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舟被这话惊得不轻,蹭的一下从榻上跃下,握住她俩的手问道: “府里有人欺负你们了?受委屈了?跟我说啊,何故要走呢?”
“不是不是。”见越舟姐的反应,阿虹一下语塞起来, “府里人对我们都很好,是我们自己觉得该走了。”
宁语琴轻抚了抚她的手背,将她搀回榻上,平心静气地解释道: “我和阿虹在林家过得很好,但日子终归是自己过的,我们二人长期依附林家也不是个办法。”
“我现在跟着华医师学医术,在医馆里帮忙,有月钱。阿虹在米铺里找了份活,也能养活自己。我俩就商议着在外城租个房,每天往来方便。”
“不怕越舟姑娘你笑话,林家离医馆远,我这每天早上天不亮就得动身了,是真起不来。”
语琴故作苦恼烦忧样,还连连打了两个呵欠,惹得林越舟都笑了。
小珀端来三碗甜汤放在厅中小几上,三人便移了位置边喝边谈。
“听你们俩这口气,不会已经把房子租好了,现在只是来告知我一声的吧?”
阿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挪着凳子凑到越舟姐身旁,撒娇道: “越舟姐别生气嘛,只要你不嫌我们烦,我们还是会常常回来玩的,或者你到我们那去呀!”
“哎...”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哪会生你们的气,就是觉得最近都在忙着自己的事,忽视你们了,连你们另有打算了都不知道。”
“越舟姑娘这样说可就让我们俩无颜了。”语琴拉过阿虹,秀眉微蹙,佯装嗔怪道, “我们不是娇生惯养着长大的,前期靠着姑娘的善意才过上这般好的日子。现在生活安定了,自是要靠双手谋生。”
“哪能事事指望着越舟姑娘,那我们成什么人了?说实在的,这段时间挺麻烦姑娘为我们操心了。若再叫姑娘为了我们耽误自己的事,还不如挖条地缝叫我们钻进去呢。”
小珀在旁听着全程,适时出来插话道: “三位姑娘再不喝这蜜沙汤,可就凉了,冻了腹胃可就不好了。”
林越舟笑了两声,点着语琴的额头道: “知道的说你天天读医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拿着话本子天天练嘴皮子呢。这小嘴利索的,我都接不上话了。”
“罢了罢了,快喝汤吧,喝完我去你们住处瞅瞅,也好放心。”
“说得正是呢。”阿虹不用瓷勺,抱着小碗咕咕地喝下两大口, “越舟姐你不想来我们都得拉你来,等屋子全都打扫干净了,过几日还得请你、小珀姐姐去给我们暖屋呢。”
她还没接话,小珀倒走到她身边替她应下了, “二位姑娘放心,我们姑娘在这院里是坐不住的,你们的暖屋酒她是必喝的。”
说得大家脸上带笑,不一会的功夫,便准备出门了。
临走前,林越舟拉着小珀道: “你跟喜儿说,你们的身契现在都转到我这院里来了。再叫她帮我留意着那位最近的动向,什么时候在,什么时候不在,这很重要。”
......
城南四道坊外零星地开着几家书肆、药铺、铁匠铺等,再有几个小食摊在那叫卖,难得能见到一个像样的食肆。
“越舟姑娘别看周围铺子少,这离五门子近,要买些什么吃些什么都很方便,最主要的是地租便宜,我和阿虹两个人负担得起。”
宁语琴在前头引路,阿虹走在林越舟身边,不住地感概, “之前在村里,来了岳县就觉得好大了,后跟着越舟姐住在江州,又感到繁华得不行。现在来到京里,逛了那么几日,跟着庄宅牙郎走,竟连外城的一小半都没走完呢。”
语琴抬手往远处指了指, “那边是三界巷,住的大多是进城找活的杂工,地租更便宜,但总觉得乱了些,不如这边清净。”
林越舟一边点头一边留意着周遭人户,瞧着都是正经谋生活的人家,她便渐渐放下心来,走进二人租的小院。
院里没有井,平常要去坊里东边的水井提来用。里头共有三间小屋,其中两间用作卧房,一间是灶房,灶房里摆了桌椅,平日吃饭就在此解决了。
屋子自带一些基本的家具,床榻、凳椅皆有,就是缺少了箱柜、橱柜、碗筷等物,还得等她们日后慢慢买来。
宁语琴领着她一一看过后说道: “上一任屋主把这小院收拾得很干净,现在看着寂寥,等我和阿虹搬进来,再购置些物件儿,就有人气了。不过三四天的光景,越舟姑娘可一定要来。”
“放心吧,我现在是闲人一个,有好吃好喝的怎会不来?”她走到院门前,又检查了一遍大门牢不牢靠, “到时我早点过来,也帮你们打打下手,我做菜也挺好吃的。”
阿虹、语琴对视一笑,越舟姐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信。说到请人,二人拟了份名单出来,大多是林府里交好的丫鬟小厮,还有医馆里的华医师以及语琴头上的三个师兄、抓药小郎等人。
但二人都知道这份名单漏了两个重要人物,在江州突然离去的时安和石大,从一开始他们就说要进京的,也不知现在到了没有。
阿虹试探性地问道: “越舟姐,小时哥和石大哥有联系过你吗?他们现在进京了吗?”
