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血色祭1

孟昀含不可思议地看向萧玉峋,回京都?她几时答应他要跟着他回京都的?她这般走了,章城那边怎么交代?而且京都内她一个人都不识得,如此迢迢的路程她是半分准备都没有,怎么就要一同回京都了?

萧玉峋挥了挥手,杨钊识趣儿地退了出去。他从案几处立起身来,往孟昀含的方向踱步过来,“那日,见着你小小年纪居然对毒颇为了解,本侯便着人去了章城,特意打听了你的事。你父亲孟哲饱读诗书在年少时便中了举人,而后也再不科考,到章城谋了一份儿县簿的差事。你母亲是个普通的清白人家,两年前你父母意外双亡,你便靠在衙门做仵作为生,家中无兄弟姊妹,说起来也算是孑然一身了。”

孟昀含心中略惊,这萧玉峋要干什么,还让人打听清楚了自己的家事。许是瞧出孟昀含心中的不安,他继续说道:“本侯让人打听这些并无他图,只是我要带人入京,怎么也要知道要带的人是何身世。且若是有丢不下的事情,本侯也不会强人所难,而如今,你孤身一人,甚好!”

孟昀含不觉发笑,头一回听人说孤身一人还甚好的。她思绪未定,便又听得萧玉峋说道:“此次遣你入京,是需你去替人查毒,到时你去了便知。你父母去世这两年,听闻你读了许多医书,也阅了许多毒物类志,本侯调看过你父母的案卷,猜想你定然是想为其找出凶手。如果你此次能帮着本侯寻出解救之法,本侯答应定替你父母找出真凶,了你心愿。”

兜兜转转说了这么大一圈,原来是有求于她,孟昀含心中稍微安了心。只是此去迢迢,也不知道要耽搁多久,自己的事情还未曾了结,这便要去京都,心中还是有些顾虑。

可他是堂堂御宁侯,她是一个连官职都没有的仵作,如果他想让她入京,即便是她有病入膏肓的双亲,又有嗷嗷待哺的幼弟姊妹只怕也是一句话的事情。可如今他做了这么多,也算是敬重她了。这两年她想要查出杀害原主父母的凶手,靠着她孤身一人,确实有些艰难,收效甚微。

这次去,倘若真能有得用处,这位御宁侯权势在手,有他帮助查案,想来一定会顺畅得多。想到这里,孟昀含点了头,“愿听侯爷差遣,替侯爷分忧。”

见着孟昀含答应了,萧玉峋转身回到案几前,“如此甚好,你回去收拾着,一会儿我们便即刻启程!”孟昀含心里想着还未给章城府衙写告假信的事儿,并未动。案几前萧玉峋似乎是看懂了她心思,低头淡淡道:“章城府衙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并州的想必杨钊也懂的,你尽可放心。”

听到这话,孟昀含再无顾虑,不动声色地退了出来。心里却是惊奇,他怎就知道自己一定会去,竟然连交代都办好了?

不过既然答都答应了,她也不再作深想,随即回了房。其实说收拾她也没什么还收拾的,除了两套衣衫,也就是些验尸的工具,装在箱笼里就好。

很快便出了屋来,到了前庭等着。

前庭里,玄机军已经好整以待。约摸半盏的功夫,孟昀含便遥遥见得萧玉峋一行人打前庭来,身后跟着周时山相送着。

经此一事,估计庞氏那儿周时山是少不得要被日日埋怨的,以后的仕途怕也是艰难得很。

伯府三位小姐如今也只剩下了一位,孟昀含不觉有些怅然,高门大院又如何,还不如平常百姓,只求个安乐,还过得更快活些。

出了伯府,孟昀含一眼便瞧见府门外拴着些劲马,陆庭指着其中一匹棕红色的相对其他马矮一点的,对孟昀含道:“听着说姑娘也是骑马的,这马性子温顺,特地留给姑娘用。”

孟昀含心道,连骑马这事儿也知道?这萧侯爷还真是查无具细呢!萧玉峋大步向前,一翻身就已经上了一匹高头大马,勒着马缰,双腿一 蹬,便已驶出了老远,其他人也纷纷上马。孟昀含不由分说骑上马也随在后面去了。

其实说起来,孟昀含学骑马是因为不想坐马车,所以马于她而言是代步工具,平日里的速度只要够用就行。而这会儿,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风驰电掣,这玄机军骑起马来,像不要命似的往前奔,那马也像是不要命一般往前疾行。

为了追上这速度,孟昀含也只得拼了老命般不停吆喝,不停蹬腿儿,唯有这般才好似刚刚不至于被落下。等到逼近大下午时分,一行人的速度才稍稍慢了下来,随即寻了一处避风之地,自用了干粮。

