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时大伯父、大伯母给的红封很丰厚,林越舟率先拿出一部分清了自己在二弟处欠下的账,还余下不少,正等着还给叶崇安呢。
江掌柜看了食方,马不停蹄地找来几位庖屋师傅一同研制,等菜品正式推出,便会根据客人反馈以不同价格购买下四道食方。
她心里清楚,也就是叶崇安根本不在乎靠食方获益,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这样先行其事,后补其礼的说法。
说到叶崇安,倒是好久没有消息了。平常他虽出行不便,但总会托黄文、黄武送些小玩意儿过来,或是东大街新兴的酥琼叶、或是香气浓郁、温中驱寒的沉香饮…
“越舟姐,你看我这招是不是不太对,我怎么使不上什么力呢。”
阿虹举着木剑,怎么挥怎么不得劲,越舟姐单看着她,目光却是发直的。她索性收起剑,猛地跳到越舟姐眼前, “姐!在想什么呢?”
冷不防地被吓,林越舟深吸了一口冷气,冻得牙齿都在打颤,半晌回过神来掩饰道: “没什么,在想酒楼的事…怎么,是哪里又忘了?”
…
“大姑娘,我看您今天总是心不在焉的,也不留下来等语琴姑娘一起用晚食,酒楼里发生什么大事了?还是您在担心若锦姑娘的父亲会将事情泄露出去?”
鲁聪几乎天天跟着林越舟一起出行,对姑娘的各种表情含义如指掌。
像今天这样的,就是很不对劲。
“姑娘您放心,她父亲那我盯着呢,没什么举动。没再去过清风居,也没找上府里。”
林越舟没回应,巷子尽头,干枯的黄叶被冬风卷起又飘落,掉在一只蜷缩着瑟瑟发抖的小狸猫身上。她慢慢靠近,小心翼翼地触碰,小狸猫抖动着身躯,抬起小小的脑袋,朝她“喵呜~”了一声。
她双手捧起小狸猫放入怀中,回朝马车的方向走去, “阿聪,你把这小猫带回去交给小珀,我要去别的地方一趟,不坐车了。”
鲁聪知道大姑娘骨子里是个独来独往惯了的人,她不让跟,自然有她的理由。
“那…大姑娘早些回府,天黑了我是必要出来找的。”
林越舟笑了笑,应下了,转身朝着三界巷走去。
——
比起四道坊,三界巷仿佛被寒风冻结住一般冷清。寥寥无几的行人裹着厚实的棉衣低头匆匆走过,零星的店铺半敞着门,说不清有没有在做生意。
林越舟依照记忆七拐八绕地来到了一间瓦舍前,从她进入这条巷子起,她就清晰地感知到不止一人在盯着她的行踪。
三长二短的敲门暗号她犹记得,开门的是石大。
“林姑娘?”石大瞬间张大的眼睛掩盖不住震惊, “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在她进院后,石大在门口朝斜上方打了个手势,表示一切无恙,才合上门。
“就你一个人?石二呢?”
寒冬时节,石大额上覆了一层薄薄的冷汗,言辞闪烁, “他出去执行任务了。林姑娘突然来此,是为了彭家阿三一事吗?我和石二在几个赌坊都布下了人手,若有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得知的。”
“彭家阿三的事先放一放。”
这么久了,几方势力找这么一个大活人都找不到,要么是他已经不在京城了,要么是他不在人世了。
“你家世子…还好吗?”
林越舟越想越不对劲,或许是她早已习惯叶崇安这种时不时送点小惊喜的联系方式,又或是她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总之,她想走这一趟,权当打听打听老朋友的消息,又有何妨?
石大、石二住的这间瓦舍陈设简单,基本上一览无遗,她的指尖只在桌面上稍稍搭了一下,便覆上一层薄灰。
可见这几日怕是无人生活在此,且她估计是自己来得凑巧,石大刚从外回来,还没喘尽几口气,自己就敲响了门,石大额上的薄汗印证了这一点。
石大怔了一怔,有些僵硬地答道: “挺好的呀。”
“别撒谎。”林越舟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的双眼,目光锐利而压迫, “到底发生什么了?”
