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 70 章

两日后,时安携着石大及用令牌调集的数十人隐蔽在城外二十里处的山荫间。据可靠消息,护送队就在今日入城,他得在人马入京前与石二完成交换。

按照约定,入京那日石二和他会换上同样的墨青色缎面长袍,腰系玉带,面带半鹰,再无其余装饰。

墨青袍之外,时安又套了件黑色披风,聚精会神地盯着底下平道。石大将人马分为两队,主张前后夹击,以制造混乱为主,他小声地又重复了遍计划,并多次提及非不得已,不要伤人诸语。

时安一言不发地摩挲着手中箭杆,唇角紧绷,双耳轻动,偏头嘘了一声,所有人立即安静下来,整装待发。

最前面开道的是一小队骑兵,后面跟着鸣锣开道的护卫,再往后便是几位骑着高头大马的身穿官袍者。

队伍很长,走至一半时才见几架装饰豪华的平头大马车,眼瞅着队伍慢慢就要过去了,时安依旧稳如泰山,身后人纷纷望向他,等待着他的指令。

他从袖中取出火折子,点燃了绑在箭簇上的火棉球,双手持弓,全身力量集中于肩背,目光如鹰,瞄准其中最大的一架马车。

箭声破空穿林,利箭直达车轩,火苗遇上车帏,一碰即燃。车内人一瞅浓烟窜入,顾不得许多,直接从另一面的车窗跃身而出,车旁护卫即刻拔刀而出,四处严守。

副使萧原调转马头,挥剑直指箭之来向,一口气喊道: “列队!射箭!”

早在护卫拔刀时,时安就斩钉截铁地断定车上人不是石二,故而当萧原反应过来时,只能看见远处扬长而去的尘土。

“公子,您咋往车上射火箭呢?您也没提前跟我们讲,万一那上面真是石二,烧着了可咋办?”

石大同石二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除此次远行外,从小就没怎么分开过。虽然时常打闹拌嘴,但面临涉及性命之事,石大对公子的做法极为不赞同,话里话外都是责怪的意思。

时安疾挥着马鞭,不时张望后头,确认没有追兵,才跟石大吐露内情, “我走之前送给石二一件里衣,是用外藩火浣布制作的防火衣,叫他临进京的日子要一直穿上。”

“返京路途遥远,难以保证石二不会遭人识破,所以我和他早早制定下这个试探之法。周围人见火起,定然会扑火救人,可刚刚护卫的反应除了防卫竟然没想着救里面人。”

“若是石二见火起,身上穿着防火衣,必会想到我跟他讲的话,至少要定坐几息时间,哪会如此狼狈地跃窗?”

石大一听,沉思道: “而且经陆良一事,公子和我暴露在外,这消息到底传递到了哪里,我们也不知道,保不齐他们用诱捕之法。”

紧接着又放心地拍了拍胸脯, “所以说,石二不会因火箭受伤!”

反应过来的石大面上有些讪讪,刚刚对公子发了牢骚,他应该没听出来吧?

时安没注意到石大欲言又止的神情,他冷淡着一张脸,思考着对方的目的。

圣上召自己入京不过是想借我挟制镇守边疆的父亲,那又是谁要阻止我入京呢?莫非陆良和护送队背后是同一人?只是为了阻挠我追查当年南境连州的真相吗?

他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掳走陆良那夜,陆良知道自己的身份,但对自己下的依旧是死手,并非是为了自保,倒像是执意要置自己于死地。

若是自己落入对方之手,进京面圣的石二不得不成为真正的镇西王世子,而远在西州的父亲亦难以得知此事,只会当他一直在京中罢了。

对方是要置他们父子二人于死地。

石大见公子脸色越来越难看,不由得心里一跳,忙认错道: “我刚刚是情急,绝对对公子的法子没有任何怨言!石二那家伙就算被烧着了,也是他蠢笨!”

“嗯?”时安眉宇间的怒意消散去几分, “胡说些什么?”

“石大,你带一小队人去前面探探地形,他们第一队暴露了,肯定会派人回来送信。其余人!随我隐蔽!”

他无声吐出一口气,留给自己和石二的时间不算多,因此方才他没有往城中方向驾马,而是往城郊驶去。

只要探得真正的落脚点,便能提早完成交换。

......

