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轻纱帐11

“侯爷,莫非青语——”孟昀含心中一惊,脱口而出。

萧玉峋双手捏紧,未由分说,径直往外而去,不用多说,他这定是去寻周时山去了。

孟昀含紧紧跟上。

奈何萧玉峋那大长腿哪是她追得上的,只能跟着小跑起来,可萧玉峋越走越急,孟昀含从小跑变成了特别认真地跑。

待到了一处端轩的院子时,她心里只道这伯府是真特么大呀,忙地扶住一处喘着气来。

喘气功夫,萧玉峋已经一脚踢开了主屋的门。

孟昀含大惊,这,这好歹也是伯府世子的住处,萧玉峋竟然是半分不忌,进到屋里,一阵瓷杯砸在地上的声音后,就见着周时山被几个玄机军架了出来。

萧玉峋此刻脸上是止不住的怒气,“你早就知道周苏苏的死是怎么回事了,是不是?你当本侯是什么?!你一个堂堂伯府世子,竟然为着自己的喜欢全然不顾他人性命了?真是枉顾读了那么多诗书!”

这是孟昀含第一次见萧玉峋发这么大的火,当日在面对周梦时,大概因着是女子的缘故并没上手,这会儿对着周时山却是不顾忌了。

若这位伯府大公子真就是一开始就知道事情始末,却缄口不报,而且还帮着打掩饰,最后害得三条人命枉顾,也着实是有些让人恼火了!

萧玉峋这般阵仗,那周时山立刻显出一脸的惧色,但嘴头却硬,“侯爷,这,这是做什么?”

萧玉峋讪笑一声,“呵——”一转身对着一干玄机军道:“去搜!”

一行人立刻进到屋内院中,仔细地搜寻起来。

孟昀含想起刚刚那小厮,心里估摸着和青语有关的东西大概都已经烧完了,这会儿还能搜出什么来呢?

地上的周时山依旧是那副儒生气,仿佛倒真是一无所知般的无辜。

约是一炷香的功夫,庞氏不知从哪儿得了信匆匆而来,看见萧玉峋就忙地要跪拜,“侯爷,您这是作甚?犬子他犯了何事您要如此这般?”

萧玉峋并不看她,也并不言语。

庞氏只得转头问责起周时山来,“你都做了什么混账事?”

周时山抬头看向庞氏,带着些无奈唤了声母亲,便不再说话!

很快,一人捧着一个锦盒出来,“侯爷,这是之前那鸳鸯玉!”

话音刚落,又有一人拿了一方荷包出来,“侯爷,这是在床幔处发现的。”

萧玉峋拿起那荷包,“百合?这针线怕不是出自你母亲之手吧?”说着便将那荷包扔给了周时山!

在大燕,男女之间若是相看有意,女子便会绣荷包赠予男子,绣样多是百合、鸳鸯、连理枝一类。孟昀含瞧着那荷包颇为精致,颜色鲜艳,定然不可能是长辈给的。

没想到,周时山屋里还真能搜出东西来。孟昀含看向庞氏,此时她一脸的肃沉。

萧玉峋端坐在一旁被临时搬来院子的木椅上,“你若是不说,我们尽可以耗着!”说着便倚靠着闭目养神起来。

可周时山平日里瞧着一副儒生气息,这会儿倒颇有些文人风骨了,竟是一声不吭,倒是庞氏一脸的焦急愠怒之色,却也是不得法子。

就这般,整整一个晚上,周时山都未开口。

孟昀含颇有些疲乏,看向萧玉峋,除了脸色黑点儿,倒是和昨日无异样,真是铁打的汉子。她拍了拍脸,整了整精神,继续待着。

等到翌日,陆庭拿着一个铜盒进了院子,“侯爷,翻查之下,发现了这个,是在偏院处的废柴堆里发现的,属下瞧着里面有些残余的粉末,有些像是夏薇花。”

萧玉峋接过来,是一个极小巧的铜制盒子,盒盖上是一些装饰性雕刻,里面的确还有些淡黄色粉末。

孟昀含站在一旁,觉得那盒子不甚熟悉,似曾相识,可是究竟在哪里见过呢?

“这盒子——”

萧玉峋侧身看她,“怎么?你认识这盒子?”

孟昀含望向萧玉峋,忽然想起来,“这盒子不是章城芙蓉轩的吗?”她忙地走过去,“侯爷可许我一看?”

孟昀含接过萧玉峋递来的盒子,打开盒盖,正是在内侧的盒子底部发现了芙蓉二字。

章城的东西!

