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苏苏乃是名门闺秀,房间里的水壶怎么会有春.药?这药是别人下的还是本身就是周苏苏自己弄来的?药又是给谁用的呢?
一连串的疑问让孟昀含心中微乱,她将前前后后的事情理了一遍,却没找出与这春.药相关的疑点。
不知何时,萧玉峋也出了门,见着孟昀含面色微红,问道:“怎么了?”
孟昀含回过神,一阵凉风吹来,让她微定了心神,将手里的帕子拈给他看,“周苏苏房里的水壶里有,有药!刚刚不小心洒了水,这才发现了。”
萧玉峋有些不明所以,接过帕子一闻,心下立刻了然,看着孟昀含忙地将那帕子收到一边,开口居然有了犹疑,“你,你没碰过那水吧?”
这种药物对于古代女子来说确实难以启齿,但孟昀含毕竟是个现代人,又是干仵作的,自然没有闺阁女子的娇羞,此时萧玉峋问她,她才觉得有些尴尬。
那药浓度不低,也幸得是她只闻了一下,加上院里有凉风,所以自是无大碍。但一男一女对着这般药物谈论,也确实有点诡异。
孟昀含忙地退了几步,“侯爷,民女没,没有。”
场面一下奇怪起来,幸得陆庭此时入了院子来,手里拿着一包东西,见着萧玉峋便递了过去,“侯爷,这粉末和昨日在月铃房外找到的差不多,刚刚见有只猫在一处土里打转,属下才忙叫人翻了出来。”
孟昀含打眼望去,“纸包里是新鲜的土壤混合着一些浅黄色药粉,隐约有些香气,正是夏薇花磨成的药粉。”
她忽然想起刚刚在周梦房间里闻到的味道,如今细细回味,那脂粉味并不纯粹,想来正是因为燃烧过这香有了弥留,所以味道才能维持这么久。和脂粉味混在一起也很容易被忽略。
如此说来,杀害月铃和周苏苏的人确是一人所为,这凶手惯于用药,一定是个对药物熟悉之人。
孟昀含正打算将院子再仔细查看一番之时,伯府传来消息,陈放死了!
——
陈放的死状和周苏苏无异,也是悬于自己屋子处,没有挣扎痕迹,房间没有从里面锁住,尸僵还没完全消散,时间应该不算太久。
孟昀含又看了其脚踝和手上的尸斑,初步断定是在今日寅时左右,死者脸色从容,瞳孔明显放大,舌头肿胀不明显,有一定的窒息症象。
看来也是在失去意识后,被人勒死的,和周苏苏、月铃的死法一样,凶手基本确定为同一人。
因为先前死亡的二人皆有中毒迹象,孟昀含又翻看了陈放的舌苔,脱去外衣,从上而下检查了他整个尸身,以确定是否有中毒的可能。
仔细查看了一番,没有外伤,尸体皮症也是一般模样,排除了有中毒的可能。
只是在查验时,孟昀含却发现了一处奇怪的地方,那就是陈放的背部有一些抓痕,隐约还有些淡淡的红色痕迹。只是那面积不大,大约不到一寸宽,形状不算整齐,但却是自上而下的竖痕,明显是被女人的指甲抓伤的。
这——身上为什么会留下女子的抓伤?
孟昀含眉头一皱,想起那壶里的药,难道周苏苏和陈放之间?这样的言辞她自然不敢轻易说,毕竟关系着周苏苏的声誉。可若是想明白其中的关窍,只有再验周苏苏的尸体了。
其实按着她所学的法医验尸之法的话,在查验女子尸体之时,是应该将周身一起验看的。但周苏苏身份摆在那里,她这般定然会给伯府惹来是非,庞氏也必然不愿,加上周苏苏是世家女子,这方面的事情自然是不应该有差池的,因此当初她并没有勘验她是否还是待字闺中。
如今看来,若是她一早就查了,或许陈放不一定会死,想到这里,她不禁自责起来。
孟昀含眼神瞬间暗下来,面上也露出自责之色。
萧玉峋许是瞧出她神色不对,走到陈放尸身处,低头便看见孟昀含双手停在空中,修眉微挑,“哪里不对?”
孟昀含这才收敛了情绪,将查验尸体的情况告诉了萧玉峋。让孟昀含意外的是,萧玉峋听到她想再查周苏苏尸体时,竟没有丝毫犹疑之色。
虽然萧玉峋没有犹疑,但是这样的事情总得是要告知庞氏的,而且还得私下告知。
庞氏知晓了此事自然是不同意的,可萧玉峋不是个讲情面的人,声色俱厉下,那庞氏只得做了妥协。
但为了声誉,再次勘验尸体的原因旁的人并不知道,院子里其他人都被撤走了,只有庞氏和萧玉峋以及陆庭在。孟昀含更是在灵堂里,关了门验的。
尸体比起前几日开始有了**的痕迹,也有了轻微的发泡症状,要想验得周苏苏是否是清白之身自然就更麻烦了些。
等到孟昀含查验了出来之时,已经是酉时过了,天色也都黑了。
对于验尸结果,自然是庞氏最为在意的,她一脸焦急之色,紧张地盯着孟昀含,“苏苏她——”
孟昀含此时头有些沉,挤出一丝浅笑,“夫人放心,小姐并未行逾矩之事。”
听见此话,庞氏这才舒展了眉头。
周苏苏没有和陈放发生过什么,那药物和陈放□□的摩擦痕迹又是怎么回事呢?
