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阴冷的地牢,付涌颓废地跪在地上,粗粝的囚服穿在他身上,手脚都挂上沉重的锁链,子桑臻尚未命人对他用刑,若是她愿意早日说出办法,其实饶上一命也无碍。
二人正想上前,却看到远处阴影处站着一人。
“为何要将那些人引进来?”
此人正是木春,他语气平静,与往日的样子完全不同,令人感觉更加成熟稳重,没有昨夜那般失了主见。
本来跪在地上的付涌,缓缓起身,站直了身躯,丝毫不怯场在木春面前,直直望着木春的双眼。
“因为想要拥有自己的话语权。”
木春实在是不能理解,明明自己已经这般让步了,明明自己应承了自己父亲的要求,但为什么最后还是变成了这样,明明自己已经完全没有过问了。
“我知道你肯定不能理解,不能明白,那我就来说个明白。”
“因为你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做,那些权力,那些信仰民心就会向着你靠齐,只因为你是木城的儿子!!!即便是我这十五年来的努力!都比不上你是木城的儿子这一个条件!”
几乎是撕裂般的呐喊,他恨这个世界对他的不公平,恨自己没有出生在贵家子弟面前,以至于自己如此拼搏,最终也不过是成了他人的嫁衣。
木春皱着眉头,并不认同他的意见,“但那也不是拿整个城做赌注,那些人是无辜的!”
“无辜?我守护他们这么久,一个个方针政策下去,他们给我做些事情又如何,况且若不是被皇帝那几个孩子到来,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而你,木春,将会成为整个江陵城唾弃的对象。”
付涌眼底很是平静,但语气又几近疯狂,一字一句戳在木春身上。
木春到现在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怨念,他恨的就是自己的额不作为还拥有这些,恨的是自己如此努力,却得不到百姓们全心全意的信任。
话已至此,二人道不同不相为谋。
既然他早已想着将自己抹杀,自己也没有必要求情。
子桑臻听闻二人的对话,也不做评判,故意弄出声响,让木春注意到两人。
木春轻叹一口气,“不必如此,我早已知晓二人前来。”
这样说来,子桑臻到是一愣,才明白过来,木春当时不过是装模作样,但他为何如此,子桑臻便不过多过问,只是点了点头。
“既然殿下前来,臣便先行告退。”木春欲离开,子桑臻抬手拦住了此人,摇了摇头,“不必。”
本就没有必要离开,况且此事说不准木春的了解要比子桑臻高上许多。
子桑臻懒得拐弯抹角,“解药是什么?”
本来站着的付涌,忽然坐下,眼里更是不屑的样子,在他严重,子桑臻不过是一个小娃子,又能成什么气候。
即便是她是子桑沐的后人,但她也不过是抓住了自己一人而已。
“是什么呢?我知道就一定会告诉你吗?”
像是料定了子桑臻不敢对他放狠,更加悠闲自在,甚至有了底气。
若是之前的子桑臻或许会选择以柔克刚,可现在的她已然没有耐心了,付涌的伎俩怎么能瞒得住众人。
当他决心用此办法的时候,就肯定不止他一人,除了付涌以外,他的侄子付间必然参与其中,而现在千钰和嵇绣根本找不着人,加上付涌不可能只是为了给贵族一点教训,他想要夺走权力,就必须将事情闹大,闹得越大越好。
等所有人都一筹莫展的时候,嫁祸给木春,接着自己再找个机会将解药发放,那么一切事情都能够迎刃而解。
“打开牢门。”子桑臻吩咐一旁的狱卒。
牢门一开,子桑臻根本就没有继续放任他的孤傲,上前直直掐住他的脖子,“你以为我就没有办法吗?”
付涌因为缺氧,整个人通红,死死挣扎想要从子桑臻的双手中挣扎出来,可后者根本不为所动,七尺的身高直直将人提起。
那是瑾瑜从未见过的子桑臻,那抹阴狠的劲愈发相像子桑沐。
等他实在是无法坚持的时候,子桑臻一把将人放下,跌落在地的付涌猛猛抽气,一声声的呼吸伴随着血丝,濒死的感觉压抑着他的全身。
几乎是一瞬间,他想要求饶,但他明白,自己根本不会死,不然也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就放过自己。
随后他笑了,一边咳嗽一边露出满怀自信的笑意,“你不会杀了我的!你根本不敢!咳咳!”
子桑臻冷眼相待,“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解药是什么?”