芙蓉轩是章城一处有名的匠铺坊,多是一些玲珑之物,因手感好,刻画雕饰栩栩如真而颇有些名声,孟昀含也曾买过一两次物件。

她又想起来今儿个那位青语姑娘说起章城的东西正是头头是道?莫非——

“侯爷,这怕是青语姑娘的!”

听见这话,一直不吭声的周时山却忽然开口了,“你怎知这就是青语的?”

话刚出口,他便立刻后悔了,他这般维护不是不打自招了吗?

萧玉峋起了身,低头凑到周时山跟前,一张俊脸分外妖娆,“你又怎知不是她的?”

周时山:“……”

庞氏终是忍不住,微颤着身子将手直直地敲在周时山身上,“你,你是不是还和那狐狸精有来往?苏苏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你呀,你呀——”

说完这话,庞氏颓然地坐了下去,呜噎地哭了起来,“天爷呀,这府里妾不成妾,子不成子,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一边说一边不住地捶打起自己的胸膛来。

一旁的丫环赶紧劝阻。

周时山见着这般,也只得拼命握住庞氏捶打的手,“母亲,您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害自己的亲妹妹!”

正此时,一位姑娘着白衣的姑娘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院门处,“你们不必逼他了,是我,都是我做的!”

来人正是青语!

庞氏看见青语,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冲着过去就是一巴掌甩在青语的脸上,白净的脸上立刻出现了五个指印,“你,你怎么进来的?”

“时山给过我信物,自然是能进得来的!”

青语走到院子中间,朝萧玉峋福了礼,又对着孟昀含点了头,“是我,我杀了人!”

青语一脸的平静,这倒是让孟昀含有些诧然了。

青语悠悠开口,“我是商贾家的女儿,伯爵夫人自然是瞧不上我的,这我也理解!但即便如此,我也并不怀恨在心,人各有命,谁让我们身份悬殊呢?可苏苏待我很好,她不嫌弃我出身商流之家,待我如知己。她知道我与时山的事情后,多次帮着我们见面,是我对不起她,是我错手杀了她!”

“那其他三个人呢?”孟昀含忍不住问道。

青语看向孟昀含,眼里十分从容,“孟姑娘,你这仵作之名当真不白传!不过即便你不出现在这里,到最后我也会伏法认罪的!周梦,她该死!”

“那药是你用了?”孟昀含小心地问到。

青语双眼一闭,一行清泪滑过,“是!那日我本是来看苏苏的,我知道她用药颇深,当初我叮嘱过很多次,让她一定要慎量!可是不知为何她的病情竟然不由我控制般愈发地严重起来,等到我发现其中不妥之时,她的身子已然大损了,是周梦,周梦神不知鬼不觉地加了量,她把熬药的罐子都泡了紫金草,然后换给了月铃。”

孟昀含心里一顿,周梦这般行径真是狠毒。难怪,当日她查验那些药罐时,即便是几日未用了她也一下就闻出其中的味道,她当初只当是紫金草加得重,所以味道才深厚,原来是因为罐子本就浸泡过药物。

青语掩面而泣,“苏苏是个可怜的,她不敢违拗母亲之意,便才用了这法子,也怪我,是我出的这主意。那日我来时,探看了病情后,苏苏便替我去寻时山去了,我独自一人在房中,觉得口渴,便用了桌上壶里的水。我当时心中有事,并未发现那水有异样,等到我浑身燥热之时,已经来不及了!而就在此时,一个男子闯了进来!”

“是陈放?”孟昀含问道。

“正是,正是他,这周梦好狠的心机,她居然也给陈放用过药,他一进来已经是沸然之色,而那时我药劲也串了上来,两个弥弥之人,终是——”

说到这里,青语不禁看向了周时山,一脸的无奈。

周时山两眼无光,“不,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若是我不那么懦弱,将你娶进门,或许这样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是我,是我——”

青语转过头,一脸的凛然,“不是你的错,是天意!”

