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佑安理解了他的担忧,她微笑着说道:“戴老师,你是你,她是她,你们谁也无法取代对方,就算多了一个老师,孩子们也是需要你的。”
戴庭芳低下头,沉默不语。
“戴老师,我也需要你,我希望你不要因为孩子们有了别的老师,就想离开这里。”姜佑安说道。
戴庭芳还是有些不安,“姜院长,你不是在跟我说客套话吧。”
姜佑安站起身,走到了戴庭芳身前,两手摁在他椅子两边的扶手上,低头向他问道:“戴老师,我要怎么才能跟你证明,我说的是真心话?”
过近的距离,让戴庭芳感受到了她说话时吐露的气息,他向后靠在了椅背上,脸色微微发红,低垂着眼帘不敢看她,“我知道了,你说的是真的,不用你证明了。”
“戴老师,没有人想让你离开,为了那些学生,你可以留下吗?”姜佑安问道。
“可以。”戴庭芳连忙点头。
“为了我,戴老师可以留下吗?”姜佑安又问道。
戴庭芳的脸上发烧,点头道:“可以。”
“我可以吻你吗?”姜佑安接着问道。
“可以。”戴庭芳脱口而出之后,才反应过来姜佑安说的是什么,忙又摇头,“不可以。”
姜佑安微微俯身向前,额头几乎抵在了戴庭芳的额头上,她轻声问道:“为什么不可以?”
戴庭芳用余光暼了一眼门外,小声回答道:“这里会被人看见。”
姜佑安轻轻笑了,“没有人看见就可以了吗?”
戴庭芳心跳快得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一样,他咽了一下口水,嘴唇抖了几下,没能说出话来。
姜佑安往门口的方向挪了挪,遮挡着戴庭芳,快速地在他红红的脸颊上轻啄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来,“我不想让戴老师离开,戴老师可以放心了吗?”
“嗯。”戴庭芳点了点头,赶紧站起来,快步走了出去。
看着她仓皇而逃的背影,姜佑安抚摸着自己的嘴唇,笑了笑。
本来还担心逼得太紧会把戴庭芳逼走,现在看来,他并不想离开这里,对她的亲近也不是很抗拒,姜佑安总算是放心了。
戴庭芳回到房间,关上了房门,心脏怦怦跳,跳得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走到书桌前,铺纸研墨,持笔的手微微颤抖,一遍一遍默写着“皮囊盛污秽,九孔常流出,如……”,驱赶心中奇怪的冲动。
写着写着,他把笔一扔,钻进了被子里,在看不见光的地方,捂着自己的脸,回味着姜佑安的吻。
“没有人看见就可以了吗?”
戴庭芳的脑海里一直在重复姜佑安问出的这句话,他想回答可以,却缺乏勇气,他不敢面对姜佑安的眼睛,她那么诚实、坦然,衬托出自己的虚伪和龌龊。
有人看见就什么都不敢承认,没人看见就想要拥抱她、亲吻她,人前人后两个样,还算什么君子?人前尊重她,人后也该尊重她才是。
戴庭芳冷静了下来,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杨恩开门探头进来,“戴老师,你要睡了吗?阮姑娘让我过来叫你去吃饭。”
“哦,我这就去。”戴庭芳下了床,走了出去。
饭桌上,戴庭芳只低头吃饭,没有抬头看人,也没跟任何人说话,吃完饭就赶紧回房了。
姜佑安稍稍有点后悔,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看得到吃不到,多让人焦心,她可不能忍受。
她喜欢戴庭芳,想和他亲近,想要跟他形影不离,这些事他都得慢慢适应才是,这样碰一下、亲一下都不行,什么时候才能躺到一张床上?