“既然你不会杀了我,我又怎么会说呢?当然要是你可以满足我的条件,我到也不是不能说。”
付涌觉察子桑臻一定会答应自己的要求的,正如他想像那般,他可以将自己和亲人摘出去。
哪知子桑臻不似往常。
子桑臻对付涌这种贪得无厌,还试图将自己全须全尾摘除的样子感到恶心,当然对付这样的人,又怎么能令他如愿呢。
她大大方方承认,“是啊,我不会让你死呢。”
“瑾瑜,”子桑臻喊道,根本不必说道是什么,瑾瑜立即明白子桑臻的想法,立即从怀中掏出一枚药丸,强制从他口中喂下。
那正是魏衍之和嵇绣吃下的东西,只不过这是瑾瑜的特制版,并不似两人的定期发作,而是立即发作,也没有长效的解除药剂。
药物发作之时,一时半会根本死不了,只不过自己的身躯会像蚂蚁一样从五脏六腑一点点啃食专挠,痛不欲生。
当然也不是不会死,只要在规定时间内服下解药能得到短暂的解放,但不需一刻钟,立即又会发作。
“那你好好享受这一夜吧,等你给了解药,我自然也会给你解药。”子桑臻抬起趴在地上的付涌,眼中带着笑意般,慢慢说道。
说完便毫不犹豫离开了。
木春有些担忧,眉头紧锁,但这是君的抉择,他不好作为什么立场开口。
“担心什么?过于残忍?”
木春想要解释一二,但转念一想又确实如此,有什么残忍不残忍一说,若是早些说出口,又岂会受到这等折磨?
“不敢,是臣逾矩了。”木春能理解她的处境,反倒是为自己的担忧感到羞愧。
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合时宜,便找了借口离开了,待木春离开后,一旁沉默许久的瑾瑜才出声,“有些鲁莽了。”
“我知道,但我信你。”
子桑臻自然是知晓像付涌这样的人根本就不会这么轻易服从,她本想着慢慢的施压,但他的行为举止让她很不爽,才想出这个法子。
当然起初子桑臻过来不过是想要给他一次死罪可免的机会,可惜他没能抓住罢了。
解药很重要,拖不得吗,但当然不只是付涌知晓,她的侄子付间,他的妻子孩子,都有可能知晓。
“待会去一趟他的府衙,”早上闹这么一出,府衙的人早已被制住,不出所料应当是无人可以逃出。
“少了一人。”
嵇绣与林蕴申左右清点人数,但是府衙里的人始终是少了一人。
子桑臻二人到来后,只见到两人愁眉苦脸在一旁,但二人很快就清楚,缺少了他家的女儿付蓉。
付蓉是他的庶女,一个在家毫无存在感的庶女,这会逃走了也自然很难被人察觉,就连府衙的佣人都未曾发现付蓉的消失。
反倒是子桑臻一直关注的付间此时被嵇绣死死捆在地上,丝毫没有抵抗的勇气,一直蜷缩在地上,不敢多说一句。
事出反常必有妖。
子桑臻上前直接踹了付间一脚,将他的脸部朝上,鞋尖抵住他的肩头,“传达消息的是付蓉?”
付间这个样子根本就不像是一个能抗住大事的样子,而现在能在重兵把守的情况下能偷偷溜走的人,想必才是真正的话事人。
眼前之人在众目睽睽下竟然吓尿了,根本不敢多说一句。
见此人毫无骨气,子桑臻已经不愿多说一句,一脚将他踢开,毫无威胁。
“将他带下去陪他。”
子桑臻这才反思自己的思考,在北越国生长,根本忘了南臻国本就是女子主事,这也是让他们忽略了一个根本毫无存在感的付蓉。
付蓉的目的是什么,总不能想付涌那般简单!
她想要什么?
付涌想要的东西和付蓉应该是背道而驰的事物。
有什么事情是她忽视了的?
“嵇绣,同我去那个村庄里!”
子桑臻瞬间明白了,忽视了什么!忽视了那个谣言,忽视了千钰为什么突然遇到嵇绣,忽视了那些小孩,还忽视了庙宇的众人!
付蓉肯定不是一出生就在付家,她一定是半路才来的!
也就是说那些人恐怕与付蓉的关系非同一般!
显然嵇绣现在尚未分清楚情况,但对于子桑臻的命令还是全盘接受。
静谧的山林此时更加深邃,不同往常那般,明明是白日,子桑臻却感觉此时无比的阴冷,若是付涌为的是权力,那么付蓉所要的绝对不只是权力这么简单。
风随着冲刺擦过他们的脸颊,子桑臻的焦虑全权溢出,嵇绣忍不住开口询问,“你发现了什么吗?”
子桑臻想解释,但又怕自己是否想多了,权衡之下还是如实说道,“付蓉才是最终的主使,付涌不过是她的工具之一。”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民间不是没有病疫,那只是我们尚且不清楚。”
事实上就是如此,付涌对木春不满,心存怨念,但是十几年来的心血在江陵城上,即便是有再多的不满,可这城主郡守的位置是实打实的坐牢了,根本没有必要因为木春的事情这般冒险。
“你说付蓉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子桑臻抿着唇,她似乎能猜到一些,但并不肯定,唇角紧闭,缓缓出声,“恢复南臻政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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