思及几日前在白云寺的所见,他今天起来个大早,特地出城来这里进香。寺里的沙弥说,不曾见到前几天来的那位女郎,还说除了他之外还有人问起那位女郎。

本来也只是抱着微末的希望,这下又是一场空。他失魂落魄地打算回城,正好撞上大步流星往里走的两个人。

“还好我早有准备,该死的陆怀谕,一封王就得意忘形了,还想扣押朝廷命官。”骂骂咧咧的声音传进齐山玉的耳膜,这个声音有些低,有些哑,却习惯性地尾声上扬。

是那个老是来戏班的谢县丞。

他往边上侧了侧身子,让开一条路,天色昏昏,两人似乎也没有认出他径直往里走,口中还在骂着什么,又是别苑又是案情的。

擦肩而过,满腹无名火的小谢大人并没有发现齐山玉的存在,快步入仲秋了,山里夜间的天气凉飕飕的,她额头上却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是从常山王别苑一路狂奔回来出的汗。谢攸宁嘴上骂着,犹不解气,随手折下一节树枝,在手里又是一阵呼啸生风。

方才等陆怀谕慢悠悠指挥人把小舟摇回岸边时,天已经黑了,竹沥凑过来想要领着谢攸宁去客房休息,还是她抢先一步上前和昭文长公主见礼。

长公主本就是被谢攸宁传出去的案情有了关键线索的消息吸引来的,听说她还要去查案,也不顾周边各人的眼色,摆摆手就让侍女护送人出去了。

至于陆怀谕说的什么劳什子赌注,谢攸宁可从头到尾没有答应过。

快到禅房的时候,谢攸宁主仆撞上早先打探过消息的沙弥,后者笑盈盈和二人问好。

“谢檀越回来了。”

谢攸宁回之以颔首:“小师父有什么事?”

“此前谢檀越打听的事情,方才想起来有说漏的,怕耽误檀越的事故而特来补上。”这个沙弥很机灵,也正是因此,住持方丈在得知谢攸宁要在寺里调查女子失踪案时特意派了他来帮忙。

“就是谢檀越打听的,和那位李娘子打过照面的人,”小沙弥说的很认真,“今日他上寺里进香小僧才想起来,和李娘子见面时神色不对的,除了侯府的人外还有一个齐郎君。”

今日上香?谢攸宁一下子抓住重点:“他现在人呢?”

小沙弥指指前方的小路:“刚才从这里下去了,谢檀越没有碰到一个人吗?”

该死!谢攸宁立刻转身:“谢全,回城!”

“现在?”谢全瞪大了眼,“可是天都黑了。”

“不用马车了,我们骑马回城。”

走下山又骑马穿过大片山林,眼看城门就在眼前,齐山玉听见后面急促的呼唤。

“齐郎君,齐郎君!”是刚才路过的谢攸宁。他被迫勒马回缰,在原地等后面的人策马追上来。

谢攸宁没有想到沙弥口中的齐郎君会是齐山玉,毕竟她又怎么会想到,齐山玉这样冷淡寡言的人,竟会在陌生女子面前失态。

若说只是单纯图色又说不通,按照画像来看,那个李娘子容颜只是清秀而已,不说旁的,和台上的齐山玉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一想到背后或许藏着什么隐情,就让谢攸宁有些跃跃欲试。

“何事?”齐山玉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谢攸宁冲他挥手:“我正要去戏班拜访,顺路不妨同行。”不等他拒绝,已经先一步策马到他身侧。

既是隐情,自然不方便直接问。谢攸宁又打量身侧人一周,须,徐徐图之。

月上中天,刑部大堂的灯火还亮着。米棋把新到手的消息一一理完,双眼酸涩难忍,他闭上眼轻轻揉着太阳穴。

有脚步声进来,他眼睛也不睁,眉头紧紧拧成个川字:“怎么了?长公主又来了吗?”

