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澄清

最后屈云舒带她在顶层临时开了一间总统套房。

一进房间,他第一件事就是去把卧室的门关上,怕她看到那张床觉得被冒犯。接着给于恒打了个电话,说和蓝沁一起请假一个小时,然后就把手机关机。

客厅很大,是个谈事情很舒服的场所。

他没心思去弄喝的,就拿了房间里的两瓶纯净水,拧开一瓶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她占了一个单身沙发,他却没有坐过来。

客厅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窗外就是高阔的江景,江边高楼林立,江上游轮繁忙,如果不是装修歇业,平时都很难订到这个位置的套房。

窗前摆了一个台球桌,屈云舒走过去,靠着台球桌随意地站着,拧开手中的水瓶,喝了两口,说道:

“大概十年前,外网就开始传港城传奇女富商叶玉琼离婚,是因为一个年轻的内地男孩。所以,你也是从外网了解这件事的,对吗?”

蓝沁点了点头。

“还看到了大量的照片?”

“嗯。”

“所以你信了。”

她无从反驳。

屈云舒笑了笑,“要澄清这件事,就得从我的出生讲起,故事很长,你想听吗?其实,昨天中午约你吃饭,我就是想对你说这些。没关系,要不要听都取决于你。”

相比于以前,今天的他过于疏离。

蓝沁有种直觉,如果她现在说不想听,她与他将从此形同陌路。

她正准备开口,他却像是知道她怎么想的似的,突然又道,“不想听也没关系,我没有道德绑架的意思,我们之间仍旧是你说了算。”

蓝沁坐得规规矩矩,她怎么说了算呢?一切都需要基于事实,她也想知道真相是什么。

“你说吧,我在听。”

他似乎点了下头,靠着台球桌,整个人逆光,过后就一直低着头,思绪沉浸,仿佛自言自语。

“其实,在你对我说郁西洲的那个晚上,我就在想,那应该就是你人生中最不堪的一段经历了,而我这边——”

他轻哂,“你拒绝我又有什么不对呢。”

“我是个孤儿,出生在青海,亲生父母是援助西部的大学老师,在我三岁的时候,他们在工作中因为一次意外过世,我家中没有别的亲人,社区照顾了我一段时间后,将我送到了当地的福利院。

“四岁时,我被一个家庭收养,但一年后他们又把我退了回去,理由是我总不开口说话,孤僻不爱理人,疑似有自闭症,他们养不了。之后我继续在福利院生活,又过了一年,期间有不少来领养孩子的夫妇,但没人愿意领养一个六岁已经有了记忆的孩子,而且可能还有病。”

蓝沁听到这里已经感到眼眶湿润,她想起了屈云舒曾经在专访中提过她演的那部片子,《荒野里的星星》,讲的就是贫困地区自闭症孤儿的困境。

难怪他会格外关注。

那些孩子有的生活不能自理,情绪无法自控,成为孤儿的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连亲生父母都不愿意照料了,而福利院的资源毕竟有限。蓝沁实地去看过、体验过,拍那部电影期间,她常常会在戏外痛哭,为命运的那份残酷与无望。

屈云舒对此没有再多说,继续道,“最后是妈妈收养了我,我所在的福利院一直在接受她名下慈善基金会的资助,她来青海调研的时候知道了我,亲自给我办了领养手续,将我带回了上海的家。后来我接受了一年的特殊教育,恢复了语言能力,医生猜测我不是患有自闭症,不说话应该是因为小时候的遭遇,无法适应生活环境的骤变。

“如你所见,我比绝大多数与我类似的孩子要幸运,幸运太多,妈妈对我很好,我此后的童年衣食无忧,接受了最好的教育,十几岁的时候我对戏剧感兴趣,她就给我请老师上课,十八岁送我去Y国读戏剧学院。

“我出国后不久,她与前夫离婚,其实他们很早就分居了。而我这边,我大一暑假回国报名了一档选秀综艺,最后毫无准备地出道,但出道后我就后悔了,我不喜欢唱歌,经纪公司不停地给我接商演,让我唱口水情歌到处捞钱,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后来他们逼我去参加酒局,陪人喝酒……”

屈云舒微微停顿,他仍旧很平静,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这种操作蓝沁太熟悉了,早些年这就是圈内的常态,年轻漂亮的男孩子可不仅仅只是女人喜欢,遇到的恶心事可想而知。