萧玉峋差了陆庭送庞氏回去,院子里便只剩下了孟昀含和萧玉峋两人,夜风吹徐,两人踱步往院外走。
萧玉峋在前,孟昀含跟在身后,听着萧玉峋说起案件的整个过程,突然,眼前一黑,闷声倒了下去。
等到孟昀含醒来之时已经是四更天了,她支起身体,仍然觉得头昏沉得很。看来自己还是小瞧了这风寒之症。原本是想着撑上几日便好了,没想到这两年风雨来去,这原主的身子还是这般不禁扛!
她起了身想,去桌边倒杯水,却不小心磕到了床边的炭盆,还不到入冬的天儿,屋里居然留了炭盆?
声响立时便惊动了前屋的丫头,忙地进了来,见着孟昀含露出稚嫩的笑容,“姑娘,你醒了?奴婢是先前服侍过小姐的,特被叫来照看你。姑娘你可是想要吃点什么?厨房里温了清粥,不如我给姑娘拿点过来?”
孟昀含自穿来后就一直独居,这会儿有个这么贴心的丫环嘘寒问暖,倒叫她觉得有些不自在来,“这么晚,你还没回房歇息?”
那丫头摇摇头,“侯爷吩咐了,要照顾好姑娘,你未醒,怎敢去睡?姑娘且等着,这就去给你盛粥去!”
未等她说话,小丫头已经出了门去。
侯爷吩咐的?突然想起来她昏倒之时,院里只有萧玉峋,孟昀含摸了摸身上——萧玉峋抱自己回来的?
她一下便想到了那张红颜祸水的脸,也不知是不是炭盆太热,脸上顿时有些微红。
小丫头回来得很快,不仅拿了粥,还温了药来,“姑娘,这药也是侯爷让备下的,你可趁热吃了!还有床边给你留了新的衣裳,你是着了风寒,先前的衣服有些濡湿,已经拿去洗了。”
孟昀含心中热乎得很,表示了感谢,便让小丫头回去睡去了,自己慢慢地吃起粥来!
夜深人静,是很适合思考的,孟昀含一边喝粥,一边理起案情来。
她将三个死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将相似之处和不一样的地方都拈了出来。总的来说三人都是先中了迷药,而后被人勒死悬于房梁之上的。
不同的是周苏苏和月铃身体都染了毒,周苏苏是自己给自己下的毒,月铃是因为吃食和夏薇花相冲而中的毒,这和凶手并无干系。
还有一点不同之处便是陈放和月铃都是死于自己屋中,而唯有周苏苏是死于周梦房中,这是为何呢?
孟昀含吃着粥,一勺深一勺浅地舀着,待吃了大半碗,那点不同她还是没想明白。
略微间歇了会儿,才将药喝了去,孟昀含觉得身子还是有些乏,遂又上了床榻,倚着枕靠,小睡了会儿。
再次醒来之时,便是快到卯时了。
孟昀含起了身,拿起床边的衣服穿了起来,这衣服乃是正儿八经的罗裙练裳,她几乎不穿这样的衣服。正是因为如此,穿起来颇为不熟练,很是麻烦,倒腾了好久才勉勉强强拾掇好。
勉强梳洗了下便要出门。
一开门,昨日那小丫环正好捧着早膳往屋里来,见着孟昀含还是一副戎装式的发型,忙放了饭食拉她过来梳头,“姑娘若是不嫌弃,奴婢替你梳头罢”。
小丫头是个活络的性子,“姑娘,你生得可是真好看,尤其穿上我们小姐的衣服更是美若天仙了!”
孟昀含看了看身上这件橘色的襦裙,“这是周大小姐的衣裳?”
丫头点了头,大概是怕孟昀含嫌弃,忙地又补充道:“姑娘,这衣服,我们小姐从没穿过。是选小定衣服时,新做的一套平日里穿的衣服。”
孟昀含笑了笑,“我不是嫌弃,我只是觉得难怪这衣服这般复杂!”
许是见孟昀含并无架子,小丫头咯咯地笑起来,“这哪里复杂了,给小姐定的另一套才更复杂漂亮呢,可惜被二小姐抢去了!”
“周二小姐还能抢嫡小姐的衣服?”孟昀含倒是觉得稀奇。
小丫头低下声来,“二小姐厉害着呢,原本我家小姐定的是一套桃红色的衣服,那才叫好看呢!可二小姐先去了铺子里,不由分说便把小姐的衣服拿走了,还说她和小姐身形差不多,原先二小姐做的那套就换给了我们小姐。小姐心善不想多费口舌,还说反正都一样,便收了。本来月铃姐姐还替小姐愤愤不平来着,想要告诉夫人去,小姐不想麻烦,当下便穿了那衣服给月铃姐姐看,还说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这才让她没有去找夫人告罪,可是好人却没好报。”
小丫头露出一副难过的样子。
孟昀含忽然想到去周梦房里时,那床榻上确实有一套桃红的衣服,只是当时她并未细看,只是觉得绣工繁复,价值连城,几乎是她一年的俸禄了。
如今却没想到是那周梦夺人所好得来的。
梳好头发,孟昀含望着铜镜里的人竟觉得不像自己了,铜镜里的人眉目流转,一脸灿然,配上橘红的衣服显得皮肤格外白皙,举手投足间竟是哪家小姐也比不得的艳艳卓绝。
“姑娘,你这番虽然背影同我家小姐相似,可是仔细一瞧却是比我家小姐还美艳呢!”
小姑娘说话不着边,孟昀含接过话头,“我哪里敢和你家小姐相比,是半分不像的。”
半分不像?
孟昀含忽然想起刚刚这小丫头说周梦和周苏苏身形相似,这会细想起来,两人眉目间还是真有些相似,想到此处,她终于明白周苏苏为何在周梦房里了!
凶手要杀的不是周苏苏,是周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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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轻纱帐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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