自从他被圣人派来接手这桩失踪案,昭文长公主每日几次来衙门追问进展,米棋烦不胜烦,今日更是索性躲回了刑部衙门办案。

“没有没有,”随从摆摆手,把手里一沓东西递上,“长公主到城郊去了,今晚怕是回不来,这里是谢县丞派人送来的整理好的线索,请大人过目。”

去城郊了?米棋睁开眼,看见案前规整的字迹,这谢县丞的字倒是很秀气。今日不用应付那位活祖宗,他心情都轻松了不少伸手翻开那一沓纸。

这个谢攸宁比他想的有本事不少,不仅提前完成了任务,还查出了不少额外的东西。米棋翻到最后一页,那里记载着一页令人匪夷所思的内容。

前国师的手札?他攥着笔杆细细回忆,十几年前,是有这么个国师,当时因为圣人爱重,名极一时,弟子信徒遍布两京,听说还有很多人从南方赶来见他。

只是当年他突然消失后,太后下令增设一门科考,众人的目光很快被新推行的政策吸引。热度退散之后,信徒门人也很快做鸟兽散。

倒是不知道这位国师大人还有什么传世的手札?

他反复摸索着纸张上诡谲的描述,案情的真相慢慢在脑海里汇聚成型。

会是他吗?

米棋展开自己整理好的案卷,提笔在上头圈出一个人名。

“找人?”从班主口中得知这个消息,谢攸宁第一时间觉得诧异,想了想好像又还算合理。

赵班主叹了口气:“他呀,执念太深,这么多年找不到一点消息,我看,唉……”最后四个字他没有说出口。

一个外乡来的年轻姑娘,这么多年找不到下落,恐怕早是凶多吉少。

“要不我上去看看他?”谢攸宁抬手指指楼上,“你该早告诉我的,我在长安好歹有些人脉,若说找人,也是我更有把握才是。”

这么久不说当然是因为赵无辛了解谢攸宁,知道她看着好说话却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之前齐山玉对她没有用处,她未必会伸出援手。

就像现在她嘴上虽这么说,心思却不纯粹,她更多想试探齐山玉,看看他和案情是否有关联。其次才是互惠互利的事。

“主子,”谢全在外叩门,“您吩咐送的东西已经给米侍郎送去了。”

那些忙活了大半夜的东西也算有了归属,谢攸宁从袖子里掏出一吊钱丢给他:“今夜晚点回去,你自己去逛逛吧。”谢全收了钱一下子不见踪影。

赵无辛吃惊地看着他离开的速度:“你这随从也是心大,就这么走了?”

“他不清楚。”谢攸宁简单解释,赵无辛明白了,这是都瞒着呢,怕是除了爹娘和之前陪她出来的那个侍女外,也只有自己知道她女扮男装的事。

楼上的灯光影影绰绰,谢攸宁看赵无辛,后者点点头:“你要去就去吧,他现在还远不到睡的时候。”说罢又补充了一句:“他脾气不好,你说话小心。”

又不是第一天打照面,如何不知道他脾气不好?谢攸宁笑嘻嘻应了,可是真到房门口,她心里又犯嘀咕。上次吃了闭门羹,这次还是换一副说辞才好。

抬起手刚要敲门,房门突然从里面拉开,她讶异抬头,齐山玉一张冷脸难得有了转圜:“谢公子进来说话吧。”

这是?听到他们在下面的话了吗?谢攸宁跟着他走进去。

房间内的布置比她想象中的简单许多,除了桌椅板凳床这些不可或缺的物件外只有个不算大的衣柜,很难想象齐山玉一个小有名气的角常年主子着这样一间屋子。

若说有什么不同,唯有正中摆着一个画架,架子上蒙了一层黑布,把底下的画像遮得干净。

齐山玉走到画架前,手指按在画布上,有些犹豫:“谢大人……真的愿意帮草民寻人?”

画布迟迟不掀开,谢攸宁开口添了把柴:“某是愿意帮忙,只怕齐郎君心中不愿,不过听说你已经找了这许多年没有一点消息,这长安城颇大也颇深,找一个人光有坚持可不行。”

“你能找多久?十年?二十年?你能找那么久?你找的人也能等那么久吗?”

在齐山玉沉浸在痛苦神色之中,她抬手手疾眼快掀开黑布,借着烛光,她看见画像上再熟悉不过的脸。

这张脸,她前日还画过,得到过李府侍女的肯定,就连那颗小痣。

她微微一愣,李家娘子没有的痣,她失手点上去的痣,正巧出现在画中人的脸上。

小谢:其实也不是啦,至于我女扮男装的事,还是有其他人知道的(陷入思考)。

陆怀谕(肯定点头):是啊。

小谢:?我说的是法华寺的那个老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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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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