晓风楼,三层之高,飞檐翘角。一层中央形合围之势,辟出一方园林之景,怪石嶙峋,飞鸟游鱼,并搭建一露天戏台,供京中名伶上台歌舞一曲。

林越舟来到这家半月后才重新营业的酒楼,细细察看一番,总算让她逮到了老熟人。

“唐叔!”她拼命挥手,同时向里面疾走。

唐生彼时正在和酒楼掌柜商讨庖屋大师傅的事儿,忽听得有人喊他叔还怔了一怔,当看清来人时,更是被唬得不轻。

他让酒楼掌柜先去查看一下各处,然后把林越舟领到一旁,笑着张脸问道: “大姑娘还是叫我管事的就好,姑娘怎么得空来...”

这处还未对外开放的酒楼?

唐生一时语滞,瞅着姑娘这热络劲儿,难道是故意来找自己,有事相求?

“欸?唐叔,这晓风楼就是父亲新购的酒楼?听说没多久就要重新开张了吧,还缺不缺人手啊?”

她扑簌着眼睛,像孩童般惊奇地望着里面的装潢,唐生掩唇轻咳了咳,姑娘可能就是凑巧碰上自己了吧,于是打消之前的疑虑, “正是东家新购下的。这酒楼原东家要回原籍,名下产业全都挂牌出售,东家看这位置好,历来生意不错,便率先购下了。”

“人手嘛,一部分留了下来,缺的呢重新找了些,眼下都差不多了。姑娘要是对此有兴趣,不妨在半月后同友人到此处一聚。”

“不不不。”她摆摆手, “在这吃饭多没意思啊,我想着...不如让我在这干活吧。我以前也当过跑堂的,采购打扫更是不在话下,唐叔你考虑考虑?”

她秉着张认真诚恳的脸,说着让唐生不可置信的话,果然这声叔不是好担待的。

好在唐生混迹商界多年,什么离谱的要求没听过?他先望了望四周,确保无人能听见他们的谈话,继而探问道: “姑娘为何需在外找活计干?难道是院中...”

夫人应当不至于做得如此明显吧?

一看唐叔张了张嘴又无奈闭上的模样,她立马领会到对方的意思。施绾柔对她虽有诸多防范,但院中例银从未少发过,无他,实在是这技法太过拙劣,她随便找父亲哭诉两句,施绾柔是有口也说不清的。

可是林家产业再大,这各院例银都是有定数的,并非外界设想得那般随花随取,无人管束。施绾柔名下有商铺、田地收租分红,每月悄悄地给二弟、三妹添补,父亲即便知道也装作不知。

按理每院例银并非不够,甚至还可供他们几人一月潇洒几次,但林家可能都有个花钱不讲究数的毛病吧。

哪怕她这十二年在外,不富贵,却不怎么缺银子花。通缉令一撕,山道上一站,县令小金库里一掏,怎么不算一种随花随取。

可现在进了京里,治安自是比岳县好上不少,她想截也无处可找,还不如踏实找份活干。不是因为干活挣得多,而是因为这样她就大大减少了花钱的余地。

并且,她只想在林家名下的产业干活。

“唐叔,你想哪儿去了。我就是在府里呆不住,你让我拿针绣花,不如让我拿算盘算算账,你就看看这酒楼哪里还缺人,我不挑的。”

“姑娘...”这还真不是您挑不挑的事儿,您看我敢把东家的闺女放到酒楼里跑堂吗?

“想必东家不知道这事儿吧?”

“叔!你不用担心,虽然父亲的不少好友都见过我了。”

唐生:很好,更担心了。

“但是,我会乔装啊,我当然不会像今天这样穿着袄裙过来,只要叔同意,我可以扮成男子模样,保证谁也认不出。”

林越舟观察过京中的大酒楼,几乎没有女子的身影,只有一些自家经营的小规模食肆、酒馆才有可能雇女子帮忙打理。

“姑娘真是...越说越荒唐了。”唐生渐渐严肃起来,姑娘和东家非要得罪一个的话,他选择姑娘, “姑娘别怪唐某托大,多讲几句。姑娘回家有段时日了,有些大户人家的礼仪规矩也该知晓一二。”

“譬如方才您说您以前做过跑堂,这话在外头可不兴讲,不然让外头人听到了,置东家的颜面于何地?况且,姑娘爱在外头跑,本也没什么,但这些生意上的事,姑娘不该插手。姑娘有这时间跟我磨嘴皮子,不如回府里劝劝二公子,让他多上上心才是。”

“嗯?”林越舟敛去笑容,退后半步立身上下打量着对方。

那目光让唐生很不好受,他忽然就想起了大姑娘武功了得一事,还好,身上没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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