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谣也赞同这个说法。她自己从小接受的也是这样的教育。母亲常对她说,要团结家中姐妹,不管姐妹们将来是嫁给同一个人,还是嫁给不同的人,都是自己的依仗,姐妹之间不可互相争风吃醋或嫉妒害人。
可以说,稍微有点远见的主母,都是这样教女儿的。只有一些任性的、嫉妒心强的主母,因痛恨小妾和庶子女,便会教唆自己的孩子跟庶出姐妹不和,肆意欺压庶出姐妹,以逞一时之快。
殊不知,这样只是为自己的孩子埋下祸根。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嫡出的孩子就会永远得势,说不定将来还有求庶出姐妹关照的时候。
不过,云水谣现在的发展,已经远超母亲想象。她走的是一条青云路,已经脱离了后宅生存的窠臼,来到了更广阔的天地。
她从小跟母亲学习女德、女训的时候,也没有想到,自己现在会变成女官。
不过,自己从小所读的书,已经悄悄为未来的自己铺好了路。即便朝廷不开女科举,她不当女官,也一定会走出一条跟寻常女子不同的路。
云水谣把飘飞的思绪收了回来。眼前的案子陷入了僵局,众人都没说话。
云水谣道:“这案子如果再发现不了其他线索,就只能以自尽结案了。”
柳依依道:“可是,案件还存有许多疑点,比如两位大小姐为何要杀死妹妹,又为何要自尽?她们自尽时,为何没发出声音?如果就此结案,隐藏的一些真相就再也没法大白了。万一幕后之人还在酝酿更大的阴谋,而我们未曾及时阻止,到那时悔之晚矣。”
杜羽提议道:“现在,这四名死者是如何死的已经很明确,我们需要找的是她们死亡的动机。云大人,我们去搜查一下死者的房间,看有没有可疑之物。同时,询问两家的下人,看几位小姐死之前有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云水谣点头道:“那就还是我去曲离侯府,你去诚安伯府。”
分工完毕后,云水谣带着柳依依等人,往曲离侯杜家而去。
来到曲离侯府,云水谣说明来意,曲离侯很配合,道:“两位小女的房间一应陈设都没有动过,大人可以随便查看。至于要询问下人,我这就召集所有下人前来。”
于是,云水谣让衙役们仔细搜查杜家两位小姐的房间。
两名死者的房间很大,里面的陈设物也很多,估计要花一些时间才能搜查完毕。
过了一会,曲离侯夫人来找云水谣,道:“大人,府中所有下人都集齐了,就在前院中。”
云水谣决定先询问下人,因此她来到前院,对下人们说道:“你们家两位小姐在前段时间,是否有什么异常举动?比如,见了什么奇怪的人,或是其他。”
下人道:“回大人,她们似乎并未见什么奇怪的外人,倒是跟诚安伯府的两位小姐走得很近。”
“这么说,这四位小姐生前的关系不错了?”
“应该是的。”
“那她们有没有因为选秀一事,起了矛盾?”
“这小人们不清楚。四位小姐最近相见时,都是屏退下人,关上门交谈,我们都不知道她们聊了什么。”
“连一个伺候的人也不留?包括七彩、青叶这样的大丫头?”
“是的,说来也奇怪,她们四人总是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每次聊完出来,她们四人的神色都很不好。”
这一点虽然可疑,但既然没人知道她们在聊什么,当事人又都已经死了,倒很难从这个线索入手调查。
云水谣问道:“还有什么奇怪的事吗?任何事情都可以,哪怕是一些细节。能说出来的,本官有赏。”
这时,一个丫环说道:“几天前,奴婢出府买东西,回来之后,两位小姐叫我过去,询问我豆子价格如何。我回答说,今日没买豆子,不知价格如何。前几日的价格是八十文一斤,但豆子价格每天都在涨,现在可能不止八十文了。两位小姐听了我说的话,忽然露出一种很害怕的表情。奴婢当时觉得奇怪,但也没敢多问。谁知,那天晚上,两位小姐就死了。”
云水谣十分惊讶:“你说的可是真的?”
“是的,奴婢不敢欺瞒。”
这件事是在凶案当天发生的,会不会跟这桩凶案有什么联系?可是,这究竟能有什么联系?
云水谣问曲离侯:“两位小姐是不是得了一种不吃豆子就会身体变差或是死掉的病?”
曲离侯道:“并没有。”
“贵府目前是否财政紧张,外面的食品一旦涨价,就买不起了?”
