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克让

公爵推开她,凝神看了一眼赫肯,又轻轻吻了一下赫肯的嘴唇。

赫肯震惊,赫肯瞳孔失焦。

赫肯的尾巴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赫肯的脑子里天旋地转、海崩石裂。

但有个东西比惊诧呆愣更早一步,这个东西像顶破了最后一层薄土一样,扎进赫肯的心口燃起一簇滚烫的火焰。

好像有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在她脑子里大喊大叫,她张了张嘴,立马就想追上去咬雌性的嘴巴。

被推开了。

阿弥娑抚了抚赫肯的眼角,“刚才是奖励,好好等我回来。这件事是秘密,谁也不能告诉。”

赫肯正欲开口,又被一句“听话”制住。

旁边的曼德启:……^_^

伟大的传奇魔法师终于忍不住打断:“可以了,时间到了。”

曼德启拢住法袍,半是抱怨半是调侃,“别吓着小赫肯了,她还小呢。”

女公爵才提起嘴角笑一下,眼角微微眯着。王察觉到她很愉悦,抖了抖耳朵。

“再见,小赫肯。”

曼德启冲着王做了个鬼脸,在银色的瑰丽法阵中,她和公爵的身影消失了。

赫肯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尾巴一下一下扫打着草地。她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总感觉甜甜的,好像一直残留着软软的触感。

大人她好甜。

王捂住心口蹲下,总感觉里面的器官咚咚咚地在胸腔里乱撞,发胀着一样鼓动。

她摇了摇尾巴。

接下来一整天,她都蹲在原地发呆,直到小贵女牵着父亲的走进院内。

身形高大的男人单手提着很多东西,佝偻着身体去牵着女儿的手。

小贵女洋洋得意地攥着一颗漂亮的宝石,侧着头对着男人咕叽呼噜地说了一堆话。

看起来很幼稚。

男人瞥了一眼赫肯,从怀里掏了一个项圈出来。

和养的那几只恶犬脖子上的一模一样。阿奥拉瑟轻轻按住赫肯的肩膀,察觉到这个畜生肩膀上传来一股顶推的巨力。

他确信如果不是女儿在旁边,这个畜生已经将他顶在墙上扑咬。剑兰大公爵将项圈递给小女儿,用眼神鼓励她。

看了日出就再度失去身体掌控能力的公爵抿住唇,她疑心赫肯会将试图驯服它的年幼的自己直接撕碎。

阿弥娑只能眼睁睁看着小贵女接过项圈,在她的视角里只能看见项圈的皮质很好,有一圈防撕咬的特制金属短钉,拿着手里很沉,沉得小贵女双手托住也不停往下坠。

小贵女在父亲鼓励的目光下走向呲牙的兽人。

她努力仰起头也只能看见兽人的腰裹在黑色的布料下,她认得这是剑兰家的侍卫服。

年幼的小主人快要抓不住沉重的项圈。

小贵女下意识想求助父亲,视线却被一片黑色蒙住。她努力分辨,一张脸猛地凑到眼前,惊得她瞳孔骤然一缩。

她在一双漂亮的碧瞳里看见自己小小的倒影。

赫肯跪在小贵女身前,弯下腰将头凑近小贵女,它凝视着小贵女的眼睛,顺从地低头将项圈顶在头顶为小贵女提供托助。

它的尾巴高高地举起又垂下,往前爬上小贵女的腿踝轻轻缠住。

覆盖着鳞片的锥尾凉凉地贴着小主人的皮肤。

女公爵愣住,她试图去抚摸赫肯的头顶,却只摸到一片虚无。她依然无法控制身体。

赫肯的眼里充满痴迷,头顶着项圈不伦不类地蹲坐。哪怕是蹲坐着也比小贵女高出一点点,小贵女下意识去够项圈,赫肯又低头凑过去。

它嗅闻两下,舔了舔小贵女的手腕。

阿弥娑下意识想缩手,明明被舔的是小贵女,她却觉得自己虚无的手腕传来酥痒的感觉,像被圆滑倒刺刮了一样。

小主人艰难地给赫肯戴上了项圈。

皮质泛着漂亮的光泽,紧紧地束紧赫肯的脖子,赫肯被勒得忍不住仰头呼吸两口,脖子连接锁骨的两根肌肉凸起来顶着项圈,勉强留出呼吸的间隙。

小贵女后知后觉发现扣得太紧,手忙脚乱地松开一个扣。

阿弥娑警觉地听见一旁的父亲喃喃自语:“果然是你。”

