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九皇叔暴虐之名早有耳闻,只是若是这位传说中用了三天就扫剿灭了三皇子逆党的景行,当众命人行此等之事,也未免过于明显......

嗯,想到这里,楚灵不免皱了皱眉头,这般张扬,若不是过于目中无人,那便是愚蠢至极。

但是这两者,似乎又都不太像,想来这位九皇叔当年不显山不漏水的韬光养晦了十数年,却在先帝驾崩之后,立刻以铁腕肃清了满朝文武,能在先皇与太子的眼皮子底下,不动声色的运筹帷幄这么多年还不被人察觉。

这样的人,又岂能是个肤浅愚鲁之辈?

想起之前,楚灵与裴老将军在西南之时,偶得闲时裴不迟也曾和自己说起过当年的事。

当年太子被刺一案牵连甚广,表面上能够知道的是宫里二皇子的生母纯妃买通了江湖上的刺客,又从宫外弄来了毒药,这才能够内外兼济,伤太子于无形之中。

听到这里,当时楚灵略微思索了一番便脱口而出:“不可能!”

对上裴不迟略含着深意的眸子,楚灵继续道:“皇宫大内,门禁森严,就算是中宫皇后也不不可能随意就能和江湖之人接触到,更何况只是一个区区纯妃呢!”

裴不迟亦然,看向楚灵的目光中已含了几分激赏,只略微点了点头道:“不错,你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见地,不愧是楚正勋的女儿。”

后来,裴不迟也在有意无意中,跟楚灵讲了不少当年的朝野之事,最终裴不迟一向肃杀刚硬的眼神中略透了几分怜悯看着楚灵道:

“安国公府没落,楚家一门只留下你一个人,你既然决定入我麾下随军出征,那么日后必然会与朝堂牵连甚广,你亦要时时刻刻记得,朝堂之间波谲云诡,一不小心,便是王丈深渊,一定要慎之又慎......”

想到此处,楚灵略坐起身子,轻抚着面前的一张洁白无瑕的宣纸,唇角逐渐勾出一抹冷笑,整个金陵城的人,都各自在扮演适宜的角色,能从当年太子一乱中全身而退之人,果真就是个视女子为玩物的狂徒么?

若不是她之前猜测的前两种,那么,也就只有是故意为之了......

不知为何,楚灵心神一凌,蓦地就想起那个玄色衣衫的男人了,那双如寒星一般的眼睛,像是不知不觉间,在她心中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只是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楚灵来不及深思,便被桑竹的敲门声打断了。

“小姐,大夫来看过了......”

短短一句话,桑竹却并未再继续说下去,楚灵听出了桑竹的欲言又止,遂上前开了房门让人进来。

“什么事?”

桑竹站在楚灵的身边,略犹豫了下,还是低声道:“那女子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肉,都是被打的伤口,而且是新伤叠着旧伤,有的已经结了疤,又被生生撕裂的,甚是可怖......”

楚灵听了,虽然亦觉十分不忍,但却也在意料之中,毕竟九王府的一个家丁出手就如此凶残,那女子身上带伤,也实在算不得是意料之外。

“倒也在意料之中,你看今日那黑衣人行事嚣张狠辣,就该知道那女子肯定是吃了不少苦头的。”说到此处,楚灵略带了几分疑惑看向桑竹,“大夫来,还说了什么?”

桑竹下意识左右看了看,又压低了几分声音道:“大夫为那姑娘把过脉,说她还长期服用曼陀罗花......小姐您应该是晓得的,那曼陀罗花是......”

楚灵听到此处,心头陡然一惊,脱口问道:“当真么?”

桑竹点了点头,,十分肯定:“应当是真的,刚刚有人来报,给那女子包扎伤口时,她躁动不安得厉害,大夫就开了一剂安神药灌下去了,但是非但没有好转,还闹的越来越厉害了,我觉得蹊跷,又让大夫仔细诊了脉,这才确定的......”

曼陀罗花,本是一味可以入药的甘经植物,用的好可以镇咳平喘,实属良方。但是此物,却是有剧毒的,蒙汗药亦或者是诸多迷药之流的主要成分,便是曼陀罗花。

楚灵倒吸了一口凉气,但是这曼陀罗花最要命的,却是它的成瘾性,她在西南之时就曾经听闻,暹罗国等部落的人,受伤无药可用,便喜食曼陀罗花研磨出来的粉末,有阵痛麻木的效果,但是此物一旦吸食,便伴随终身,再不可脱离。

若是一旦断掉,轻则手舞足蹈神智昏迷,重则自伤自残,神志失常彻底疯癫......因而,也有一些邪门歪道会用此物来逼迫自己门中教徒服用,用以达到控制人心的作用。

楚灵想起那女子面色惨白,身子战栗的模样,顿时了然。

“此物乃是大晋禁药,非寻常之人定是不可得的,她一个出身微贱的女子,又是从何处得来的?”