——
刑部大牢内,昏黄日光穿过铁窗栏,勉强照亮牢房一角。
这是一间单独的牢房,石壁厚重而冰冷,叶崇安盘腿静坐在薄木板上,地下铺着层层稻草,身旁的被褥整齐地叠放在床尾。
墙角处放置着一张陈旧的木桌,只有陶制水壶和木碗两样东西。
每天不分白日夜晚,叶崇安都要进几次审讯堂。其实刑部的人,哪怕是章角也不敢真的对他用刑,不过是左一句右一句地套问他的话。
是否指使伊兰添加壶英草?四殿下识得壶英,是否是因为世子在西州时曾和四殿下有过来往?又或是,世子背后其实另有他人?
叶崇安紧闭双目,胸口在一呼一吸间起伏。他们想要的答案很简单,无非是希望坐实在西州时四殿下就与镇西王府结党营私的假象。而四殿下借由他在此次赛香会上暗箱操作,为的是让圣上对主持赛香会的大皇子一家产生怀疑罢了。
“他就这样怎么都不肯开口,用刑又怕日后难以交代,总不能一直拖着。”烛光下沈影的玉扳指透着瘆人的白,他微微眯起眼睛,身子朝后仰靠, “你们刑部除了用刑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书房内桌案旁的两道身影打在窗纱上,章角耸了耸肩,声音低哑坚定, “他不认有什么关系。伊兰的供状我们拿到手了,直接呈给圣上即可。 ”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只不过这样就无趣了。”
...
“异域人不会讲官话,只要收买了译语人,说什么供词还不是他们定嘛!”
石大难得见越舟姑娘气急败坏的模样,更加为世子鸣不平, “就是说!他们这么肆无忌惮,不就是欺负世子在京无依无靠,便什么脏水都往世子身上泼!”
“世子好心提醒,让四殿下...”石大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反正世子是好心,结果却引来一群白眼狼。”
即使是一瞬间的几个字也逃脱不掉林越舟的耳朵, “四殿下?”
她记得赛香会是由安阳王妃主持的,相当于大皇子参与其中。一段小珀曾讲过的风闻在她脑中回响,大皇子和四皇子不对付来着。
石大无意将四皇子吐露出来,于是遮掩道: “林姑娘不必太担心,我们有办法营救世子。这浑水姑娘就别趟了,想来世子也不希望姑娘为他操心。”
“你们要劫大牢?”
“啊?”石大微微瞪大双眼,眉间的皱起显示出他的疑惑,显然林姑娘的重点跑偏了。
“劫刑部大牢还是要好好谋划一下的。”林越舟若有所思地沉吟道, “要是有什么事情不方便透露给我,也可以让我在外围接应,我的身手你见过,不会拖后腿。”
石大见她越说越离谱,急忙摆手否认, “不不不!事情没这么糟糕。林姑娘放心!不出三日,世子就会放出来。”
石大说得笃定,她才从自己的思绪中脱离出来,细细思量, “三天…好,三天后我再来找你。”
话音落地,她便抬脚往门外走去。她不喜欢拖泥带水地去干一件事,石大既然能准确无误地给出三天这个时间节点,自然是有十分的把握。自己既然不能帮上什么忙,便不能因为自己的犹豫或是逞强给别人造成麻烦。
石二风尘仆仆地赶回,嗓子眼干得冒烟,正欲敲门,院门蓦地打开了。
“林…”
话音未绝,林越舟已擦肩而过,神情凝重,石二再定睛时,只留下一抹稍显疲惫的身影。
“她怎么了?”他只能把疑问留给停驻在院里的石大。
“也没什么,她来问世子的情况,我见瞒不住,就讲了几句。”石大满心想着世子,几句话便带过刚刚发生的一切, “有消息了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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