“但我没有遂他们的意,我也不可能会那么做,知道他们的意图以后我就不再去任何酒局,商演也推了,一气之下回了Y国,那时候年轻气盛,想着大不了就是经纪公司将我雪藏算了,熬几年解约,后来才知道后悔,雪藏并不是最糟糕的……”

他再次叹息,能看得出来,他对讲的这些东西抵触情绪非常严重。

蓝沁已经站了起来,她没再穿高跟鞋,光脚踩着厚实柔软的地毯朝他走了过去。

于是她替他说完,“所以是你的经纪公司找了那些港城的娱乐小报一起炮制了我所看到的那些谣言,想用爆料逼你就范,是吗?”这与最近她遭遇的困境多么相似。

屈云舒没想到她会主动过来,双眉紧蹙地看着她,回忆间顷刻就多了一份迟疑,“那时候,恰好妈妈的离婚程序,刚刚走完……”

他似乎不想再说了,可事情的脉络其实已经很明了了,他不说,蓝沁也能懂个大概。此后,叶玉琼离婚这件事,毫无疑问又给那些人提供了把柄,对此进行恶意编排,说她是因为一个内地来的年轻男孩才和前夫结束婚姻关系。

她看过叶玉琼的照片,比实际年龄年轻很多,漂亮又有气质,屈云舒的长相在明星中都是鹤立鸡群的存在,母子两人站在一起十分养眼,也看不出很大的年龄差。叶玉琼因为经历传奇,从年轻时就一直活在港媒的追逐中,后来年纪稍长就来到上海常住,在这边抚养屈云舒长大,所以港城媒体对这个养子不熟悉,他一陪她回港,自然就被拍下了那么多所谓的’证据’。

蓝沁问,“为什么不直接发声明澄清呢?”

屈云舒叹息,又摇头,“发声明只会将事情闹得更大,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怀疑的种子只要种下,你怎么解释都没用。我与她毕竟没有血缘关系,总有人会恶意揣测。而且,当时妈妈刚刚做了第一次肿瘤摘除手术,需要静养,我不想让她听到那些声音。”

“肿瘤?怎么会……”蓝沁诧异。

“我十八岁的时候查出来的,她那两年常回港城也是回去看病。”

他再叹一声,更为无奈,“这件事搞得这么不堪,只怪我自己选择了这样一份职业,但妈妈没有做错过什么,她对我跟这世上的任何一位母亲没有两样。他们拿她的名誉来威胁我,我没有办法,那些港城小报谁能拿他们有办法呢?我放弃了那两年我应得的所有演出收入,他们才勉强放过了我。”

蓝沁看着他,心疼不已,他早年的不顺原来是这样的原因。

“后来呢?后来你又回来拍戏,就代表没事了吗?”

他笑着摇头,“还是给钱,我那几年的片酬几乎都交出去了,像交保护费一样。后来那家经纪公司破产,那几个人就靠我的保护费生活。”

她难过地皱眉,不再追问下去,“后来阿姨应该也好一些了吧,她现在身体还好吗?”

“过世了,两年前的元宵节走的。”

蓝沁难掩震惊,“怎么会这么快……”

“发现的时候就是晚期,经过几次手术和化疗,只延续了不到十年的生命。”

蓝沁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叶玉琼应该是个很善良的人,为什么总是好人先离开。

她更是懊悔不迭,自己到底是有多傻才会去信那些小报?他们有多坏?叶玉琼生着重病,他们都不肯放过她。

并且她自己也够坏,自己就曾是谣言中伤的受害者,却又对另一个受害者实施了加害。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屈云舒又轻轻叹了一声,“没什么,事情过去这么久了,没什么不能提的。”

人活着的时候好好陪伴比什么都重要,他那几年没拍什么戏,一年至少有一半的时间都在陪母亲,尽可能实现她的心愿,令她走的时候不留下遗憾。

屈云舒压根没听出她的那份懊悔,蓝沁摇头,“不光是那个,还有,我不该信了那些谣言,昨天还对你发脾气……”

屈云舒这才抬眼看她,注意到她泛红的眼眶,情绪再次柔软下来,反问,“谁说你不能对我发脾气了?”

蓝沁不想哭,强忍着又问,“所以你的微信头像,也和你妈妈有关,是吗?”