她记住这句话,目光忍不住一直落在赫肯的脸上。这个蠢笨的赫肯,又犟又傻,脑子总是像米粒儿一样小。很多东西要反复地教、要重复许多次,赫肯才会记住一些东西。

比如单词的发音、词组的用法,信件的格式,各种各种,赫肯总是表现得很愚蠢、贪婪。

没有足够的食物或宝石,是不能打动它的。

她从未信任赫肯。

但此刻,赫肯温顺地低垂头颅,毛绒绒的耳朵乖乖地耷拉着,半蹲半坐在她面前。

她透过年幼的自己的眼睛,看见赫肯眼里的顺从和痴迷,看见赫肯的满目信赖。

她无意识地滚动喉咙,试图靠吞咽缓解喉咙莫名的干涩。

突然间,空中被划开一条缝隙。

一头银发的曼德启微笑着从缝隙中探出半个身体,她看向阿奥拉瑟,“阁下,又见面了。”

她用指尖绘制出一张薄若蝉翼的纱纸,一个由奥妙的时间魔力勾勒成形的异形法阵。

“阁下,您的礼物。我筹备了许久呢,您知道该如何使用它。”

曼德启将纱纸挥向剑兰大公爵,她的声音消失在逐渐合上的缝隙之中,“至于你,小朋友,我们终会再见面。”

纱纸垂落在阿奥拉瑟的掌心,熟悉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仍旧蹲坐着的赫肯。

时间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他攥紧纱纸,“小珍珠,和你的新朋友好好玩吧。”

于是,剑兰的小主人邀请了好朋友来家里认识她的新朋友。

当小肯诺看见戴着项圈猛吃蛋糕点心的赫肯时,小小的德亚斯里森瞪大了眼睛,她指着嘴巴上还沾着奶油的赫肯,“颐的近侍好粗鲁!”

她围着赫肯转了几圈,“这是什么品种的兽人,赫怎么没见过?哦!”肯诺捏了捏赫肯的腿,“它的爆发力很足!”

“亲爱的妹妹,这是老师培育的兽人吗?”

年幼的德亚斯里森挑剔着赫肯的穿着和礼仪,试图’压价’:“亲爱的妹妹,把这个兽人卖给赫的话,赫愿意将今年攒的金币都给颐。”

小贵女思考了一下,拒绝了。

才到手的近侍就卖出去,父亲会不高兴。

更何况兽人那么顺从那么听话,当面商量买卖可能会影响后面的相处。

于是两个小女孩手拉着手开开心心地吃甜品、讨论新学的诗歌和书籍,忽略她们二人偶尔递给对方不喜欢吃的零食或者捉弄对方后得逞的笑容,也算得上融洽欢快。

赫肯就没那么好运了。

她的尾巴上都被小贵女故意涂上了奶油,鳞片的间隙里散发着甜腻的味道,黏黏的滑滑的,把尾巴塞进草丛里又蹭又刮都没能弄干净。

周围的仆人都是阿奥拉瑟留下的忠心耿耿的、不会说话的的忠仆,沉默着远远地看护小主人。

赫肯已经知道要控制好力道,要轻轻地触碰雌性,否则雌性的身体就会像她当初踩碎的掌骨一样。

人类的身体真脆弱。

赫肯摇了摇尾巴,一下塞进嘴里三个甜点。

小贵女看见赫肯的动作,撇着嘴:“父亲也不训练一下再给赫,根本没办法带出去参加宴会,只能让这个蓝眼睛来看看。”

可恶啊,粗鲁野蛮的近侍,根本没办法带出去好好炫耀!

