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08章

荣嫣直视楚君泽清冷的眉眼,忽然笑了,“虽说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可殿下管的也太宽了点,连臣子吃什么都要过问?”

从本侯午后吃什么,到如厕用什么纸,他都要插手,有那心思干点正事多好。

然而楚君泽的表情并未因此产生变化,平静道:“本王这是关心卫兄,女子滋补之物,吃多了不好。”

他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男人才有的那处,话中所指不言而喻。

武安侯今年刚满十七,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可他皮肤白皙如玉,除了砍人时那股狠劲,再无半分阳刚之气,这还不能说明问题么。

荣嫣懒得与他周旋,将汤匙丢回碗中,问道:“殿下冒雨前来,想必不是查看微臣平日饮食的,说说吧,殿下此次前来是何目的。”

楚君泽是个聪明人,人家武安侯开门见山,一再顾左右而言他,想必会惹恼眼前人。

遂道:“当朝天子下旨,命卫兄教授本王兵法,可卫兄今日并未前往燕王府授课,本王想着,师不就徒,那徒便就师。”

“咳咳……”荣嫣轻咳了两声,一副并入膏肓的模样,“殿下有所不知,并非微臣有意耽搁殿下学业,只是微臣这身子,咳咳……”

有病真好,病是万能的挡箭牌。

他忽然伸手,去夺荣嫣手里那碗燕窝,而荣嫣条件反射移开瓷碗,两人单手比划了几个回合,最终那碗燕窝还是落入楚君泽手中。

荣嫣叹气:一碗燕窝而已,也值得一抢?

燕王府没有穷到连燕窝都吃不起的程度吧?

荣嫣抽了抽嘴角,心里暗暗翻白眼,劝自己莫要和一个毛头小子计较,不值得。

她嗤笑一声,揶揄道:“殿下想喝直说无妨,微臣定会双手奉上,何必硬抢?有**份。”

楚君泽:“......”

燕窝被“俊美土匪”遗弃在榻旁茶案之上,他忽然抬掌扣住荣嫣纤细的胳膊,强行将人按倒。

这个动作过于亲昵,惊的荣嫣缩起脖子,宛若铜铃般的黑眸里,提起百分之一百二的警惕。

楚君泽那张俊美脸膛倾轧而来,荣嫣慌忙闭紧眼,别过脸去,“殿下不要这样。”

此时此刻,她的状态好像猎人手里的小兔子,柔柔弱弱惹人怜惜,却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任人宰割。

楚君泽扯过枕头摆正,掌心覆上她那单薄的肩膀,用力按倒,解释道:“本王只想让卫兄躺下来休息,卫兄想什么呢?”

得知他没有轻薄之意,荣嫣适才放松紧绷地神经,后脑枕在枕头上。她清楚地记得,上一世,楚君泽并无断袖分桃这种癖好。

难道是本侯会错了意?

荣嫣含糊其辞:“微臣担心殿下开错情窦,错付真心。”

万年不化的冰山被她气笑了,没有辩驳,只道:“卫兄认为自己容颜旷世,可男女通吃,未免太过自负。你总是这样试探本王,难不成卫兄对本王有意?”

“殿下莫要胡说!”荣嫣忙不迭为自己辩解:“微臣不好男色。”其实我好。

“是吗?”楚君泽眼底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端起瓷碗,舀了一勺燕窝送至荣嫣唇边,道:“卫兄不好男色,本王亦不好男色,那卫兄还担心什么?来,把燕窝喝了。”

荣嫣张开小嘴,喝了那勺燕窝,总感觉周遭气氛诡异,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味道。

燕窝不再是燕窝,而是尴尬。

一碗燕窝喝完,楚君泽放下空碗,抽出帕子擦了擦手心,适才漫不经心地说明来意,“卫兄有疾在身,不便过度劳累,日后由本王亲自登门学艺,顺便照料。”

荣嫣哪肯躺平了任人拿捏,蹭地坐起来,“不是,殿下这又是何苦呢?是文渊阁缺兵书,还是皇家缺夫子?殿下非要与微臣纠缠不休,有什么意思呢。”

楚君泽不以为然,“卫兄说呢?”

荣嫣把手肘搭在膝盖上,模样不似贵族公子,反倒添了三分痞气,“微臣知道,殿下追封亡妹为燕王妃,设局清缴北戎暗探,逼皇上答应微臣教殿下兵法,送厕纸,一切都是为了拉拢微臣。”

“可是……”荣嫣顿了须臾,委婉道:“卫家人丁不旺,如今只有我和堂兄两人撑门面,倘若走错一步,会是什么下场不必臣说,殿下也知道结局吧?”

“就算微臣求殿下。”荣嫣抱拳作揖,语气卑微,“放卫家一条生路,卫家实在没有实力趟夺嫡那趟浑水。”

“卫家手握重兵,想独善其身恐怕是痴心妄想。”楚君泽搓着白玉扳指,语气沉稳,给她分析其中利弊,“依本王看,卫家不支持任何一位皇子,那便是得罪了所有皇子,后果未必能如卫兄所料那般好。与其将来任上位者宰割,不如选择一个皇子扶持,倒有几分希望。”

小小年纪,倒学会了巧言善辩的本事,一张嘴颠倒是非,把黑的能说成白的。

她笑问:“那卫家为何非选殿下不可?”

