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娘站起了身，走到中间，眼神气质随即改变，拂袖，说道：“蠢材，庸才，废物，我温如玉自诩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怎么教出你这么个东西。你说你若是有本事从我手上夺去皇权也就罢了，反正也是你家的东西。可结果，你看你出的这些个什么招数，我教导了十余年，就教出了你这么个东西，废物！”
说完又变回那个她们熟悉的懒散模样，眯着眼靠在一旁的某个没跪下的小倌身上。
林思依靠在食案上，转了转发梢，开口：“这是？”
“四天前，云澜朝堂发生的事，温如玉说完就把那小皇帝软禁了，现在大概在清君侧吧。”英娘的话有些漫不经心。
“你们在云澜安插的什么人，朝廷上的消息都能得的这么清楚？”林思嘴角一扯。
英娘笑了笑，食指压在唇上。
“云澜会乱起来吗？那小皇帝虽然没用，但毕竟在位了几年，母族也算强大。”罗晞问道，他们这些稍微有点了解的人，都看不起那个小皇帝，但毕竟人还是皇帝。
“虽然我也想，但是很遗憾大概率不会。”英娘说道。
“为什么？等等，那位先帝……”林思猜测。
“属儿你猜的没错，云澜那位先帝临终前不仅把手上的势力给了温如玉，还有留有遗旨，表示若在位帝王无能，允许温如玉废帝自立。所以除了那位小皇帝的母家，几乎没人站在小皇帝那边。”英娘说道，那位先帝对温如玉还真是宠爱，要知道凭着这份圣旨，温如玉就算夺位都可以是正大光明的。
“所以温如玉才有和顾离并提的资本啊，若那位先帝因为忌惮选择毁了他，他就是有天纵之资又如何？”林思说道。
“你这是在夸你自己有容人之量吗？”英娘说道。
“不是，我可没人那么大胸襟，我就一普通人，之所以敢给予顾离大权纯粹是因为他永远不能背叛我，而能放任你也只是因为你这还在我掌控之中罢了。”林思说道，“不聊这个了，你想说的云澜的大变就是这个？”
“是啊，云澜要换皇帝了，还不大变吗？那位先帝虽然没什么孩子，但这小皇帝可是有几个儿子呢。”
“继位的？”
“应该是那位嫡子，这孩子可是认了温如玉为师父的，话说那位小皇后也是有本事。”英娘多嘴提了一句。
“哦，怎么说？”林思好奇的问。
“这宋皇后算是出自云平宋家，之所以说算是是因为她没有宋家血脉，却是宋家记在族谱上的嫡小姐。”
“这倒是稀奇了，云澜那些个世家对血脉的在乎可是不亚于朝曦的啊？”林思起了兴趣。
“这就要涉及一段往事了，宋家其实是有一个唤做宋安瑜的嫡小姐的，只是那孩子在四岁的因病去世，那宋夫人过于伤心，竟发了臆症，回娘家时把一个同龄的女丫头硬当做了自己的女儿，赶巧的是两人也有几分相似，故而那丫头就替了宋安瑜的身份。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很多人都以为那孩子是真的宋家血脉呢。而这丫头也是个有本事的，让宋安瑜这个名字美名远扬，宋家也就认下了这个孩子，也是因为这个她才能当皇后，还生下了嫡长子，要知道云澜也是嫡长子继承制，更莫说她在孩子刚出生没多久就让他认了温如玉做师父，由着孩子同温如玉亲近。要知道这事在当初可是很险的，那小皇帝可是一向同温如玉不对付的。”英娘说道。
“但她赌对了不是吗？我们这些局外人能想到小皇帝不如温如玉，未来会受制于温如玉的结论，没想到她也能，到是个聪明人，要知道即使她什么都不做那孩子凭一个嫡长子的身份就能压那些庶子一头。”林思说道。
“你猜到了，别是顾离吧。”
“嗯，”林思点头，撇撇嘴，说道，“的确是他的想法，他说温如玉和那小皇帝的矛盾不可调解，温如玉一定会重立新帝的。”
“恪王是怎么说的？”英娘问，有些好奇。
“他说，温如玉一心要改革，巩固皇权，势必要削弱世家。而那小皇帝被其母影响，亲近母族，认为温如玉想夺位，需要母族的力量来同温如玉抗衡，来保护自己。除非两人能说开，否则这就是不解的结，可实际上，就算温如玉说他是为稳固皇权，做的是为小皇帝好，那小皇帝也不会信的。因为从来就没信过，也不敢信，从来都是局中人，又怎能奢望他有一天跳出局中。温如玉现在还放任，不过是因为闹的不大罢了。”林意说着停顿了一下，有些犹豫，还是说了出来，“我问过他，如果他是温如玉会怎么做。他说，废了重立个新的，选个聪明年幼且背后没其它势力的，重新教导。说，现在这个已经没救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所以直接放弃的好。”
“所以聪明人的想法都差不多吗？”英娘扶额。