要是下次宴会前兽人还没学会礼仪,就只能把它留在家里了。

而在小贵女体内看着一切发生的女公爵,只能咬着牙暗暗地给赫肯增加了培训计划。丢脸丢到十几年前的自己和德亚斯里森面前,她找谁说理去?

“嘿!”小德亚斯里森热情地招手,“快过来!快过来!”她从戒指里招出一个大小适宜的沙盘,有多适宜呢?正好是她们这个身体大小能玩的尺寸。

沙盘上有许多精妙的微缩形貌,正是最近时日里肯诺小姐和小贵女常玩的游戏——沙盘推演。

赫肯蹬蹬蹬地快速跑过去,蹲在小贵女旁边看两个女孩你来我往的推演。

然后就听见小肯诺几次忍无可忍之后,怒不可遏地丢掉贵族的腔调,声音气得尖到变调:“你怎么可以让这样数量的高阶魔法师对我的骑兵倾泻’不熄之炎’的魔法!”

肯诺的手都气得发抖,指着沙盘里虚拟出来的幻影:“讲不讲公平正义!普通国家战役不可以有这样级别的魔法出现!”

“魔法是拿来对付兽人的!”

她猛然想起旁边还有个兽人,收音一瞬,气势又高涨起来:“你这样不公平!重来!”

人类之间的战争还没有哪个王室恬不知耻到让高阶魔法师屠杀普通人军团,他们还要脸面。

魔法的力量对于普通人而言是降维的,就好比两个人正在掰手腕,其中一个拿把刀直接把对面人手臂砍了一样不讲道理。

很可惜,小贵女觉得她讲道理。

她猛地摁住沙盘边缘,满脸不高兴,“怎么就不公平了!明明就有这样的例子!说了可以直接用发生过的事情,你怎么耍赖!”

沙盘里正蔓延着不会灼烧人的火焰幻影,无情地吞噬着由小肯诺指挥的军队。

小德亚斯里森涨红了脸,“哪有这样的例子!”

“怎么没有!”

小贵女眼珠子转起来,飞快地在脑子里搜寻。

啊!有了!

小贵女得意地扬眉,“克让帝国不就用魔法师军团征讨过很多个国家吗?”

克让帝国,传闻中由庇厄斯创立并成为第一任皇帝的庞大人类帝国,在各国史书中一般被含糊记载为古帝国,毕竟某种意义上来说各大王室都是克让的乱臣贼子。

克让帝国分裂之初,那个脑子像被魔法土墙拍扁了一样的愚蠢皇帝不把拥有伟岸力量的传奇们投入和兽人的战场,而是命令她们去征讨谋逆的“叛臣”,以及留足魔法师数量来贴身保护自己。

气得各公国及大城邦每天都发上百封信件去皇室。

然后扁脑袋皇帝就龟缩在皇宫内,不批阅也不回信件,不出面接见任何人,直接逃避装死。

最后皇帝的妹妹实在是忍不住了,冲进皇宫像拎鸡崽一样把皇帝丢在书房,盯着他一个一个批阅,以克让帝国皇帝的名义下令,派遣骁勇善战的侄女去督战,努力回调传奇魔法师们。

很可惜,她不是克让皇帝,没有调遣神塔中心成员和神塔使的权力。

那些由皇帝派出的传奇们,拥有着倒海移山的能力,却拿来抓捕各公国的领主。

这是少数被清晰记载的魔法师在正面战场屠戮普通人军队的历史。

因为双方的力量悬殊太大,甚至被后来无数魔法师们引为“耻辱战”,认为这违背了施法者的原则。

Tip1: 克让帝国,即人类古帝国,取自古帝国语“盘涅克让”,释义为“永不垂落的太阳”“永远的黄金太阳”。

因此,在克让帝国中,常以太阳指代皇帝,太阳皇帝的权力和力量如日中天,祂的意志贯彻整个帝国,祂的光辉永恒流传,祂的皇冠是大陆唯一的无上冠冕。

克让帝国极盛时,帝国幅员辽阔、地大物博,皇权和神权高度统一,皇帝代替神在大陆行使权柄,祂的声音就是整个帝国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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