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兰醒时,只觉春梦一场。
醒时已是阳出,已过了送别时刻。御兰回头摸着,床铺已凉,人恐怕是已离远了。他竟悄无声息走了,也不与我说。御兰哭了,他仍是心心念念着她的夫。昨夜**,更让御兰觉得情如晨露,转瞬即逝。
美人懒起梳妆,娇声轻,泪轻盈。
铜镜里的御兰的脖颈可见斑点红吻,她脸温红,先是羞怯,随后又滴落了泪。
爱痕终究会淡却,他走了,又有什么用处。
御兰本在画眉,眉目寸寸,好似昨日他吻的自己,一点点、一丝丝。御兰心底皆是二人情浓之时,心绪不安,委屈不已。又是上脂粉,装饰得她更为娇美。御兰轻叹一声,想起昨日凌肆的手抚过她的脸颊,所经之处,皆是滚烫。
后是点唇,御兰想起他的唇覆她时,像蚌含珠,他们昨日缠绵在此,久不停。御兰心想凌肆唇温凉,她只欲暖他,却不想自己的唇被吸了红。想到这里,又想到丈夫远去宁州,美妇人饱尝相思苦,唇纸落泪。
御兰终究在屋里大哭了一场,害了翡翠心怕,连忙在外边敲门,但御兰就是不应。
门外敲门声不断,御兰心中亦是咚咚作响。她想策马去寻丈夫,只欲躲他怀里,只要如此,她就心满意足。但是嫡公主要远去宁州这样偏僻之地,谈何容易。
终究是无法见你,你何时回来?
你骗我,你说早回,可我一刻也不愿离开你。
御兰的泪淅沥若雨,抽泣时似风过叶颤,似玉兰浸水。
等翡翠敲久了,御兰才慢吞吞开门,她眼睛红得很,声音也好似含了小石子一样。她低问是怎了,翡翠才心道是程妍闹着要来见凌肆,只是人却不在了。御兰心痛,想着你思,我又如何不想?
此时泪又涌出,丝毫不受禁锢。
“舅母不哭、不哭了!”程妍看了都心疼。她随着翡翠来,见到御兰哭得难受,小步子晃着晃着扑来,直接抱着御兰的两只腿。
御兰知道自己不该失态,她连忙擦泪,擦干净了才低头,把程妍抱起来晃着,哄着她说:“只是风大吹得我不舒服,不要紧。”
“真的?”程妍眼巴巴的,眼睛可怜兮兮。
御兰吻她的小鼻子,说是真的,比金子还要真的很。
“我听说梅花妆是点额上的,不想还能点在胸上边。”程妍单纯可爱,信了御兰的话。随后就被转移注意力了,她用小手点着御兰喉下的吻痕:“真是好看。”
御兰的脸刷了红了,一把拿起程妍的手,轻吻着她的手背,哄骗她说:“这不是妆,是被蚊子咬的,你要是喜欢,就唤翡翠给你涂梅花妆,好不好?”
“舅母屋子里有这样大的蚊子?”程妍惊讶无比,都忘记漂亮梅花妆的事情了。
大蚊子早飞走了,而且冬日哪有什么蚊子。翡翠停了在一旁轻笑,御兰哼了一声瞪她,然后继续道:“不知道啊,也可能是别的虫子咬的,总归咬我的都是坏虫子。”
程妍一听,极其担心,用毛茸茸的脑袋蹭着御兰的手。
“走吧小丫头,舅母给你取桂花糕去。”御兰心里尴尬,把她慢慢放下,牵着她走去小厨房。
两个人一走,翡翠去收拾床。
翡翠一进来见紊乱的床铺,嗅到一股极其浓郁的酒香,心笑道有个小主子的事怕是不远了。
宸国的使者早早回程了。
浔龄一行人浩浩荡荡回去,临走之前,虞人求把丽嫔的骨灰带走,季皇本不愿意,但浔龄为了虞人竟与他道愿商量边界的问题,给了曾是荀将军设防的北塞地图。
曾荀将军多么谨慎敌军获知此图,以南北高山为天险,此时浔龄竟轻描淡写把驻防的地形图交给了敌国。
当年边界之事,悬而又悬。自当日季翡二国相互商定以宁国与北塞合并为宁州,但北塞具体的边界却落尾了。
原来是北塞地形崎岖,难以测量,季国派去的官员不知地形,很多盲行的冻死、病死。季皇也颇为为难,国内有悬赏人前去,但大多听说边塞是‘骨人谷’,吃人的,都不敢去了。
“葛县军队兵强马壮,不妨让葛县的士兵去。”浔龄笑然。
清晰边界并非是一件好事,但却能保证宸国长久的稳定。
于是一番商议,两国一拍定下。虞人如愿把母亲的骨灰抱走,浔龄刻意派人随同测量边界,随后归回宸国。这番商议下来,季国边塞的军队开始有了任务,正所谓小人物之所为,就在大人物的一举一动间。
葛县,彻骨寒冷,许多士兵在围在室内取暖用餐。
安达祖在骑兵营两年,所在的葛县,也是季**队最精锐的一只军所驻扎的地方。
他出色的表现让他成功晋升为一个甲分队的骑兵长,掌管二十五个骑兵。
这是很难得,边塞的骑兵多是剽悍的大汉,安达祖是凭借自己的敏捷和力气,还有骑马的技术走到现在的。
“连长道有命令下达!”士兵迅速向安达祖报告。
本在啃着香熟骨肉,嘴巴都没擦干,达祖一听见命令就猛地站起来。
一去连长的营内,达祖就知道了自己的任务原是派自己的队去测量边界。达祖心中思量颇多,他是知道南方的山形极其崎岖,冰雪寒日再派人去测量,如果偶遇雪崩,这就完了。
但担忧归担忧,达祖是心怀大志的人,他立即抱拳:“是!”