萧玉峋从前面过来,低头看着正在哼哧哼哧喝水的孟昀含,“可还能吃得消?”孟昀含抬起一张汗涔涔的脸,抹了一把,“还,还行。”听见这话,萧玉峋点点头,好像极为满意一般,大手又那么一挥,一行人又匆匆上了马。

于是,孟昀含又开始了卖力蹬腿儿。就这么又过了两个时辰,孟昀含只觉得腿都已经麻了,全靠着一股子耐力强撑。

她心中不禁慨叹,“这古代的男子可真有气力啊!”终于,孟昀含见着天色黑沉下来,而眼瞅着前面就是一处小镇了,她心中一喜,想着可算是能休息了。

可让她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萧玉峋行在最前头,像是看不见那小镇一般呼啸而过,若是距离近,孟昀含恨不得拉住萧玉峋。她无奈叹气,几十只马蹄踏得噔噔响,瞬间将她的叹气声淹没。

没办法,她只得再拼尽全力跟上。

其实,这不能怪孟昀含娇弱,从刚刚出发,到如今的酉时,他们一行人几乎是马不停蹄地疾速奔行,休息那会儿也就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要不是行军之人,着实是有些难以忍耐的,比如周时山,估计也就能坚持个一两个时辰不得了了。而孟昀含作为女子已经坚持了四五个时辰了。

加上她的风寒之症本就没好利索,这会儿,只觉得疲乏无力,脚如铅重。走着走着她两眼一抹黑,晕了过去,直直地从马上坠了下去。她这一倒,队伍自然是没法再走了,萧玉峋掉转了马头,翻身下马,查看起孟昀含的伤势来。

幸而路边杂草丛生,草堆够厚,除了右手脱臼外,身上多是些擦伤,没有伤及根本。萧玉峋未及分说,抬起她右胳膊,正当孟昀含震惊之时,只听得骨头错愕的响声后,那脱臼的胳膊便复了位。萧玉峋又将上好的金疮药递来,孟昀含接了过来,支棱起身体简单地处理了露在外面的伤势。

因着擦伤,身体总归是不那么利索了。

瞅着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地的尴尬路段,孟昀含自然知道当下还得赶紧上路,于是起身想再上马,却是连翻上马背都觉得吃力。

萧玉峋一脸无奈,叹了口气,大手一揽,抱着孟昀含一翻身便坐上了他的那匹高头大马。

孟昀含反应过来时,当下便想挣脱,可萧玉峋臂力岂是她能撼动的?别说她现在有伤,就算是平日无伤,再加两个她,怕是也动不得萧玉峋分毫。

萧玉峋眉头一皱,“你这般模样还想自己骑马不成?几时才能到京?”孟昀含听完这话,望着一行之人皆因她而耽搁,只得规矩了下来。怀中有人,速度一下就慢了下来,孟昀含浑身的不自在,只得保持着一个姿势,竟是比自己骑马还难受。

约摸又行了一个时辰,前面终于出现了一处亮着昏暗灯光的村落。萧玉峋叫来陆庭前去打点,吩咐一行人暂时落脚在此村落,稍作休息明日再走。孟昀含心中感激不尽,终于不用像具木偶一样坐在他怀里了。不一会儿,就见着陆庭领着一位老者匆匆而来,见着一行人打扮估计也知道不是普通人,忙招呼着进了村。路过村口时,孟昀含依稀瞧得那石碑上写着兰村二字,想来这便是这村子的名字了。

村子很大,地势也十分开阔,背靠着一座大山,仿佛是被围绕在山脚处的。不知为何,孟昀含总觉得那山势更像是一个钳爪,将这村落紧紧地锁在脚下一般。

刚刚那位老者一脸慈祥,自称是这村里的族长,将一行人引至了村里的祠堂,腾挪了厢房供他们休息。孟昀含是唯一的女子,许是为着安全着想,萧玉峋便将最靠里的一间房子指给了她。孟昀含浑身早就如同散架了般,跛着脚穿过祠堂,往那厢房而去。

风过时,几盏昏黄的灯若隐若现,孟昀含忍不住往那供奉牌位的屋子多看了几眼。这一看,她浑身一震。

按理说,祠堂里供奉的牌位多是用黑漆刻字,可刚刚孟昀含却发现有几个牌位却是用的红漆,虽然距离远,看不清字,但是颜色却是显而易见的,怎么着都觉得很是诡异。可这儿毕竟是兰村,或许有什么不得以的难言之隐,譬如凶命,恶死,怎么着都是人家村里的事。

可就在快要进屋之时,一团黑色的东西从房梁上直直地掉落下来,正好是落在了孟昀含的面前,她惊呼出声,打地上一瞧,正见地上一团黑乎乎带着些血气味儿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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