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从玉珍楼里出来,魏寄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几乎要放声大笑出来。

竟然是永安侯府,除了皇帝家,他家可以算得上京城第一的高门了,累世功勋,门生无数,连郑相爷也是出自他的门下,都要和他家连宗才能在朝中站稳脚跟。

他们家这一代的姻亲更是不得了,除了如今的永安侯娶了昭庆公主,这位郑公子还有一个嫡亲的姐姐,正是中宫皇后。那郑皇后还生下了嫡子七皇子,据说颇得皇上宠爱,日后更是尊贵无比,贵不可言啊。

这可真是要一步登天了!魏寄高兴得不能自己,连撞上七个摊子,才勉强缓过劲儿来。

可是他说他是郑二公子,就是郑二公子了?魏寄心里又生出些许疑虑,他看着满大街来来往往的各色行人,这些人有锦衣的,有布衣的,难道穿锦衣的就一定是有钱人?不一定,也许穿锦衣的不过是大户人家的下人,穿布衣的反而是不敢露富的大商人呢。

要知道方才推开门之前,他还以为是郑望昌引诱他妹妹呢。可见,在没确切的证据之前,是不好先下结论的。

这毕竟是闲娘的婚姻大事,是他们家的头等大事。这事儿,可不能轻忽,更不能出什么岔子,得打听清楚才好。

他整了整衣服,重新找了找方向,就往永安街前视野最好的茶楼里,花了五两银子占了一个雅间。

雅间里,他足足等了一个时辰,眼看着那位郑公子骑着高头大马,大摇大摆地进了永安街,又特意花钱问过伙计,再三确认了那位就是永安侯嫡亲的弟弟郑淮云,他才放下心来。

确认好对方的身份,魏寄想了想,还是没有着急回家,而是又揣着那蟠龙玉佩到学里去。

他虽然答应了郑淮云要好好劝服张知闲,最好让她高高兴兴地嫁过来,但此时,他心里另有更要紧的事。

恰好此时将近晌午,负责给他们讲学的博士年近花甲,病痛缠身,讲完早课,布置了些功课,就自己歇息去了。堂上只有一个助教,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管着这些学生不打闹起来就好。

魏寄进来销了假,一眼就看到被他误会了的郑相族侄郑望昌。

那郑望昌虽然名为望昌,实则是个又瘦又小的年轻人,长相平凡得丢进人堆里都找不到,黑得像地里的老农偷穿了地主的锦绣衣服。因此常常被人背后嘲笑,说他娘日日在家抱怨,一心想给他找个白皙俊秀的姑娘补救一番,省得日后孙女赔了嫁妆都嫁不出去。

就是因为有这个说法,再加上郑望昌虽然脾气不太好,但也算是个讲道理的人,只要别人不惹他,他也不惹别人,不是那种以故意为难别人为乐的人,所以魏寄才会想让妹妹去试一试,并不是一心攀高,全然不顾妹妹的幸福。

而魏寄这些小心思,郑望昌也不是全然不知,他早就听说魏寄有一个绝色的表妹,所以才暗地里纵容他送妹妹过来和他偶遇一番。

可惜这玫瑰花虽然又红又香,但着实有些扎手,他看看就好,过后甚至还和魏寄解释,他家已经给他在议亲了,如此这般,也算得上坦坦荡荡了。

此时见魏寄过来,他自然也毫不心虚地随魏寄走到学堂后头角落里,嘴里还抱怨道:“魏兄,君子坦荡荡,什么话不能当着人说?”

魏寄也不说话,只管把藏在袖子里的玉佩悄悄给他看了一眼。

郑望昌吓了一跳,眼睛瞪得老大:“你这是从哪里来的?”

“是永安……”

“噤声,咱们别在这说。”

郑望昌缩着脑袋,往后看,见无人注意他们俩人在此闲话,才放下心来,对魏寄道:“魏兄,你随我过来,咱们找个避人的地方再说。”

这一声“魏兄”的口气已经和从前大不相同,魏寄见他果然识货,也就和他一起,又向助教扯了个出恭的理由,再次离开学堂了。

郑望昌担心国子监人多口杂,就把魏寄引到自己亲娘开的酒楼后院去了,又把闲杂人等都赶出去,才道:“魏兄,你胆子可真大,昭庆公主可是一等一的美人儿,你艳福不浅啊。”

说着,又细细打量起魏寄来,长得还行,个子也还行,是个当小白脸的样子,难道就是他送妹妹去菩提寺的时候和公主遇上了?那我也算半个媒人了。

魏寄忙道:“郑兄,你误会了,不是公主,是公主的小叔子,永安侯府的二公子。”

