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谣还没见过女的话本先生,便有心结识。
话本先生是写话本之人的统称,女人若干这一行,也是称为话本先生,只是这一行很少有女人。
云水谣走了过去,跟那女孩攀谈几句。
言谈间,得知这女孩叫秦婉君,是个孤女。因没有亲人,目前独居,以写话本为生。
云水谣十分佩服,对秦婉君说道:“姑娘真是才华横溢,心思灵巧。跟你一比,其他话本先生都显得俗套了。”
秦婉君笑道:“云姑娘谬赞了。若是喜欢,下次再来听我的戏。”
云水谣并未透露自己的身份,只说了自己姓云,故而秦婉君只是称她为云姑娘。
云水谣道:“我有空一定来听。不知姑娘的新戏什么时候演出?”
“估计两月后便有新戏了。”
“你写得这么快?”
“是啊,有灵感就写了。”
一出戏大概有十几万字或二十万字,且构思起来极耗费精力,寻常的话本先生一年也就写一两部。可这秦婉君两个月便能写一出新戏,可见其才智过人,非常人能比。
云水谣觉得,秦婉君如果有机会参加女科举,说不定也能中进士。
可惜目前女科举只举办了一次,还只对贵族女子开放,不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
百姓之中,也不乏沧海遗珠。人才埋没,实为可惜。
云水谣决定,若是自己成为高官,能在朝堂上说得上话了,一定要提议让平民女性也参加女科举,选拔更多人才。
她跟秦婉君又聊了几句,十分投契,尽欢而散。
等回到官衙时,她见到杜羽的坐骑被拴在一边吃草,便知杜羽回来了。
她问牵马的小厮:“杜长史现在在哪?”
小厮却道:“杜长史受伤了,正在房内休息。”
云水谣吓了一跳,赶紧跟元景佑一起去杜羽的房间。
只见杜羽的房间有一块屏风作为隔断,透过屏风,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杜羽半躺在床上。
云水谣问道:“杜长史,你受伤了吗?”
杜羽道:“无妨,只是骨折而已。”
说着,杜羽便命人撤掉屏风。云水谣看见杜羽脸色有些苍白,额上还有冷汗,右腿上夹着夹板,看来挺疼的。
云水谣问道:“杜长史为何会骨折?”
杜羽笑道:“说来丢脸,我今日去马场驯马,谁知我选的那匹马异常凶猛,我使尽浑身解数也没法将其驯服,反而被它摔下来。还好没有大碍,只是骨折了。大夫说,休息半个月便能走路了,但若要完全好,大概要三个月。”
“那杜长史好好休息吧。”
云水谣还是第一次见到杜羽因为驯马而受伤。杜羽从前便有擅长驯马的名声,不管多烈的马,到了杜羽这里都手到擒来。没想到,这次竟会被马摔伤,看来这大宛马果真野性难驯。
她走出了房间,让杜羽好好休息。
云水谣想着,杜羽骨折了,应该吃点清淡的东西。因此,她让丫环们做了萝卜鸡蛋汤、虾仁豆腐、桂花糖藕、白灼青菜等菜品,亲自带给杜羽,还带了新鲜的牛乳。
到了杜羽房间才发现,杜羽的下人们已经准备了一桌丰富的菜肴。
云水谣笑道:“杜长史已经有东西吃了,怕是吃不下我的了。”
杜羽道:“你带来的菜,看起来更有食欲,还是吃你那些吧。”
杜羽把自己面前的菜都赏给下人们吃了,自己吃云水谣带来的菜。
云水谣心中有些高兴,且杜羽吃得多,证明他身体不是很虚弱,那很快就能恢复精神了。
有个小厮站在旁边伺候,道:“公子,您刚才不是还说没胃口吗?怎么云大人拿来的食物您都能吃完?”
杜羽白了他一眼:“多嘴。”
小厮赶紧低头闭嘴,云水谣暗暗发笑。
过了一会,小厮又问:“曲离侯本来邀您明日过府饮宴,是否要推了?”
杜羽道:“叔父多次相邀,我都因为公务繁忙,未曾前往。明日还是过去吧,我坐轮椅就行。”
“公子,坐轮椅会不会不方便?”
“只要我的脚不动,没什么不方便的。”
云水谣问杜羽:“您的叔父也住在雍州城中?”
杜羽道:“正是。我有个族叔杜溪山,受封曲离侯。他的封地离雍州不远,但没有雍州繁华,所以他一直住在雍州。前阵子他得了一些新奇的食物,一直想邀我过去尝尝,我都因为公务繁忙推拒了。如今我受伤了,索性把公务放一放,先去赴了宴再说。”
云水谣这才明白。
他们又聊了几句,云水谣便离开了。
晚上,杜羽回到衙门,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云水谣见了,便问道:“杜长史,今日你叔父家的酒席好吃吗?”
