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053启宝藏(下)

柳东才才抬起脚,又缩了回去,面皮子绷住,往沅溪瞧了一眼,道:“老夫,一言九鼎。”

说完,一扬手,手下人流水般涌来。

柳东才闷头进了铁门。

沅溪缩了缩脖子,长出一口气。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种关头,进了石室的,个个是奔着宝藏来的,柳东才、浏阳王一走,余众便也跟了进去。连看着沅溪与白达的人也撒了手,慌奔前程去了。

沅溪和白达松泛不少。

“陛下,眼下……我们怎么办?”白达警惕四顾,确定周遭没有危险,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少不得破财消灾,”沅溪倒也想得开,“被鹰隼盯住了肉,怎么也得啄个血窟窿出来。”

听沅溪这么说,白达心里便清楚,这批宝藏,是不可能全数运回昌邺了。

“侯爷何在?属下担心侯爷……”白达皱了皱眉。

这个时候,他也不必再隐瞒他是永安侯的心腹这一层关系了,早晚是要与陛下摊牌的。

“永安侯识人有数,”沅溪乜那白达一眼,冷笑道,“你这等人物,他倒下手快。……朕小瞧他了,挖起朕的墙角来,毫不含糊。”

白达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不敢直觑女皇的眼睛:“陛下,臣一早便是侯爷的人,是侯爷摆在陛下身边保护陛下的……”

“保护朕?——”沅溪一笑:“还是监视朕?”

白达一抿唇,道:“侯爷对陛下赤忱之心,天地可鉴!陛下……”

“好啦,”沅溪摆摆手,“现下说这个也无甚意思,朕与永安侯已结连理,将来这天下,也是永安侯的家业,朕不信他不会好好珍惜……”

白达噎了噎,终是没有再说下去。

“你家侯爷,一会儿会接应,朕让他先去暗道部署,地道里有父皇从前安置的木牛流马,可将辎重运出,避人耳目。”

这宝藏,全数运回昌邺是不可能的了,但她也不能心大,总要部署妥当的,她能拿走的那部分,她必须安置妥当了。

白达点了点头。

他知道,依女皇和侯爷的心计,不致毫无防范,将宝藏尽数留与奸臣。

** ** **

未几,密室里传来打斗声。

白达和沅溪对视一眼,旋即紧张地冲里瞧去。

里头混斗一团,激战不休。

原是浏阳王和柳东才的人马,执戟握刃,斗得不可开交。剑影刀光之下,扬尘滚滚,沅溪掩着口鼻,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所见的一切。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金银财宝,果然能蔽人眼目,蒙人良知,使人斗红眼。

柳婉儿立在幽幽烛光下,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切,内心忧惧不安。她眼神飘忽,落在了铁门外面沅溪身上。

“爹!你们都住手啊!”柳婉儿嘶哑着嗓子喊起来:“这会儿相斗,不免两败俱伤,教那渔翁捡了好去!与其这样,不如擒了皇帝,以令诸侯,天下可图啊!”

柳婉儿使了全身的力道嘶喊,这声音如刺破静谧夜空的利剑,“嘶”地一声,竟教两派人马登时僵住,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石室里静谧,逼仄。

柳东才与浏阳王几乎同时望向一门之隔的沅溪,——对呀!怎将这大鱼忘了呢!

“爹,”柳婉儿连哭带喘冲上来,扶住柳东才的胳膊,“皇帝……皇帝才是咱们的目标!爹爹大志在图天下,绝不可因眼前小利而忘了多年壮志,让哥哥死不瞑目!咱们……咱们与王爷,万事好说,宝藏此刻就在眼前,这么多金银珠宝,要想运出,一时也是不可能的,爹爹等了这么多年,再多等等又何妨?更何况……”柳婉儿附在她爹耳旁悄声说道:“这批宝藏,大头在皇帝手中呀!此刻与浏阳王撕破脸,能得几成呢?挟天子,才是爹爹此刻最应该做的!”

被柳婉儿这么一说道,柳东才这才醒转来:“婉儿所言甚是!爹爹差点被眼前小利蒙蔽了!”

柳婉儿狠剜沅溪一眼,不自觉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

她的目标,从来都是沅溪。

天下与家族之益,在她眼里,真不能与情爱相比。

她顾不得这许多啦,只求夫妻同心,她错了么?

如果她得不到元朗,那也绝不会便宜了沅溪,她必教沅溪痛苦终生!

** ** **

沅溪一滞,打了个哆嗦。

她真被柳婉儿那寒噤噤的眼神吓住了。

柳东才向她走来,将至她面前时,那老狐狸忽一招手,距沅溪最近的武士很快奔近,将刀架在了她脖子上。

沅溪本能地一回头,她心里早有不妙的预感:白达必也早被制住了!不然他必会有所行动的。

这一回头,她吓出一身冷汗——

白达不见了!