“进了呀。”她坦然承认道, “不过你们可别想着请他们了,我也联系不上他们。”
“你们两个是见过时安和石大的本事的,他们绝不是普通人,以后走大街上碰到了,若他们不主动上来打招呼,咱们也别凑上去。”
这话是真心话,时安他一路走来,追查的人官位都不低,现又到了天子脚下,不知这次他又是冲着谁去。
阿虹和语琴两个人住在这儿,若因此被有心人盯上了,自己想防备也防备不住。
末了,在回去路上,林越舟让马夫改道去了城北的兵器作坊,为了给阿虹挑一把长剑。
“之前教了你步法,虽然院里没有桩了,但平常还是可以多练练走位。”
她分外认真地看着阿虹, “练武不是一朝一夕可成的事,你现在基本功还不够扎实。之后我十日来一次,教你一套招式。只是你既要做活,又要练剑,要比之前辛苦许多。”
“不辛苦的,越舟姐,这一点儿都不辛苦。”阿虹生怕越舟姐因此不让她学剑了,脸上起了焦急之色, “以前没饭吃的时候才苦,有饭吃怎样都是好日子。”
“好,我当然知道你不怕苦了,就是提前敲打你一下,别练到一半给我弃了,我可是要追着你打的。”
在兵器铺里拣选了半日,考虑到阿虹蹿个头的速度,她挑了把稍长的,剑身泛着寒光,薄如蝉翼,阿虹上手随意舞了舞,觉得很是喜爱。
就是这价格,阿虹在米铺干一年也付不起,于是忍痛道: “就...一般般,越舟姐,我看那把不错,要不就那把吧。”
她顺着阿虹的指向看去,那是一把放在角落里的短剑。不上手,光是打眼一瞧,就知是一把锻造极为粗劣的剑,同样价钱也要低上许多。
她何尝看不穿阿虹的心思,一咬牙一跺脚把钱付了,自此又是荷包空空的一个月。
阿虹喜极而泣,抱着她的手臂不撒,信誓旦旦道: “我一定好好练剑!成为天下第一剑客!”
林越舟失笑道: “那你好好努力吧,反正我不敢保证把你培养成第一剑客。”
取过长剑,她又向老板讨了柜台边缘的一把木剑。
“木剑啊,是我小儿无聊时自己雕的,姑娘要拿就拿去吧,不值钱的。”
“多谢老板了。”她把木剑一并塞到阿虹怀里, “刚开始练用这把木的,把要点掌握了再用真的,才不容易伤到自己。”
喜悦过后,便是无尽的愁绪...二弟那儿欠的钱可以再拖拖,时安那儿也不急,就是欠钱心不安。
......
城外六十里的萍水镇上浩浩荡荡地进了一波人马,行路之人披甲持戈,但面色瞧着都格外疲惫。
从西州至此往返数月,过山路、行水路,眼瞅着要到城门口了,沈侍郎却突然下令原地休整。
马车上的石二小心翼翼地半掀起面具,挠了挠脸颊,又飞速放下。这一路上他可谓是时刻警醒,无论是吃饭还是睡觉都保持着笔挺的姿态,每次脱口的话绝不超过五个字。
除了和王府里带来的两个护卫沟通,其余者能让他们代传就绝不主动开口。
为了给公子拖延时间,自己一路上借用水土不服休息数日,他隐隐感觉沈侍郎早包藏了一颗要揍他的心了。
沈影包下镇上最大的一家酒楼,并全队戒严,他召来副使,要他在两天后带着一半的人马先行进京,并放出风声,镇西王世子就在此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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