“自然是好吃的。”
他似乎还想说些别的,但一直在沉思,并未说出来。云水谣也没问,可能是杜羽正在为手头的事务而烦心吧。
因杜羽受伤,精神不济,许多事务便都由云水谣来办。接下来的几天,云水谣忙得脚不沾地。
这天,云水谣拿着一卷书册,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一直在发呆。
元景佑见了,道:“大人这是太辛苦了,出去走走吧。”
“也好。我许久不曾吃豆腐脑了,咱们找个地方吃去吧。”
“我正好知道一家店,做的豆腐脑很好吃,我带大人前去。”
他们来到一家小巧精致的酒楼,元景佑先让云水谣点了几样爱吃的菜,然后对小二说道:“再来两碗咸豆腐脑,一碗放葱花,一碗不放。”
元景佑记得云水谣爱吃咸豆腐脑,且不吃葱花,云水谣觉得他很细心,心中暗暗欢喜。
谁知,小二却说道:“两位客官,豆腐脑现在是二百文钱一碗,您要两碗,那就是四百文,提前跟您说一声。”
元景佑惊讶:“二百文?昨日不是才一百五十文吗?”
云水谣更惊讶:“不是,昨日的豆腐脑要一百五十文?豆腐脑不都是十文钱一碗吗?就算在高档一些的酒楼,最多也不过收到二三十文一碗。”
小二道:“两位客官有所不知,这豆子一天一个价,涨了好多倍,连带着各种豆制品也涨价了。就这两百文一碗的价,您去别处吃还没有呢。也是我们老板跟卖豆子的关系好,这才又买回来一袋豆子,到了明日兴许就没有了。”
云水谣问道:“这是为何?难道偌大的雍州城,连豆子都找不出来了?”
小二道:“您说对了,这些天,还真是一豆难求。我们这雍州城,以种水稻、甘蔗、玉米、菜和一些药材为主,很少有种豆子的。城内的大部分豆子,都是从宁州转运而来,走的是水路。可是数日前,从宁州而来的十几艘运豆船竟然都翻了,虽然船员大部分都逃回了岸上,但豆子沉入水底,哪还找得到?
于是,城内所有的酒楼、小吃摊、药房、还有许多百姓官绅,都只能去粮油店或菜农手里买他们储存的豆子。可他们储存的豆子也不多,根本供不应求,价格才一涨再涨。可到了这两日,城内储存的豆子基本上都耗光了,再过两日,可能有钱也买不到豆子了。”
云水谣皱眉道:“竟有此事……官府派人调查了吗?”
元景佑道:“此事我前几日便知道了,但翻船的地点在扬州的河道上,不归我们管辖,还需等扬州那边的调查结果。”
从宁州到雍州,要途径扬州,云水谣倒是知道。
她问元景佑:“那接下来的日子,难道百姓们就没豆子吃了吗?”
元景佑刚要说话,小二问道:“二位客官,那豆腐脑你们还要不要?”
元景佑道:“要,你尽管上菜,我们有钱。”
“好嘞。”
等小二去忙了,元景佑道:“宁州那边每个月会运一次豆子过来,这个月的船翻了,只需等到下个月,自然还有豆子。”
云水谣皱眉思索:“你说这运豆船翻船,会不会是人为?如果是船遇到水下暗流,或是因为船底部漏了,因此才翻了,这属于偶然事件,怎么会恰好所有的运豆船都翻了?”
元景佑道:“属下也觉得奇怪,但想不出人为翻船的动机。如果是有人想劫船求财,为何不去劫那些装满了金银财宝的商船,而是要弄翻运豆船?如果是有人想抬高豆子价格,大赚一笔,因此才把运豆船凿了,可这雍州城内,并没有人事先囤积大量豆子,借这个机会发财。
所有卖食品的商家,似乎都料不到豆子会出现短缺,所以没有人事先囤货,才造成城内一豆难求的景象。而且,也并没有外面来的人,突然运来许多豆子,趁此机会发财。可见就算是人为,那些人也没有把落入水中的豆子收集起来。那他们为何要花那么大的力气,让运豆船全部翻了?”
云水谣道:“而且豆子不是非吃不可的东西,对方让全雍州城的人没豆子吃,对雍州百姓并没有多大的妨碍,对他自己又没什么好处。这明显是损人不利己。”
二人讨论了一番,没有结果,也只能等待扬州官府的调查结果了。
过了一会,豆腐脑上来了,云水谣觉得特别好吃,大概是因为这豆腐脑花了两百文吧。
吃完之后,已经有些晚了。云水谣回到房间,丫环给她泡了脚,她马上就入睡了。
可是,今晚她却睡得很不安稳,总感觉心一跳一跳的,似乎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调整呼吸,但效果不大,直到三更时分,才勉强睡着。到了五更时分,她却惊醒了。
窗外还是黑的,几颗疏星挂在天边。几只乌鸦在外面唱歌,呕哑嘲哳,闻之令人烦闷。
这时,却见丫环兰心急匆匆地跑进来,叫道:“小姐,不好了,刚才诚安伯府的人来报案,说是他们家的两位小姐都死于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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