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女鬼穿越第三篇

转眼就到了筠国入官终极考核的日子。

通过前两轮笔试和算术者皆几乎都已跪坐在紫檀木案几前,静候着考官的到来。

香炉间升起袅袅烟雾,忽然推门涌入的风搅散,那翡翠步摇随着来者的脚步轻轻摇晃,发出清脆的声响,立马有人迎上前去称“鲜小姐”。

坐在苏歆身旁的姑娘嗤笑出了身,转头悄声同苏歆嘲道,“从初试之日起就这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也不知道是给谁看的。你看鲜凇她那簪的满头的,知道的这是入官考核,不知道的以为她是去他国选秀的呢。难怪说这鲜家从他国来的次郎被人瞧不上呢,带来的都是什么风气。”

苏歆没有说话,她也是从他国来的,更何况,今日来,通过考核才是她的唯一要事。

鲜凇被下人搀扶着来到自己的案几前,十分优雅地整理了自己的衣衫,而后才缓缓跪坐下。

“好歹我是四大贵族鲜家的女儿,再如何也比你们强。不像你们,有的还是来路不明的,也不知那些自诩高尚的高官是如何引荐的来考核的。我幼时虽未在筠国长大,却一直受鼎鼎有名的录老师所指导,可不是你们临门一脚可比拟的。”

鲜凇昂着头道,目光无意间瞥向坐在对面的苏歆等人。

苏歆顿了一下,知道鲜凇故意点到了她,明眼人都听得懂这嘲讽。甚至有人悄然使眼色安慰苏歆,不过她也明白,其实单单摆明她是通过梅滔引荐来参加入官考核的,便会引得许多人暗中厌恶了。只不过此刻来了个鲜凇,于是许多人将那妒意转移到了她的身上以彰显自己的公正心。

她抬起头,正对上鲜凇轻蔑的眼神。鲜凇被苏歆冰凉不见情绪的眸子刺了一下,心下咯噔了一下。

再看之时,苏歆眸中的冷意却早已掩去,被懵懂无知所代替,她只提着嘴角,柔声道,“马上考官也要来了,我们不如存些精力准备接下来的考题吧。毕竟,最后谁能通过考核还是需要选拔说了算的。”

说罢,几位身着红色官服的考官正巧也都从屏风后走上前来,纷纷落座于自己的案几前,众人只得噤声坐正。

为了避嫌,今年的考核一向作为主考官的鲜大人没有来,取而代之的,是俞氏俞饮悠,如今的中书令。

俞饮悠坐定,向下扫视了一圈,随后便叩响了那玉尺。

考核正式开始。

“请听题,”她的嗓音威严而有穿透力,就是坐在最角落的考生,也该是听的十分清楚,“若遇湘江(筠国地名)丝价暴涨,你们会如何应对?”

“学生以为当以武力镇压商贾,”鲜凇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眼中满是自信,“湘江私价向来稳定,若是暴涨,必是只想获利之商贾竞相逐利。我们不妨趁机镇压这些意图暴利商贾,将其所获盈利收缴朝廷并施以惠民。同时,我们还可立限价牌,若有违反者,杖五十而后发配边境,此一来,边境日益缺少苦力守卫之困可一并解决。”

几位考官未显露表情地点了点头,但苏歆却观察到俞饮悠的眉不可察觉地皱了皱。

若是她没记错,此前她一直翻阅的梅滔整理出来的案例里,正记载着两年前姬河(筠国地名)盐价风波以此法强制镇压,却落了个商贾聚众作乱,带着筠国物资出筠国盈利的乱象。

苏歆身边的女子低声冷哼,而后便起身面向考官道,“学生有异议!这其中许多商贾能做到如今的生意,其间人情往来必然牵涉众多,若是强以武力镇压,难道是要日后前去处理的官员以卵击石吗?还是说,各个官员都是背靠世家大族的了?不如将矛盾集中于定价之上,将价格压制下去。”

鲜凇朝身旁女子无语一瞥的瞬间,苏歆冷静地分析了前面几人的回答,发现大都未触及到问题的核心。

“湘江一带,以丝闻名,丝价暴涨,便有如湘江洪涝。”苏歆忽然说道,其声沉着冷静,将现场暗流涌动的嘲讽瞬间打破,几位已经略显困乏的考官也精神起来。

她继续说道,“无论是以武力压制还是压价都如取瓢盆舀水,无法治本,不若开匣泄洪。”

俞饮悠眉尾轻挑,轻笑道,“展开细讲。”

“开官仓,官市补给湘江一带平价现货以拉动市场竞争价格下调;发丝引,学湘江船帮发有期限丝券,以市价卖给商贾,但须以现银收购,且须立契不得转卖;贴漕运,凡购此丝券者,漕船运费减三成。”

一时间,考场像时间静止了一般寂静,半晌,俞饮悠忽然大笑,“此法甚好,只不过,这漕运的补贴你又该当何处填补呢?”

“我方才已在心中算过,户部现存羡银正好够补这个缺口,想必相对于湘江丝价暴涨的亏损,这算是九牛一毛了。”

几位考官都笑了起来,相视间满是欣赏与认可。

接下来的几题,她也有如神助,势如破竹,其他几人却像是受到了打击一般,再难以回答出出彩的答案。

鲜凇手执之笔被掰成了两段,就连她身边的女子也将手下的纸张揉皱了几分。

苏歆知道,她成功了。她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一个月来,她一个曾经最厌恶学习读书的女鬼日日奋笔疾书,虽然也有原主苦读记忆的功劳吧……

但是也有她为了结合实际,跑去许多地方亲自考察了一番的苦劳啊!

