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的一声,又是一箭直直插入校尉眼睛,校尉疼痛难忍在地上尖叫着打滚,周围的兵士又是阵阵欢呼,夸赞这箭的准度。
云姝受不住这些声音,赶紧捂住耳朵,这血腥的画面,污秽的万人坑以及刺耳的尖叫声,她多一秒都不想呆在这里。
又是几匹马跑了过来,领头的一身银色铠甲红色的披风,看起来是这帮骑兵的将军,方才那箭就是出自此人之手。
待将军在来近些,张溪越看此人越面熟,像小五,虽然有盔甲套头但眉眼确实是小五,她径直走过去,更加确定了他就是小五,玉珏笙。
“你给我滚下来!”张溪吼完,想到那折磨人的箭竟然由面前的少年射出,就气到身子忍不住的发抖。
玉珏笙还在马上拿着架子,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赶紧低头,只见自己的小叔叔一身青布衣正在自己马下。
他赶紧下马单膝跪地见礼道:“实在不知九叔在此,侄儿盔甲在身,缺了礼数还望九叔原谅。”
周边将士一见玉珏笙都跪了,也都利索下马跪下见礼。
“好,你好的很呀!”
张溪感慨是什么能让面前的少年变成这般杀人如麻的模样?如今心里厌烦也不想多于玉珏笙讲话,只是问道:“你大哥在吗?”
“在营中。”
“带我们去。”
玉珏笙低着头都能感觉到九叔生气了,他像做错事的孩子般小心翼翼的安排一切,又看到一旁的姑姑,云姝冲着玉珏笙安慰的笑了笑,玉珏笙顿时觉得心里暖暖的,不再惧怕。
张溪阴着脸来到了虎贲军营,玉珏珩也早就得知消息。老早就在辕门迎接: “九叔万安,里边备好茶水。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好。”张溪跟着两位侄子来到大营中,方才猎杀百新国校尉的三名将士过来谢罪,说的都是些客道话,张溪也看出来他的应付,摆摆手让他们回去了。
张溪被请到上座,她把方才经历过的事讲述了一边,最后问道:“大楚以仁义治天下,也以仁义待军,猎杀俘虏,珏珩此事是你准许的吗?”
玉珏珩赶紧起身道:“侄儿不敢,此事确不知情。”他看向玉珏笙又道:“俘虏一事皆是五弟负责的。”
张溪终于舍得给玉珏笙一个眼神了,玉珏笙赶紧从角落处出来,刚叫了声九叔就哭了出来:“师将军以猎杀俘虏为乐,我虽负责俘虏一责,但实在管不住他们。”
“那你还射出那一箭?”云姝问道,她实在对那一箭串眼影响太深。她又继续说道:“你属于同流合污懂不懂?”
玉珏笙看上座的张溪没有说话的意思,直接冲云姝道:“不是的,我是想一箭结果了他,免得他再受罪。可侄儿箭术不精,歪了几寸呀。您莫要误会侄儿。”
云姝看地上的玉珏笙声泪俱下,十分真诚。
也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能有什么坏心眼。那么小就被送到军营来,手底下的兵还不听使唤,确实挺憋屈的。
她拍拍玉珏笙的后背道:“乖,我信你,快起来吧。”
虽然营帐内就他们四人,但玉珏珩也觉得五弟这样抱着姑母哭不成体统:“五弟,快些起来。姑母大老远的来,你就是这么招待的吗?”
玉珏笙连忙起身:“是弟之错,弟现在就带姑母九叔洗漱歇息。”
云姝见张溪似乎有话对玉珏珩说,也就先拉着玉珏笙走出营帐。
出了营帐又进另一个营帐,这个营帐稍微小一点,但是家具什么都更精致些。
“这是我的营帐,您别嫌弃。”
云姝点点头,随便找个马扎坐了下去,他看着玉珏笙正在自己脱盔甲有点费劲儿,就上去帮忙,慌得玉珏笙连忙道罪:“我自己来就好。”
云姝打量着面前的小侄子,这才几个月没见,又长高了不少。男孩子长的就是快,为什么我就不长了。
“笙哥儿!笙哥儿?”
营帐外有人高喊,玉珏笙连忙答应,裙甲都没来及解下来,就探出脑袋道:“怎么了啦?”
就听营外有人说:“听说你营帐里来了个姑娘?”
“可不是嘛,瞧咱们笙哥儿正卸甲呢。”
玉珏笙怎会不明白他们的打趣,他连忙说:“师大哥,可不能胡说。”
“笙哥儿,别堵门呀,让哥几个也看看姑娘是什么模样。”
“哥哥,各位好哥哥,这是我九叔带来的人。见不得,见不得。”玉珏笙把着门,不让众人进来。
“你九叔?我当是谁呢?别说他现在没有封王呢,就是他封了玉溪王,又如何?”