柳东才见已掌控局势,便皱起脸皮向浏阳王嘿嘿一笑,拱手道:“王爷,柳某多有得罪!多有得罪!你我之斗,无异于鹬蚌相争,对你对我,都无益处!不如放下成见,王爷有什么吩咐,咱们出去再说。”

“哼,”浏阳王冷着脸,没好气说道,“皇帝都在你老兄手里,出去有什么好说的!你挟天子令诸侯,我敢对你有成见么?”

柳东才眼神游走,半带尴尬地笑:“柳某不是见钱眼开的人,方才大家伙儿都是一时冲动、一时冲动……”

柳婉儿吸了一口气,心突突直跳。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不对劲儿……

** ** **

石室里光线昏暗,角角落落并不十分能周全。柳婉儿摸着心口打量四周,倏忽惊起:侯爷呢?

侯爷方才一直与女皇在一起,但是她父亲、浏阳王与女皇周旋时,侯爷却已没了踪影。方才纠缠,众人心思都不在这块儿,竟没人想起元朗。

“爹,侯爷呢?白达也不见了!”

柳东才霎时醒神,眼神周遭游过,女皇犹在身侧,确实不见了元朗和白达。

自打他出现在女皇面前,他印象中就没见过元朗,——他那贤婿!只是方才乱神,一时没往这处想。

他有些急,怕横生乱子,便抽刀横在眼前,急道:“我们撤!先出去再说!”

浏阳王悻悻地,眼角一垂,默认了。

石壁后有一阵风呼过,拂着脖颈,令人凉意脚底生。柳东才蓦然回头,剑影寒光似舞动的寒水袖,直刺他眼前来。

他本能地挡,才歪过一寸,却发现那剑影不是冲他来的。身侧的武士“轰”地一声倒下,挟持的沅溪已落了对方之手。

是白达。

柳东才喉间发出一声冷笑:“白达,你斩一人,救了女皇,又能如何?你一人,能阻老夫与王爷的兵马,破重围、折返昌邺吗?”

白达没有回话,只护着女皇,眼梢下意识地往一侧去。

柳东才心里一咯噔,直觉告诉他目下有些不太对劲。

果然,白达余光所及,石室的暗影里,猫身走出一人:“这个不劳柳大人费心。”

柳东才胸口发闷,血气上涌,差点一口血吐出来——来人是谁?可不就是他那糟心的东床快婿吗!

他鼻中一声“哼”尚未发出,不争气的女儿兴奋地差点扑上去:“侯爷!”

元朗轻轻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走到女皇跟前,脸上漾出一丝轻松的笑,旋即,他收了笑,仍如朝前的一丝不苟,向女皇谒礼:“臣,永安侯,救驾来迟,陛下恕罪。”

“救驾且慢说,永安侯,朕多你一人,也没益处,你孤身一人,力弱不敌千军,怕是救不了驾。”沅溪半开起了玩笑。

元朗也笑:“臣领人马虽少,但拿下此处惊了驾的逆贼,绰绰有余。”

柳东才听元朗这么说,心下大感不妙,暗说“坏了”!果然,元朗身侧石壁的阴影下,响起了“笃笃笃”的声音,似伏着地底下阴兵百千,只待号令一发,便要破壁而出。

那声音由远及近,由少而多,“笃笃笃”,一声一声,踏着石壁而来,仿佛踩在人的心尖上。

“文言……这是?”柳东才唇一抖,有些不敢置信地问。

眼下的场景已足够让他目瞪口呆——方才元朗猫身而出的阴影下,仿佛被人施了撒豆成兵的术法,一个又一个,鱼贯钻出无数伏兵甲士。

“这是我在外面设下的伏兵,石室之内机关暗迭,另有暗道运送锱铢,这暗道,既能走木牛流马,当然也能走伏兵。”

石室之内,死寂的肃穆令人害怕。

元朗的伏兵已将为数不多的对手兵甲卸下,情势急转。

鼓掌之声忽然响起,浏阳王似事不关己,看好戏似的:“柳东才,你这好女婿,果真是好啊!哈哈哈哈!这场戏,本王看得妙!”

他似乎忘记了,元朗得势,他便也要成阶下囚。

柳东才冷哼一声:“王爷,你高兴得太早,我这女婿,连我都不放过,怎会让王爷这叛逆安然而过?”

浏阳王咬碎了牙,笑意弥漫的眼中挤出一丝狠厉:“那便走着瞧!”

元朗挥了挥手:“拿下。”

他侧身而立,目中只有一个人。

“陛下受惊了。”语气不似臣子,反漾着温柔。

“朕无恙!”沅溪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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