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好,那本帅今日便秉公处理。”姚广扬声说道:“来人。”

门口的军士掀开帐帘,躬身说道:“标下在!”

“将燕百户拉出去重打二十军棍,以儆效尤!”姚广从桌上抽出一支令箭扔在地上。

两名军士对视一眼,随即应声道:“是,标下遵命!”

沈堂见状刚想求情,就听燕南说道:“标下谢大帅不杀之恩。”

裘蚺一听,眉头皱紧,道:“大帅,燕南泄露军机,事关重大,如此惩处是否太轻?”

姚广淡淡地看向裘蚺,道:“裘副将是在质疑本帅的决定?”

裘蚺见状连忙垂下了头,躬身说道:“属下不敢,大帅恕罪。”

“此事就此作罢,任何人不准再提,拉下去,行刑。”姚广大手一挥,下了定论。

燕南应声,起身后跟着两人出了大帐,来到帐外的一处空地。

其中一名军士搬了一条长凳,放在燕南的面前,笑了笑说道:“军令难为,还请燕百户见谅。”

“两位大哥不必为难,燕南清楚规矩。”燕南褪下身上的软甲,趴在了长凳上,双手紧紧抓着长凳,等待着军棍落下。

两名军士对视一眼,照规矩受刑之人是要褪掉裤子的,只是现下是初秋,身上穿的不多,再加上燕南平时为人不错,两人也就没为难她,扬起军棍就打了下去。

拳头粗细的军棍狠狠地砸在身上,几棍下去就已经皮开肉绽,疼得燕南出了一头的冷汗,嘴唇被咬破,指甲扣进木头里,却自始至终没有吭一声。直到最后一棍落下,她强提的一口气泄了,突然眼前一黑,意识开始模糊。燕南心道不好,虚弱地抬起手,一口咬了下去,疼痛再次唤醒她的神智,她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沈堂见状连忙去扶,道:“燕百户,你身上有伤,切勿乱动,我送你回去。”

燕南心知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虚弱地说道:“多谢大人。”

沈堂在两名军士的帮助下,背起燕南便朝着她的住所走去。刚走进院落,沈堂便看到曹强和高亮几人正站在燕南房门口。

众人见状连忙迎了过来,看着面无人色的燕南,关切地问道:“百户,您怎么了?沈副将,我们百户怎么了?”

曹强一看燕南身后被鲜血浸染的衣裤,顿时明白了,说道:“百户被打了军棍!”

众人闻言也随之看去,心中顿时愤懑。

高亮激动地说道:“百户不仅以一人之力吓退了梁国大军,还救了我等性命,何罪之有?大帅非但不赏,反而责罚……”

“闭嘴!”燕南打断高亮的话,忍着剧痛说道:“我泄露军机,违反军规,本是死罪,大帅怜惜我,只罪责二十军棍,已是格外开恩,你等莫要胡言乱语。”

曹强羞愧地说道:“百户,您拼死护住我等,却一力承担罪责,让兄弟们情何以堪?”

“你们是随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护着你们本是应该。堂堂男子汉,却做出这副期期艾艾的妇人模样,实在碍眼。”燕南脸色一沉,道:“都回去,操练一个时辰,少一息,我要你们好看。”

“百户,你如今受伤行动不便,我们想留下轮流照顾您。”

“不过是伤了些皮肉,哪那么娇气,让你们回去便回去,这是命令。”未免暴露身份,燕南只能强撑,不能让任何人看到她的身体。

沈堂出声说道:“未能保下燕百户,我有责任,她的伤我来照护,你们便放心去吧。”

曹强看了看燕南,又看看沈堂,道:“那就劳烦大人了。以后若是有事,您吩咐一声便可。”

沈堂笑了笑,并未放在心上,见他们离开,便背着燕南,走进了房间。沈堂来到床前,小心的将燕南放在地上,又扶着她趴在床上。

“燕百户,我去拿些伤药,你等我一下。”

燕南闻听连忙拒绝道:“大人,标下不敢劳烦大人,这点小伤当真不算什么,标下会自己处理。”

“这伤在后面,你如何处理,难不成你身后还长了眼睛?”沈堂顿了顿,接着说道:“我知道燕百户向来要强,只是要强也要分些时候,这军棍留下的伤,可不止伤到皮肉那般简单。若燕百户还希望日后有所作为,便好好治伤,莫在逞强。”

燕南心里明白沈堂所说不假,伤在身后,她根本无法处理,若是伤口感染发炎,在这种形势紧张又缺医少药的时候,十有**会丢了性命,那她的仇又该如何报。燕南只能选择退而求其次,仅仅犹豫了一会儿,便出声说道:“那就劳烦大人了。”