护着几个识字识事的检测人员,达祖和他的队伍第二日就踏上了南方边塞的高山,唤玉女峰。其中艰险非常人可知,但达祖心细如发,保护了测量人员测量了第一个点。
只是这一测量,当天的夜里寒冷异常,他的队里有三人开始撑不住发冻了,好像是风寒的前兆。
达祖看了就心痛,都是自己弟兄,哪里舍得他们受苦。他把自己的大袄给他们盖着,自己份额的炉火给他们用,然后命令后勤的回本营里申请补助。当夜,达祖缩减自己的用度,和士兵们一同挤着睡。
宁州的岩城,校尉汇集在商事。
“就那几个人也不是事。”杜勾践仔细看了上边临摹下来的边塞图,摇了摇头,他立即皱眉:“地形太崎岖,易守难攻。就二十多个人去喂雪吗,派一支连去差不多!”
“就你操这个心,这么多年都测不出来,谁有心思继续测。”祁鲁拍了拍袖子走进来,先在暖炉旁站着一会:“你不是看重那安达祖吗,把他弄出来吧,掺和这苦差事干什么?”
“他牛脾气。”杜勾践冷哼了一声。
“和你一个臭脾气。”祁鲁哈哈大笑,走来看着地图,看了一眼甲队前进的地方,然后刻意凑近他说着:“你那驸马爷养子来咱北淮郡当郡都尉有段时间了,你还是不肯见他?”
“不过是个靠裙带关系上来的郡都尉。”见祁鲁嘲讽自己,杜勾践瞪他一眼:“与我何干,不见!”
杜勾践平生最恨人提及两件事,第一是他死了的对头王驸马,第二就是入赘皇家的养子。祁鲁与他是战友,提了也就被他记恨罢了,若是旁人提及,他必要揍他一顿,叫他找不到东西南北。
“行。”祁鲁啧啧几声。他要是有这样的儿子,老早卸甲归田去了,哪里像这个老顽固一样耿耿于军队之事。能成为校尉已经不错了,想当将军也得有将军的命。如今太平盛世,能有什么战事?
宁州华县是首府,当日凌肆曾受邀来过。
如今故地重游,的确是感慨万分。他昔日是宾客,看遍喜气洋洋,如今他任职都尉,一群官员竞相来迎。谁都知中央派来的都尉可是驸马爷,没人敢懈怠。
说起宁州北淮郡太守羽峥,是个刚正的人物。昔日宁州刚立不久,朝廷内部权益未彼此权衡好,州牧悬而未定。其实羽峥就是州牧最好人选,只是中央怕他势力过大,一直不派人。如此一来,羽峥虽名义郡太守,但离州牧就差名副其实。
“郡都尉远道而来,辛苦了。”
在太守府,正居中央的羽峥举酒笑看前来的凌肆。他昔日见过一眼此人,当初还是翩翩儿郎,如今他却是弱冠之年了。
“多谢相迎,日后劳太守照料。”凌肆作揖行礼,即刻取酒相饮,一饮而入。
“安都尉果然爽朗。”羽峥很满意点了头,又客气迎上来:“我自费为你购置了一套宅子,你且住在东市吧。”
凌肆暗思这太守出手大方,他立即相谢。
入住了东市,凌肆开始着手处理自己的工作。他这个都尉其实就是上马管兵、下马管民的工作。他如今在体制内,受太守照拂居东市,素日也不过是辅佐太守处事。近日,凌肆在跟进郡里给军队供给的事情。
经过调查,居然有人克扣军队的用度,带人配合郡丞跟进下来,原还吞并了不少,凌肆看了那些数字,心寒不已。
凌肆从主簿那回来府邸用餐时,突有人神色匆匆前来禀告:“都尉大人,玉女峰雪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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