桑竹亦深以为然,想了想道:“她自然是没有什么法子能弄来此物的,有这种本事的,是不是只有......”

说到此处,桑竹十分识趣的闭了嘴,有些话不用宣之于口,楚灵也是能够明白的。

想起方才所想之事,楚灵直接出口否认了:“不会是九王的。”

看桑竹有些错愕的惊讶,楚灵遂继续解释道:

“如果九王对她用了此物,自然不用再特意派人将其追回,他如果用了此物,那么想必也是知道药性的,凭着一朵曼陀罗花,凭那女子跑到天边去,最终也只能乖乖的回来对他俯首帖耳,哪里还需要摆那么大的阵势来引人注目。”

桑竹点点头,然而又疑惑道:“不是九王,又会是谁呢?又或者是他根本不是九王的人?”

最后一句话,桑竹一出口便后悔了,撞上楚灵略带薄责的目光,瞬间红了脸:

“小姐,我不该说这话的......”

楚灵这才收回目光,轻叹了一口气:“你这个心直口快的毛病也要改改,这京城不比别处,四周的眼线可是多着呢。”

“是,我记下了。”桑竹不好意思的吐了下舌头,忽然想起什么又道:“小姐,那么那个女子该做何打算,他是九王府的人,小姐今日当众驳斥了九王府的面子,若是九皇叔来问罪,该如何是好?还有那曼陀罗花......小姐可要亲自去把脉?”

楚灵回身走了几步,慢悠悠道:

“那女子眼下未醒,自然也是做不得什么打算,继续让人看着用药就是了,只不过今日我当众唤了追风来,恐怕身份是盖不住了,且先看看吧,既然做了也就没什么可怕的,至于九王府......”

楚灵轻笑了一声,正色道:“我如今好歹也是个将军,就算不是将军,也是安国公府的二小姐,想来那九王再跋扈,也不敢直接动我,那曼陀罗花么......”

楚灵唇角含了一抹极淡漠的笑:“我从未听过此事,你也从来不知道有什么曼陀罗花。”

桑竹会意,敛下眸子轻道了一句:“是。”

无论是不是九王用了曼陀罗花,这一切都与她楚灵无关,她既无意于攀附权贵,但是也不会轻易得罪这位权倾朝野的九皇叔,大家各安己身,她实在是不想给自己寻找过多的麻烦。

今日出手,既是出于她天性使然,也是自幼承袭的师命,但是再之后的,她也的确是不愿多事。

既然能救那女子性命无碍也便罢了,更何况,看起来这九王府的水不浅,她也不愿去淌这趟浑水。

如此,过了一夜,第二天清晨,楚灵尚还抱着辈子睡得昏天暗地之时,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

“楚将军,可起身了吗?”

敲门的不是桑竹,楚灵蓦地听到男人的声音,虎了一跳,瞬间清醒过来:

“是谁?”

这声是带了些责备之意的,早先她回府居住时就吩咐过了,她所居住的院落除了桑竹之外,其他人不得擅进,就连平日里服侍洒扫的丫鬟也要听从桑竹的吩咐才能进入,更何况是负责镇守外院的家丁。

谁知屋外的人却是没有半分退却之意,隔着一道房门,像是含了些许的笑意,继续说话:

“是桑竹叫我进来的,想来将军是还没起吧,那我就去外边儿等。”

这一下,楚灵才是彻底清醒了,也听出了外面的人是谁,回京十数日,她还一直没有得出空来去见故人。

于是干净利落的起身,换了一身家常的月白长裙,用一支玉簪挽了头发,然后抬步便向客堂去了。

一走进客堂,便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昔日与自己同为裴老将军副帅的,也是一同作战的林明熙。

勾着唇边的一缕笑,林明熙的目光在接触到楚灵的那一刻,有瞬间的失神,只是很快回过神来,唇边含着一抹笑,故作姿态向楚灵拱手施礼:

“参见楚帅。”

在西南时,大家都是在军营中身着戎装,看不出什么分别,如今回到京中,林明熙便也穿了一身银灰色的常服。

褪去了战场上肃杀的戎装,林明熙倒是多了几分世家公子的温润,腰间配着一枚玉佩,手中打着一把折扇,丝毫看不出昔日沙场上的冷厉。

楚灵已经走到林明熙的身前,忙伸手抬起了人正在施礼的双臂,笑道:

“几日不见,林将军倒是学会打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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