沈堂满意地笑了笑,道:“燕百户稍待,我马上回来。”

燕南转头看向沈堂,心中暗道:若只看后面的话,应该不会发现她是女儿身。

没一会儿的功夫,脚步声响起,沈堂推门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两个白色的瓷瓶。他走到床前,笑着说道:“这是我家祖传的伤药,药效很好,燕百户放心。”

“多谢大人。”

“你且忍着点,我需先将你的裤子褪下来。”沈堂说着坐到了床边。

燕南连忙说道:“大人只需上药便可,之后的事标下自己来。”

沈堂无奈地笑了笑,没再多说,放下手中的药,拿了把剪刀,将燕南的腰带小心的从一侧剪开,道:“燕百户,衣服已经钳进肉里,你且忍着点。”

燕南应声,张口咬住枕头的一角。

沈堂小心翼翼地掀开衣服,一点一点地将衣服与烂掉的皮肉分开。燕南疼得两眼发黑,冷汗直流,却依旧没吭一声。

过了好半晌,沈堂才将裤子全部从伤口处揭了下来,不禁松了口气,不知不觉出了一声的汗。他用衣袖擦擦额角的汗,看着趴在床上一声不吭的燕南,忍不住夸赞道:“燕百户果然是条汉子,伤成这样竟能一声不吭,佩服,佩服!”

燕南实在没有气力回应,只是趴在床上喘着着粗气。

沈堂拿起药瓶,在燕南的伤口上撒着药粉,很快白色的药粉被渗出的鲜血浸透,变成血黄色,他便再撒上一层。待所有的伤处都上好了药,沈堂才出声说道:“燕百户,待伤口停止渗血,我再帮你包扎,你切勿乱动。”

燕南总算缓过劲儿来,道:“多谢大人,属下明白。”

沈堂将药瓶收好,起身来到盆架前净了净手,再次回到床前,道:“燕百户若是累了,可歇息一会儿,包扎的事交给我便可。”

燕南再次拒绝道:“大人今日值守,标下不敢再劳烦大人,包扎的事标下自己来便可。”

“值守的事我已交托旁人,燕百户不必担心。今日未能保下你,我心中愧疚,能做的便只有这些,燕百户便莫要推辞了。”

“大人,今日若不是您,标下的责罚会更加严厉,是标下欠您人情才是,您根本无需愧疚。”

燕南心中焦急,想方设法赶沈堂离开,沈堂却无动于衷,坚持待在燕南房内,势必要为她好好治伤。

燕南心中烦闷,又无可奈何,索性闭嘴不再说话。

沈堂似无所觉,接着说道:“燕百户,你这口技是跟谁学的,当真是惟妙惟肖。”

燕南心里一紧,防备地看了沈堂一眼,道:“标下自小以乞讨为生,四处流浪时,曾遇到过一个老乞丐,是他教标下的。”

“原来如此。”沈堂不疑有他,喟叹一声,道:“果然人间处处有高人,倒是我孤陋寡闻了。燕百户此番兵行险着,就不怕被人看穿吗?”

“当时情势紧急,为了兄弟们的性命,标下只能放手一搏,好在老天佑我,他们并未察觉异常。”

“燕百户选择孙全,是因为他的身高体型与梁钰相仿?”

燕南点点头,如实说道:“没错。当时我们与敌军的距离只有几百米,虽看不清面貌,却能判断身高体型,如此紧张的对峙不容有失,标下只能这么做,只是让孙全受了委屈。”

自己的猜测得到证实,沈堂对燕南越发欣赏,感叹道:“难怪他们对你如此紧张,燕百户这般重情重义,实在令人敬佩!”

身上火辣辣的疼,燕南心底难免烦躁,却要耐着性子回话,道:“大人言重,标下所行只是分内之事。”

“燕百户可曾想过城门会开?”

燕南一怔,有些惊讶地看向沈堂,道:“如此形势,标下从未想过城门会开。毕竟如今战局与我们不利,若是冒险打开城门,梁国大军趁机攻占城池,那我们这数月的努力便会白费,那些战死的同袍便是白死。之后我们纵然战死,也会背上骂名。”

“若是燕百户当时站在城墙上,是否会下令打开城门?”

燕南沉吟了片刻,如实说道:“不会。纵然再心痛,纵然留下骂名,标下也必须做出取舍。”

沈堂一怔,看向燕南的眼神悄悄发生变化,半晌后突然洒然一笑,道:“我的眼光果然不错,燕百户确实是难得的将才。”

燕南看着沈堂,有些不解他话中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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