“对对对。”师将军的跟班连忙附和。
云姝公主的身份,众人都选择不提,毕竟一国公主,只身来到边境军营,怎么解释都有损名节。
但玉珏笙也不会让人欺负到姑母头上,所以他怎么也不肯让开。
“你给我让开。”见师将军直接要上手,玉珏笙拔出佩剑道:“师望,你休要无礼!”
“哈哈哈哈哈哈。”
“五殿下好大的官威呀!”
营帐内的云姝一开始以为是好朋友来找玉珏笙玩,没想到这帮人根本不把皇子、王爷放在眼里。她替玉珏笙委屈,扭头看到帐中供的剑,毫不犹豫的拿起来就往门口走,抬腿直冲那满嘴胡说的师望胸口。
师望没有防备,直接被云姝一脚踹倒在地。不可思议的看着云姝,连说好几个你你你你你你。
“你你你,你什么你,我是你姑奶奶,活腻歪了?敢动我家的人!”云姝架着剑护在玉珏笙前面。
玉珏笙看着云姝的背影,他从小到大的受尽委屈,而肯站出来帮忙的只有一个人,玉姝云。
“玉珏笙,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母亲私通被打入冷宫,你是不是陛下的血脉还未可知呢!”师望急起来,嘴边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往外说。
“玛德,还说。”云姝直接抽出剑来,就往师望身上刺,师望的跟班刚反应过来,连忙还手,瞬间变成2V5的混战。
周围围观的兵士越来越多,也不知道帮谁,玉珏笙虽为皇子,但他不受宠呀,师望虽为小将,但他是皇后的侄子,他表弟又是虎贲军统领。
这帮谁都不落好。
众人犹豫不决没人敢拉架,云姝玉珏笙二人根本就不可能打不过。
“跑!”云姝大喊一句,玉珏笙拉着云姝就往营地中央跑。
主帐中,张溪和玉珏珩正在饮茶论事。
“那万人坑是这么回事?”
玉珏珩叹了口气道:“本来商量着要议和的,谁知百新和北明突然联手,打了个措手不及,咱们连失两座城池。
可不论如何,遭殃的是百姓,我统领的虎贲军在水幺堡,这里离边境有些距离,经常有难民逃出来都往我这里跑。”
“所以那个村子是难民村?”
玉珏珩点点头:“是的,原来有五六百人的难民,因为瘟疫又死了些,我们怕瘟疫扩散到堡内,就在离水幺堡十里的地方给他们建了个村子,那个万人坑本来是火烧瘟疫去世的难民的,结果………”
玉珏珩停顿一下,继续道:“百新国兵行险招,想用一千人马偷袭水幺堡,但难民村是用两天就建立起来的。对于百新国来说,这些难民村是突然出现的,他们不曾料想到的。”
“所以他们屠尽了难民?”
玉珏珩摇摇头:“难民先发现了百新国人马,他们派人给虎贲军报信,其余难民无论男女老少,有一个算一个,用生命拦截住这一千人马,等我们赶到时,难民全部牺牲,而百新国千人小队也只剩小百十人,难民们选择用火烧死自己以及百新国的士兵。是难民村救了水幺堡,为水幺堡争取了时间。”
听完整件事,张溪沉默了很久。
那是什么信念,支撑难民村的人以死为代价护住水幺堡。
他们明明已经够苦了,却选择为别人守护太平。
他们生活在那不见天日的泥泞里,却不舍得他人再掉入泥沼中。
玉珏珩继续讲道:“有些难民至死都不曾放下抓着敌人的手,有些难民的遗骸已经和敌人混在一起了,我们商议了很多次,最终打算将他们都葬在那个万人坑里。”
“所以那些放倒的树也是你用来警示的。”
“是,毕竟难民村有瘟疫,放下树木能让祭拜的百姓有些防护,等头七过了,就会放火将尸骨火化。”
叔侄二人同时叹了口气,玉珏珩道:“九叔莫要怪罪师望等人,他们是第一时间赶到难民村的小将,他们目睹了烈狱般的惨状,对于百新国的那种痛入心扉的那种恨,希望九叔能理解。”
张溪点点头表达自己的观点:“我理解,但我不赞成猎杀的方式。你还是约束下手里的士兵吧,否则容易出事。”
玉珏珩微微笑道:“九叔放心,师望是我表哥,不会出什么事的。”
怨不得,张溪心里吐槽,那么横的小将,原来姓师呀。要说整个大楚,只有师家子弟敢如此蛮横,但他们的族长,国舅爷师蒙恩却两袖清风,在朝中颇有威望。
“他是小五手下的小将,竟然不听长官的指示,就冲这一点,阿珩你得罚他。”
“是。五弟年龄小点,是有些镇不住表哥。”
“那你就镇的住?”
张溪一路进营也算看得跟明白,上辈子当了那么久的社畜,看人还是很准的,这个虎贲军营,真心服玉家兄弟没有几个,玉珏珩这个统领将军,难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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