忽然,青语眼神一转,显出一副狠厉模样,“周梦不该死吗?她做了这么多只是为了能堂而皇之地进侯府,为了那侯府的地位竟是连姐妹情分都不顾了。”

“那日我未回去,既然我这般不堪了,我决不能让她再害苏苏。我爹爹是个商贾,出门在外为着安全都会带些防身药粉,而我也不例外,我平日里都随着一些夏薇花在身,当下便定了主意。和苏苏告辞后佯装出府,趁着夜色便去了周梦的院子,可我没想到苏苏居然会去替我讨问此事,那天她正好是穿的周梦的衣服,那套衣服我见过,当初是裁缝铺子上门来定的,我当时在场自然知晓周梦定的衣服,还看了样。我先是点了迷药,屋里未掌灯,等人进来之时我便死死地勒住了她。”

青语说到这里已是满脸泪痕,“可我没想到那会是苏苏,我真的没想到!等我回神看清之后,我当时便傻了,我悔呀——而就在这时,周梦回来了,我慌了神便躲在了横梁之上。”

“你是会功夫的对吗?”孟昀含此时多想她说她不会,可青语重重地点了头,“爹爹打小就请了师傅教我功夫,说女儿家用着防身也好!”

青语说到此处,脸上露出一丝嘲弄之色,“孟姑娘,你知道吗?后来我去找月铃,找陈放,希望他们能指正周梦的恶行,可是一个是跟了苏苏多年的婢女,一个是爱慕着苏苏的男人。他们却一个都不敢出来,跟我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可笑的是,陈放还见过周梦,你知道吗,下药的事情居然是陈放和周梦事先就商量好的。陈放就是一个伪君子!他喜欢苏苏却不敢说,眼看着苏苏要嫁一个不想嫁的人,却是不敢所为,临了,居然想出这样的方法,你说他是人吗?”

想起月铃的死状,孟昀含看向青语,“月铃,其实月铃你不想杀的对吗?”

青语听见这话,蓦然抬头看向她,“你怎知道?”

孟昀含见着青语这般,心中是百种情绪,难以复说。

孟昀含未答她的话,说道:“你是想教训她,但是没想到夏薇花和什锦糕冲突了,她中了剧毒,于是你才一不做二不休的对吗?”

青语冷笑一声,“没想到,我还能遇见个知音,也罢,也算是值得了!”

孟昀含看着她,只觉得她面色惨白,身形飘摇,仿若风中弱柳,好像随时都会被狂风折断一般。

她面带浅笑,下一刻,一股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

“青语——”周时山一大步跨过去,将其紧紧揽入怀中,“你,你别吓我——”

孟昀含也忙地蹲身过去,拿起青语的细手,搭起脉来。

气若游丝,虚浮而上。

青语轻轻将手抽回,“孟姑娘,想来你对毒有些了解,相思愁听过吗?”

孟昀含豁然抬头,相思愁?剧毒!服用之后多则半日,少则一两个时辰便会毒发,一旦毒发神仙难救!

“你服用了多少?”孟昀含虽然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想再努努力,如果量少,或许还能想想办法。

青语摇摇头,“一整瓶。我罪孽深重,便用贱命相抵吧!”她看向庞氏,“夫人,倘若以后时山再有心爱的姑娘,别再逼他了!”

庞氏一脸茫然,却是半晌没有说话。

此刻萧玉峋探过身来,“可还有法子?”

孟昀含眼中有些湿润,“相思愁,毒发无救!”

青语撑着身子,从怀里掏出一叠纸来,颤抖着递向萧玉峋,“侯爷,时山真的不知道我做的这些事情,我是瞒着他的,是我利用了他给我打掩饰,利用他进府,利用他偷偷送我出府,他就是懦弱了些,可是杀人这事儿他是做不出来的。这是我的供词,还望侯爷明察.”

一股鲜血再次涌出,“青语——”

周时山悲声更甚。

青语抬起纤细的胳膊,想要去够周时山的脸,刚一触到,手臂颓然落下,再不说话。

风过院处,余温尽散。

天高露浓,孟昀含将验状作了最后修订的验状呈放在了萧玉峋的案桌上。

萧玉峋拿起那验状和一旁的案卷,眼神复杂。

孟昀含细声问到,“侯爷,青语此事可会累及周大公子?”

萧玉峋看向窗外,“无大罪,却也是再难得重用。遇事懦弱,分不清感情和立法之本,这样的人即使入了庙堂也终不得大用。”

孟昀含自然明白这话的意思,只是可惜了青语,若是她爱上的是一个有魄力之人,是不是结局会不一样?

末了,传来杨钊。

杨钊将案卷和验状一并收入袖中,朝萧玉峋行了礼,朝屋外而去。

路过孟昀含身旁时,小声道:“孟仵作这边事毕后可自到府衙,我给姑娘安排车马送你回章城。”

身后,萧玉峋却立起身来,眼神沉稳,“不必了,她要和我回京!”

第一个案子结束了,我知道里面有很多瑕疵,但这是我第一篇文的第一个案件,还是觉得很欣慰!明天会停一天,整理一下第二个单元的细纲,后天照常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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