苏歆被带着来到女帝面前,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筠国的女帝姜盛。

没有想象中后宫嫔妃那般高调奢华,她身着一身质感很好的明黄色便服,将发绾成髻,正端着青釉茶盏翻阅着奏折。

宫殿中四处摆设的宫灯雕刻着精细的花纹,苏歆提前了解过,其中许多,代表着她们的姓氏来源。雕刻着湘妃竹的两盏宫灯在女帝座位两侧,与她绸缎质感的华服辉映,在地毯前铺成一条细碎的鹅黄色银河。

苏歆踩过那条银河走到女帝座前,拱手作揖,“臣女苏歆见过陛下。”

姜盛将茶盏搁下,抬眸细细打量了她一番。半晌,终于开口道,“你在考核上的出彩表现我已经听闻了。不过,我听闻你是被梅尚书救回来的?”

“是的,陛下。我是因梅大人才捡回一命,所以永远都不会忘记筠国于我的恩情。”

苏歆观察着姜盛的神色,看不出她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只不过,她身上也有她初见梅滔时所感受到的那股不容抵抗的威严。

“嗯,梅滔识人向来独具慧眼。不过,”姜盛接过下人递来的官牌,手却在空中停滞了下来,“你恐怕初来筠国不久,对这里的许多不同一时无法适应。正巧,近日我要人整顿盐市,我看,就派你去如何?你有信心做好吗?”

“我可以一试,陛下。”

“欸,”姜盛忽然站起了身,走到苏歆的跟前,用染甲轻拂过她的肩,在她耳畔道,“不能说可以,要说你一定能做到。在筠国,你千万把那些不如人的思想都给我丢了,你只有坚信自己一定可以,才能真的做到,听懂了吗?”

“是,陛下。我明白了。”

她自然可以做到了!她可不是曾经的病秧子药罐子苏歆了,如今的她可机灵着呢!

此时苏歆拼命压抑着的满眼的,满意自己机灵的雀跃落在了女帝的眼里,就像是受到了鼓舞一般。

姜盛十分满意,点了点头,便让她离开了。

——

是夜,苏歆带了几把从别处高价买来的。

她提前了解过,暗中整蛊破坏盐市的人就在这黑市里交易,她需要更进一步的线索。

而她坚持独自来这,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在此前的实地考察时,她得知关于她手镯的秘密或许可以在此打听到。

黑市灯火昏黄,沿路还有许多饿死腐烂的白骨,散发着一股恶臭味。

做鬼的时候不觉着,做人的时候才发觉这黑市味道如此恶臭呢?怎么能让如此如花似玉的本女鬼,哦不是,本女官,来此地呢?

苏歆紧了紧帽檐和面具,心里发着牢骚,却还是佝偻着背紧紧跟在了两三个人后面。

两侧的小摊旁,皆是戴着面具声音嘶哑的人,他们压低了声音在谈着生意,也有的抱着双手,乌黑的眼滴溜溜地直转,找寻着同自己有缘的生意人。

“啊!”苏歆被人流挤了一下,失了重心,跌倒在了地上。

她暗自庆幸方才咬住了唇,没有发出太明显的声音,抬头却被眼前一双眸色血红的眼吓失了神。

方才路过的时候,她没有注意到这个盖了布的笼子,现在才看到,这里头,竟用铁链锁了一个男子。

男子衣着破烂,警惕地盯着眼前的人,发出了低低的“呜呜”声以示警告。

她想赶紧起身离开,却看到了他被刺出鲜血的脚腕和手腕。

“好可怜……他不会觉得很疼吗……”

男子被链子紧锁着,仿佛很不舒服,他挪了挪身,稻草从铁链上掉落,露出了上面镶嵌的云稀石光泽。

“这是,云稀石链?怎么会……”

云稀石是琞国七大护国石之一,通体透亮,边缘如云朵不规则而锋利,极易将人划伤,也难怪被铁链锁住的男子稍稍挪动一下,皮肤便会被划拉出新的伤口。

可问题是,看管晶石的治玉司根本不会让此晶石流通在外,除非,是苏尚臣这个直接越过治玉司有皇室特权的晶石使。

“这些勾当,那苏尚臣又参与了多少?”苏歆心头涌上一阵恶寒,不想再去细想。

再次对上男子猩红的眼眸,苏歆的心颤了一下,仿佛透过他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处境,不过也就是多一个笼子罢了。

“欸那个人,在地上干什么呢!”笼子一旁站着的蒙面人忽然朝这边看来,注意到了苏歆,大喝了一声。

“没什么,刚衣角被踩了一下,没站稳。”苏歆压低了声音,换了一种声线道。

这时,隔壁摊的老媪忽然望着苏歆惊呼了一声,而后结巴道,“真……真是想不到啊,我居然还能在此见到这冰骨镯!你是栎国人吗?”

苏歆摇了摇头,走近那人跟前,从衣袖里掏出了黑市通用的钱币,在手里晃了晃,道,“把你知道的告诉我,这些就都给你。”

那老媪盯着苏歆面具后一双深邃而冷静的眼睛,故意卖关子道,“不是啊,那这就可没那么好说了……”

“这个数。”苏歆又从衣袖里翻出一些钱币。

老媪的双眼显然已是掩饰不住的欣喜,于是她回到自己的黑帐篷间,过了一会儿,塞了一张纸到她手里。

就在这一瞬间,苏歆好似嗅到了一股咸锈味,她默然回头望去,锁定了此前深深印在脑海里的身形轮廓。

“欸不过,你……”老媪仿佛还欲说些什么,可是苏歆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逐渐向小巷走远的几人吸引去,早将纸捏紧塞回衣袖里走远了。

而此时在囚笼中的灯烬目睹了这黑市一隅微不足道的画面,瞬时猩红黯淡,眸色渐深,他轻轻转动了拇指上的扳指,终于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了一点。

那手腕骨节上的梅花刺青,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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