林思向后一靠，说道：“他还说，温如玉迟早会这么做的，那小皇帝达不到他想要的皇帝的标准，志大才疏，好高骛远，早就被养废了。说云澜先帝和温如玉都是有能力的，可惜只顾着改革却忘了继承人的培养，那孩子长于只知道勾心斗角的妇人手里，能有什么用，偏偏那先帝还只有这一个拿到出手的，其它的更差。”
英娘听着摇头，“倒是一针见血。”说完又有些郁闷，“你说为什么同样是人差距那么大呢？我自认为也是天姿聪颖，从小受最好的教育培养，可为什么我想不到那么多呢？”
“除开天赋，还有接受的教育啊，你是臣，他算君，他一开始的培养就是按如何做为一个帝王来的，他存在的目的就是如果我同父王一样不通政事，有他的存在至少能稳定朝曦局势。而英娘，你受的教育再好，你学习的也是如何忠君，如何为上级办事，而不是如何成为一个统治者。”林思摇摇头，说道。
“那温如玉学的不也是这些吗？为什么就能肯定，他敢废帝。”英娘有些不服气的说道。
“英娘你要知道，人心不是机关，是不受控制人所制的。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小心思，即使从小受忠君思想长大，都会有不忠，有自己的**。更莫说出身世家的温如玉受到的思想与其说是忠君，倒不如是忠于家族，可他偏偏能为云澜先帝对所有的世家出手，你说他对皇室能有多尊重，他只是忠于那位先帝。顾离也是如此不是吗？他不得背叛我，但要说忠心，与其说是我，倒不如说是朝曦，而英娘你不同，你学习的忠君，对于你来说君等于我，所以你忠心于我，但某些人的君却不一定是我，最关键的是，再忠心的人也是有私心的。推己及人，有些自己聪明的人总是喜欢把其他也认为聪明的人的想法看的和自己一样。可完全不同不是吗？你们出生，从小接触的人和事都不同，怎么可能想法看法会一样？英娘，你着相了。”
“我着相了吗？这就是受到的教育不同吗？还真有些不甘啊。”
“不甘，不甘你还想干嘛？叛君吗？”林思开玩笑的说道。
“我可不敢这么想，我反了你我能做什么？”英娘翻了个白眼。
“唉，也是这朝曦设定奇葩，连个要推翻我这皇帝的都没有，我最近好无聊的。”林思咬了口旁边小倌剥好的葡萄，“你们还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啊，我想搞事啊！”
英娘嘴角抽了一下，摸了摸下巴，说道：“有新鲜事你也做不了啊，顾离他们把你管的那么严。话说回来，你上个月真的为了顾离跳楼了。”
旁边一直默默听着，插不上话的林岚因为这话被酒呛到，而罗晞则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林思看着三个人，一脸嫌弃的说：“那是个意外，我怎么可能会为顾离那人跳楼。英娘你身为情报头子，做这种根据流言武断的事好吗？还有你林岚，她说的话你也信，那就是个骗子！以及罗晞，朕好笑吗？”
罗晞用袖子遮住脸，让自己冷静一会，但真的忍不住啊。
而被说是骗子的英娘开始闹了，说：“诶诶，属儿你可不要乱说，妾身什么时候成骗子了，我骗你身还是你财了，你现在吃我的用我的，这么口不择言真的好吗？再说妾身也没说错啊，你没在看见顾离后跳楼吗？”
“我是在看见顾离的时候跳了楼……”
“看你自己都承认了。”
“承认个鬼，那是三楼，底下还有一堆人，就算顾离没接住我我也不会受伤，什么为他跳楼！”林思要被气死了，她当初真是脑子进水了。
见英娘还有说话的意思，她瞪了一眼，说道：“闭嘴！”然后指向林岚，“你来说。”
见火烧到自己身上，林岚有些奇怪的问道：“说什么？”
“随便什么？云澜的、朝曦的，起个话题。”
“哦，”林岚被林思盯着压力大，完全想不到什么了，有些捉急，随便转转眼珠，看见腰间和苏宴白一起买的玉佩，说道，“我……我想起来了，苏相的儿子陆骁好像是在云澜，还蛮得温如玉信任的。”
“咳咳。”这次轮到英娘被呛到了，她怎么样也没想到林岚这傻子会说起这个。
罗晞也不再笑，放下了袖子，看着明显不对劲的英娘。
“这件事妾能解释。”英娘拂开要为她拍背的手，说道。
“但朕不想听呢？林岚你说。”
“这……这，”林岚也发现不对了，不知道该怎么说。
“还想瞒着朕是吗？”林思的语气看着有些生气。
“哎，不是的，属儿你别多想，虽然陆骁是在帮温如玉办事，但他不是故意的。唉不对，他也是故意，但他有目的的，对，他是有目的的，他不是故意为云澜办事，他是想用温如玉的势力来帮他找人的。总之他没背叛朝曦，苏相也没背叛朝曦。”林岚慌忙的解释，话里颠三倒四，最后还先强调苏相不会背叛，生怕林思不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