即使他觉得害羞,觉得有些难以接受,姜佑安也要继续试探下去,直到他明确地说接受她的那天为止,不,接受了她也不会停止,她还想要做更多。
姜佑安一边吃饭一边盯着戴庭芳看,戴庭芳察觉到她的视线,匆忙吃了饭,红着脸回房去了。
“好好吃你的饭。”袁竹瞪了她一眼,“戴老师教这么多孩子,多辛苦,你还弄得他吃不好饭。”
“我干什么了?我不就是在好好吃饭吗?”姜佑安说道。
“干了什么你自己清楚,什么时候戴老师烦得受不了了,回家去,不管你,我看你怎么办。”袁竹说道。
姜佑安笑了笑,胸有成竹地说道:“他不会走的。”
“表哥特别喜欢书院的这些学生们,他肯定不会走的。”阮荷也附和道。
“不会走就好,就当我是白操心了吧。”袁竹说道。
“戴老师最近好像有什么心事,总是睡不踏实,昨天半夜我醒的时候,还听见他的叹气,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肯说。”杨恩说道。
“要不,我去问问他?”姜佑安提议道。
“你好好跟他说,他要是不愿意跟你说,你也不要一直缠着问。”袁竹嘱咐道。
姜佑安放下筷子,抱怨道:“知道知道,这一大家子的事,还不够你忙的,什么你都要操心。”
“马上就到冬天了,除了做冬衣,我也没什么可忙的,等衣服都做完了,我也得找点别的事干了。”袁竹说道。
“冬天卖水仙和梅花就行了吧,袁姐姐可以歇一歇了。”阮荷笑着说道。
李长风点了点头,“对啊,村民送来那么多粮食,够大家吃了,袁姐姐就歇息歇息吧。”
袁竹的神情不喜不悲,平静地说道:“今年是够吃了,还得想着明年才行,等天冷了,说不定又有多少孩子被丢在门口,咱们得提前做好准备才是。”
“我和你想到一块去了,确实是得提前准备着。”姜佑安看向袁竹,“你看买几台织布机回来怎么样?郭英和钟二娘都会织布,可以教教孩子们,闲时织些布,平时做衣裳就不用去买布了,多余的还能换些钱用。”
袁竹点头应道:“我看行,你抽空跟郭英和钟二娘商量一下这事,我明天去县里打听打听哪里能做织机。”
“好,那就这么定了,天快黑了,赶紧吃完饭,早点睡吧。”袁竹说道。
吃完饭,姜佑安见天已经晚了,就没有去找戴庭芳,第二天她照例上山砍柴,把这事抛到了脑后,吃午饭的时候看到戴庭芳,才又想起来。
戴庭芳依旧沉默着,吃完饭收拾了自己的碗筷,就回了房间,姜佑安跟着他出了二门,正要往他的房间走,看到一个人在院门内,正探头探脑往里看。
姜佑安仔细一看,原来是好久没见的徐洪愿,她走过去问道:“徐娘子,你不是回娘家了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徐洪愿有些不好意思地走了出来,“姜院长,我家的稻收完了,麦也种上了,家里没什么活,我就想着过来看看。”
“来就来呗,谁还能不让你进?躲在门口干什么?”姜佑安笑着说道。
徐洪愿笑了笑,指了指门口堆放着的两麻袋稻谷,向姜佑安问道:“我运了些稻来,不知道姜院长需不需要。”
姜佑安向她身后看了看,有些惊讶,“这两麻袋稻是你运来的?怎么运来的?”
徐洪愿拉着姜佑安往外走,“是我娘和我爹一起运来的。”
姜佑安跨出院门,见门外除了有两麻袋稻,还有两个人和一辆板车。两个人穿着粗布衣服,皮肤黝黑,脸上带着拘谨的笑。
“这位就是姜院长吗?”徐洪愿的母亲向徐洪愿问道。
“我是。”姜佑安抢先答道,快步走了过去,“两位就是徐娘子的父母?”
“是。”徐洪愿的母亲脸上带着笑,眼睛却红红的,“洪愿回家后,我才知道她在婆家过的是什么日子,是你和袁娘子帮她脱离了苦海,我们家穷,只有自家打的粮食能拿得出手,东西不多,你收下吧。”
“是啊,姜院长,您就收下吧。”徐洪愿说道。
姜佑安笑了笑,“既然是伯母的一片心意,那我就不推辞了,从家里送过来,一路辛苦了,伯母,伯父,进屋坐坐喝杯茶吧。”
“不了不了,我们把洪愿送过来,就回去了。”徐洪愿的母亲笑着说道:“本来她要自己送过来的,我们俩在家也没事,就跟过来送她一程。”
姜佑安疑惑地看向徐洪愿,“伯母这是什么意思?你要留在这里?”
“这孩子,你还没跟姜院长说呢?”徐洪愿的母亲抱怨道。
徐洪愿局促地笑了笑,“我没太好意思讲。”
“是你说要过来给姜院长帮忙的,跟我们说了好几天,我和你爹都同意了,你怎么又不好意思了?”徐洪愿的母亲说道。
姜佑安拉过徐洪愿的手,“徐娘子,你想留下来帮我?”
“是。”徐洪愿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抬头看着姜佑安,“我在这里养伤的那段日子,我觉得很开心,我喜欢这里,我可以帮忙照顾孩子、洗衣服、做饭,出去卖花、卖饼,我都行的,姜院长,我可以留下吗?”
姜佑安微笑着点了点头,“当然可以,谢谢你,徐娘子,欢迎你回来。”
徐洪愿开心地笑了,向姜佑安鞠了一躬,“多谢姜院长。”
“好啊,姜院长愿意留下你就行,我跟你爹这就回去了,你有空就回去看看我们。”两人说着推着板车掉了头,往大路走去。
“娘。”徐洪愿走过去,拉住了母亲的胳膊,“走了这么远了,进去歇歇,喝杯茶再走吧。”
姜佑安也走了过去,笑着问道:“伯母,伯父,进去坐坐吧,你们不想看看自己女儿住在什么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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