“本王除了母族不盛,其他还有缺点吗?”他直视荣嫣,“卫家与本王是姻亲关系,身为大舅子,不支持自家妹夫,反而舍近求远去支持毫无关系的皇子,符合人情世故吗?卫兄就不怕背上忘恩负义之名吗?若是卫兄执意如此,就不怕他日/本王上位,卫家无立锥之地吗?”

这话说的荣嫣一怔,愣愣地看着眼前少年。

她记得上一世,楚君泽还是这般年岁时,并无争权夺势之心,而是个逍遥公子哥。

直到二十岁光景,他才有了夺嫡的觉悟,奋起直追,可惜为时已晚,没等他经营出自己的势力,老皇帝猝然长逝,不起眼的三皇子荣登大宝。

新帝登基之后一改往日文弱,变得雷厉风行起来,不畏典论打压手足。

几位皇子被夺封囚禁,从云端跌落谷底,下场凄惨。

也就楚君泽手中权势对皇权构不成威胁,新帝暂且放他一马,只夺权、不夺封,让他当个闲散王爷。

提前知道结局的荣嫣,怎么可能选择扶持楚君泽?

她不想继续争辩此事,只能用拖延战术,抿了抿唇,故作为难道:“且容微臣考虑考虑。”

至于考虑多久,本侯也不知道。

楚君泽心知苦苦相逼无用,点头道:“那本王等着卫兄的好消息。”

正事谈完了,荣嫣委婉逐客:“微臣今日身体不适,没有精力教殿下功课,殿下先回府自行看兵书,有不懂之处再来问臣。”

语罢,荣嫣往榻上一躺,神情痛苦。

楚君泽:……”

这厮真能装,这病说好便好,说犯当场去世都有可能,不去当戏子都屈才了。

可他看破不说破,起身道:“既然卫兄有疾在身,本王不便叨扰,便先告辞。”

楚君泽走到卧房门口,打开那把海棠伞,执伞踏入濛濛细雨中。

荣嫣望着那抹颀长身影出神,那人却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荣嫣紧忙闭上眼睛装睡。

楚君泽转头时,嘴角几不可查地上扬,继续朝前走。

昨晚未睡,荣嫣白日困乏,听着窗外雨声沉沉睡去。

接下来几日,楚君泽没有继续死缠烂打,荣嫣以为他想明白了,不会在逼她站队,谁知没清净几天,宣澈传回来一个震惊的消息。

她派宣澈去打听连环杀人案,得知已经结案了,这本是一件好事,可听到凶手是谁时,荣嫣一口茶全部喷了出来。

“咳咳……”

“侯爷。”宣澈不知自家侯爷为何这般激动,递过帕子,问道:“侯爷这是怎么了?”

荣嫣擦干嘴角水渍,问道:“你方才说凶手是谁?”

“是杀猪巷的张屠夫。”宣澈又详细叙述,“那些女尸身上都少了胸……和臀,据说被张屠夫割去当猪肉卖了,街坊邻居恶心了好几天,有些姑娘妇人都开始吃素了,不敢沾荤腥。”

本以为楚君泽和萧琰靖联手,能把这案子破了,没想到最后还是抓个替罪羊结案。

“凶手不是他。”荣嫣语气笃定,又问:“那张屠夫现在怎么样了?”

“属下听说,”侯爷手上人命比她还多,宣澈不担心侯爷被吓着,如实回道:“今日午时,菜市口问斩。”

“走。”荣嫣起身,“我们去看看。”

侯爷去看热闹,他自然要跟随左右保护侯爷安全,宣澈提着长剑,跟在荣嫣身后,直奔菜市口。

接连下了几天小雨,今早终于放晴了,万里如云,碧空如洗,骄阳耀得人睁不开眼。

刚至午时,菜市口便围满了百姓,婶子大娘们提着菜篮子,臭鸡蛋、烂菜帮子,统统砸在张屠夫黝黑的脸上。

张屠夫扛着沉重的枷锁,目光死死盯着地面,不发一言。他心里想着,一定是自己杀猪太多,恶业太重,才遭了报应。

民不与官斗,他也斗不过,不如死个痛快。

耳边全是百姓嫉恶如仇的谩骂声。

有一个上了年岁的大婶呸一声,骂道:“这畜生,平日里看起来老实芭蕉的,像个本分人,没想到是个淫贼,祸害良家妇女不说,竟然痛下杀手,砍头太便宜他了。”

旁边老姐妹接话道:“这样的就该凌迟、车裂、再不济也得先阉再砍,以儆效尤。”

荣嫣抬头,看到楚君泽端坐于监斩台后,大理寺卿萧琰靖立于他身侧,两人身后有小厮撑伞遮阳,舒舒服服等着午时三刻。

她在心里思忖,该怎么阻止楚君泽问斩张屠夫。

当众指责刑部和大理寺掌权人,那便是打朝廷官员的脸,打皇子的脸,拆衙门的台,还要得罪两位大爷,犯不上给自己找麻烦。

就在这时,一个老道士挤入人群,见到荣嫣开口便是一句,“这位姑……公子,近日恐怕有血光之灾。”

看到老道士,荣嫣眼前一亮,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一会儿就说今日杀人不吉,杀之四方大旱。”

“啊?”老道士一脑门雾水,刚要问个清楚,身子腾空飞了起来,随后趴在监斩台上,发出“砰”地一声闷响。

老道士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姑奶奶,是贫道算错了,有血光之灾那人恐怕是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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