他把方才见郑淮云的情况细说了一遍,又掏出那对凤钗,道:“郑兄,你帮我看看,我实在是怕有人假冒生事,永安侯府那么高的门第,我们家哪里攀得上。”

这些话在郑望昌耳边风过无痕,他只管细细看这金钗玉佩,再三确认之后,才道:“这金钗是玉珍楼的徽记,玉珍楼是永安侯府朱太夫人的陪嫁,你方才又说,你们是在玉珍楼见的面,那掌柜是绝不会认错的。

这玉佩是昭庆公主当年嫁过来的时候戴过的,是宫中的物件,陪嫁之物送给小叔子,先皇后在时,公主和侯府上下都还算融洽,那也说得过去。”

郑望昌此时已经完全收了怠慢戏弄之色,认认真真地和他参谋起来:“魏兄,照我看,此事已经有个五六分了,但你们这还是要使点劲儿。”

“才五六分?”魏寄有些惊疑不定。

“五六分已经很好了。”

郑望昌此时全然一副掏心掏肺的挚友模样,“要换个人,五六分都没有,谁的亲事不是全听家里人?

也就是郑二公子厉害,他年初闹着不肯娶何太傅的女儿都闹到宫里,他姐姐郑皇后面前了,那何小姐听说也是才貌双全,他死活不肯娶。

他可是他们家的宝贝疙瘩,他哥哥想让他娶何小姐,他母亲,朱太夫人想让他娶他表妹,他都不干,我还当他要看破红尘,要出家呢,没想到最后看上你妹妹。”

魏寄也不由得一笑:“我舅父舅母去的早,我妹妹也算是苦尽甘来了,不说这些了,郑兄毕竟是他们家亲戚,可否教教我,怎么把这五六分作成七八分?”

“当然有办法。”

郑望昌又和他细细说了郑家几口人的脾性,行事风格,说到酣畅出还带出几桩秘闻,直说得魏寄心悦诚服:“郑兄,照你这么说,郑家必定会让人来先打听我们家了?”

“那当然,照我说,这是大事,你要先把你们家,还有你们家的街坊邻居都打点好,到时候不能说出一个不好来。”

魏寄有些犹豫:“可是,这亲事毕竟没说定,万一让别人知道……”

“我的好兄弟,事情都到这个份上了,你都答应了人家,你妹妹必定要进侯府了,要我说,你也先别管妻呀妾的,先进去再说,他们府里现在一个孩子都没有,就是有后进门的嫡妻,也未必赶得上生了长子的良妾,再等这长子有个功名,这妻妾之分更不算什么了。”

魏寄心里已经有些动摇了,嘴上还强撑着:“他既然答应了,我们也不能先灭自己威风,郑兄,多谢你,我今日还有事,下次再请你喝酒。”

郑望昌无比真诚:“魏兄不必见外,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有什么要帮忙的只管说,也不必说什么请喝酒,我只等着喝你妹妹的喜酒罢了。”

魏寄拱手道谢,回到家中,先把这事和孙妈妈说了,请她帮忙劝劝母亲,才找到张知闲,和她细说了今天这事。

张知闲听了,半晌不说话,像没听到一样,只管理线。

魏寄有些发急:“妹妹,你说句话呀,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告诉我。”

张知闲叹了口气,看着急得白眉赤眼的表哥,也不知道然后去说:你想做吕不韦,我就是你的奇货可居,你问我有什么不满意,可我能拦着你这现成的平步青云吗?

“没什么,我就是怕,唯一没说成,永安侯府毕竟那么高的门第,到时候我该怎么办呢?”

魏寄也是心里一突突,嘴上还是十分肯定:“怎么会?我替你打听过,那郑公子年初才闹了一回,太傅的女儿,大将军的女儿,他都肯不娶,外人都以为他是看破红尘,要出家了。

现在他们家都没敢逼他,也还僵持着没动静,要是他唯独就是想娶你,他们家多少会有些顾忌,多半还是要来看看的,只要你愿意,在朱太夫人面前好好表现一番,这事就没什么问题了。”

“那要是还是不成呢?”张知闲固执地问道。

魏寄眼里突然生出一些乞求般的神色:“妹妹,只要你愿意,怎么会不成,妹妹,你要帮帮我。”

张知闲无话可说,看我们从小到大的兄妹之情,你都不能说一句你会娶我吗?

不过也是,他从来在我面前透露过他在学里的窘境,这些事当然不能被未婚妻知道。可今天不一样了,他不再是保护者一样,而是向她乞怜,他们之间,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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