“这怎么可能?我堂堂侯府,既有食邑,又有永业田,各种店铺资产无数,怎会缺钱缺到连食物都买不起?就在一个月前,我还拿出一万两银子为雍州城修路。”
“既然如此,两位小姐为何听到豆子涨价,便如此害怕?此事既无关她们的身体,又无关贵府的财政。侯爷可能想出原因?”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她们一直以为豆子很便宜,谁知竟会涨到几十文一斤,所以很惊讶吧。”
云水谣又问刚才那丫环:“两位小姐当时的表情,究竟是惊讶还是害怕?”
丫环道:“都有。还是害怕多一些。还有一点担忧。”
“她们究竟在害怕什么呢……她们当时可有说什么?”
“没有,她们问完豆子价格后,就让奴婢离开了。”
曲离侯夫人道:“我家两个姑娘一向心善,也许是她们得知豆子价格上涨,害怕百姓吃不起豆子,或是为了豆子大打出手,才会有那样的神情。”
云水谣道:“这倒也是一个解释。”
但云水谣隐隐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而且,杜虹衣、杜霓裳身为侯府千金,怎么会突然关心起食物的价格?这也不太符合情理。
就连云水谣自己,以前是昌平侯府千金时,根本不知道各种东西的价格,也并不关心,反正她要什么就有什么,钱的事不是她需要考虑的。她也是做官之后,才逐步了解民生和经济。
这时,柳依依道:“大人,我有一个猜测。”
云水谣道:“你说吧。”
“我想,两位小姐是不是跟人赌钱了?赌的就是豆子的价格会上涨还是下降。她们押的是下降,但没想到豆子价格上涨了,所以她们才感到害怕。也许她们赌了一大笔钱,是她们亏不起的钱。之前这些下人不是说,杜家两位小姐和孟家两位小姐生前频频见面,但又不让人在跟前伺候,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吗?也许,她们便是在赌博。”
这个猜测让云水谣感到惊讶,但细想起来又合情合理。
曲离侯反驳道:“不可能,我家两个姑娘很乖巧的,绝不可能沾染赌博的恶习!”
云水谣道:“虽然她们表面上看绝不可能赌博,但也许是侯府千金的生活太枯燥了,为了遵守各种规矩,她们又太压抑了,所以才会偷偷赌博,寻找刺激。”
这个猜测看似离谱,但是却是有可能的。压抑太久的人,一定会寻找突破口,释放自己的压力。
贵族少女的规矩是最多的,这不能做,那不能做。哪怕是打马吊,那也得是婚后才能做的。如果婚前就沉迷于马吊等游戏,旁人难免会说这家的千金懒散,只知道玩乐。这样的名声传扬开去,不利于找个好的联姻对象。
对于这种不缺吃穿却沉闷不已的生活,云水谣深有体会。如果她不是从小喜欢看书、练字,用以打发时间,只怕还不知道会发展出什么奇怪的癖好。
曲离侯夫人道:“就算她们赌钱输了,为何要自尽呢?”
“也许是她们输了太多钱,深感愧疚。而且赌钱的事一旦传扬开去,便是品行有失,绝不能中选。所以她们因为畏惧而自尽了。”
曲离侯夫人道:“可二姑娘明明是被大姑娘掐死,而非是自尽。”
“也许,赌博一事就是二姑娘教唆大姑娘做的,大姑娘越陷越深,终于赔进去一大笔钱,才幡然悔悟,决定以死谢罪。她心里暗恨妹妹带她赌博,所以先掐死妹妹,再自尽。”
如果是这个理由的话,就可以很好地解释二姑娘为何会被大姑娘掐死,而大姑娘为何一心求死,以至于刺自己十几簪,直到刺死为止。
云水谣觉得,自己的思路似乎通顺了。而诚安伯府两位千金之死,应该也是类似的情况。
也许,她们四个女孩同时在跟什么人赌钱,且都押的是豆子价格下降。所以,在得知豆子价格涨了数十倍,才会全部自尽。
元景佑说道:“大人,如果真是这个原因,还需查一下侯府的账目和两位小姐私人的账目,看有没有少了一大笔钱。如果有的话,赌博这个猜测可能是真的。”
曲离侯也赞成,便让账房去查侯府的账目。
二小姐的私账,自有她的贴身丫环去查。
而大小姐身边的丫环说道:“大小姐的账目一向是七彩姐姐保管的,但七彩姐姐被带到衙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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