他的微信头像她看过很多遍,高山深谷之间,溪水潺潺,近前两张折叠椅,一张坐着他,另一张空着。

加他的第一天看到,她还以为另一张上坐的是他的爱人。

屈云舒没料到她突然问起这个,温柔地展眉,“嗯,那是妈妈给我拍的,三年前,在青海,我带她去旅行,她说想要再去我的家乡看看,带我去给亲生父母扫墓。”

虽然这已经是他带她环球旅行的最后一站,回来半年后她就过世了,但那仍然是屈云舒一段无比温暖的记忆。

一听到这样的往事,蓝沁却更想哭了,今天从踏进这个房间,她想哭的心就没好受过。

眼泪攒了一大颗掉了下来,直接落在了地毯上,发出吧嗒一声轻响。

蓝沁赶紧用手背去擦,突然眼前伸过来一只手,她没动,屈云舒又招了招,她才不情不愿地把右手放了进去。

他随即轻轻将她一拉,拉进了怀里虚虚地搂着。

“哭什么。”

他知道自己手掌粗糙,就拿手背帮她擦去颊边地泪水。

“我知道错了,”她哽咽着道歉。

他轻笑,“可这些事跟你有什么关系,瞎认什么错。”

“我应该相信你的。”

屈云舒的心快要化了,“现在终于相信我是单身了?”

她用力地点头。

“那我可以追你了吗?”

蓝沁破涕为笑。

他替她擦去下颌的最后一滴泪珠,然后抬起小巧的小巴,让她看着自己:

“三年前去青海的那次,妈妈还带我去了小时候生活的福利院,正好那天阿姨们在看你那部《荒野里的星星》,当时我就想认识你。”

蓝沁小声,“可我这几年也没见过你啊。”

他摸摸她的脸,“因为太糊了,不好意思去找你,就想让自己混得再好一些。只是没想到这次邓子谦会辞演,让我捡到个大便宜,你不知道,我做梦都想跟你合作……”

她觉得他在油嘴滑舌,“你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他笑了笑,右手低低地从耳后插/进她的发丝,托起她的小脸,认真看着她的眼睛,“以前我怕对你说我是一见钟情,怕你觉得我因为角色滤镜、肤浅、或者想高攀才说喜欢你,现在不担心了,沁沁,我们认识以后,每一天我都在更喜欢你。”

他居然改了口叫她……蓝沁心尖都在颤,脸上红霞弥漫。

他眼神炙热,她直接把脸转过去不敢看了。

他还很会得寸进尺,她就这么一点点被他更紧地拉进了怀里,他环着她的腰。

他的目光也很直白,从她的眼睛缓缓滑向她的唇。

她以为他会开始吻她,可他没有,只用拇指轻柔地抚摸她的侧脸,“沁沁,我有很多缺点,我们在一起以后,你越了解我肯定也会对我失望,到时候请你一定告诉我,你说我就改,什么都可以改,只有一件事我不改,我不许你随随便便就不要我了……”

“……屈云舒!你念经吗?”

他的声音低缓而真诚,充满诱惑地响在她的耳边,她不是不喜欢,只是受不了如此温柔的折磨……

她真是怕了他了,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朝他扑过去。

男人低笑,“沁沁,再叫我一声。”

她都没有面对面喊过他的名字,那一声声“屈老师”,一开始是生疏,后来则充满了对他的揶揄。

“再叫一声我的名字,好不好?”他再次温柔地蛊惑。

她依从了他,“屈云舒……唔。”

叫得又软又甜,娇得能掐出水来。

男人的吻顷刻间落下,只轻轻地啄了两下就失去了耐性,充满力道地将她收进怀中,扶着她虚软的腰肢,更深地探进女孩的唇齿。

蓝沁觉得自己就像第一次恋爱的小女生,竟全身都是软的,甜到了心里。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喜欢这个男人,相识短暂,却好像等了他很久,似是宿命的缘分。

屈云舒先是倚在台球桌边吻她,到后来站起来弓着腰吻。

窗外晨光熹微,在两人的身侧染上一层淡金色的光晕,这一刻暂时不再有一个过气偶像与影后的悬殊,他终于吻到了心心念念的姑娘。

没人记得他们吻了多久,蓝沁觉得有点缺氧,推开了他,可刚一分开,他又追着来要。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从一开始抓着他的衣领,到后来只能勾着他的后颈,怕被他亲得折了后腰。

最后蓝沁真的恼了,用力把他推开,再亲她嘴巴就要肿了,待会还要拍戏呢!

屈云舒低喘着看她,她动情后的双眼湿漉漉的,双唇红得妖异,可他仍然意犹未尽,只恨今天不是休息日。

他只好找了个沙发坐下,把她揽进怀中,让她舒服地靠在自己肩头平复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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