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悠停了话头,但那些混话到底已经说出去了,宇文妙还没去想什么,魏敏瑜已经觉得不自在了,那是两种不相容的人的隔阂感,不一定是魏敏瑜作为一个‘普通人’对‘同性恋者’的隔阂,而是一个人对不合时宜的对象的本能的拒绝。
这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反应,一个陌生姑娘来魏敏瑜面前炫耀情史,哪怕是男女感情,魏姑娘也不会很给面子。
一直到秦姨走了,魏敏瑜都没再和刘悠说一句话,因为秦姨没刻意冷落哪一个,宇文妙也时时应着,便不被察觉。门一关,屋里的气氛才冷下来。
“要看电影吗?”宇文妙犹豫着问,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没等刘悠开口,魏敏瑜便接话,“别看了,好好休息,电影什么时候不能看。”说着当先扯着宇文妙的被子把她按到床上,强硬的掖好被角,转头关灯脱了外衣,穿着毛衫和长裤便钻到自己被窝里。
刘悠在黑暗中一笑,带着点习以为常,也默默的躺下去卷起被子梦周公去了。
早起吃了刘悠爸爸买来的早餐,魏敏瑜回家取睡衣,房间里便只剩了刘悠宇文妙。
刘悠招呼宇文妙把电脑挪她床上去,凑到一起翻硬盘,随手点着带聊天,“你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什么?”
“真傻的话昨天你那小朋友别我劲头就该劝了,假傻的才装什么都不知道呢。”
宇文妙真傻到没看出来,她脸上带出这种情绪被刘悠察觉了,逗得对方笑了出来。
笑过了又转为怅然,“换个聪明人听我问出来这种话都要笑死了,和人相处真烦。昨天我还说再不说生活没意思了对吧,但现在我还是觉得无聊。”
宇文妙斟酌着小心翼翼的回话,“我觉得,问题可能在你身上。”
刘悠笑眯眯看着她,“你是指我头一句话——和人相处真烦?”
宇文妙困窘的摸摸鼻子,“不光是这个,就是,你改变一下自己,就没那么多烦恼了。”
“教科书似的。”刘悠翻了个白眼,“我才要教你呢,世界上本来没那么多应该,凭什么人都得活的幸福活的成功活的有意义?我就算活的无聊活的没意义活的给社会添麻烦也是我自己,谁灭了我啊?”
宇文妙回不上话了,事实上活的尽可能幸福也只是她对生活的心,确实不能说这就是对的。
“还有珍惜时间珍惜生命珍惜花草树木都滚蛋,一辈子就几十年功夫活的那么累干嘛。”
“我可以给你介绍个朋友。”宇文妙脱口而出,难得的连她自己都感受到了心里那好笑的荒谬感,“她特别喜欢哲学,你们思考的都是差不多的东西,说不定合得来。”
刘悠脸皮一抽,“你损我呢?”
“没有啊。”
“姐大学文凭买的好不好,高中只读了一年好不好。”
“没有,这个跟学习好坏没关系,薇薇说过了。”
“什么马克思什么列宁的,我……”
“不是的,不只是马克思,马克思只是其中之一……”
“打住好不好,我真的不想听。”
“薇薇说过哲学能给人启发让人找到答案,你听我说……”
“你特么别是传教的吧!”
“其实宗教也很有趣,薇薇说的。”
“薇薇薇薇,这谁啊,你俩怎么不去搞传销!”
二十八年时间不会一无所得,刘悠没念过几年书,唯一拿得出手的是英语和西班牙语——因为她喜欢南欧,但她其实对自己的问题不是一无所知。
她生在一个暴发户家庭,父亲因为母亲跟人跑了对刘悠总是小心翼翼满怀歉疚——刘悠心里当然不觉得父亲对不起她,但还在叛逆期的时候身边就有一个千依百顺的亲人,她不用付出什么就能得一切,从不为物质操心,毕业后也没上过一天班。
于是就闲下来,闲着让她胡思乱想,闲着虚度光阴,到最后闲的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了——根本没必要做,她想的都能轻易得到,还做什么呢?
渐渐发现被整个社会落下了,被孤立演变为自我孤立,生活就变得像是应付了事。
遇到宇文妙她并没有特别认真地希望两人能在一起,有一个千依百顺的老爸在,她不想自己生命中再来一个几年冷眼放不出一个屁的存在。
她不珍惜自己,也同样的不珍惜别人,她以为宇文妙为她丢了命时确实痛苦的爆发了活的**,但宇文妙好好地从江里回来后,那种感觉马上消失了。
所以她敢戏弄这两个在她看来很好玩的女孩,并不介意引起反感。
‘过命’的交情也没打动她疲软的心,朋友什么的不在她考虑范围内。
魏敏瑜不知道她那中二极了的思想,她以为有了这‘过命的交情’那两人未来一定牵扯不清了,警惕加莫名的反感让她在未来两天里也没法好好的和刘悠相处。
然后忽然极了,从出院那一刻起,刘悠再没出现在两人的世界里——城市那么大,遇到的机会太少。
没有电话没有社交账号没有邮箱什么都没有。
宇文妙的淡定让魏敏瑜吃惊。
“你不是粘人得要命吗?”
宇文妙懵懂地看着她。
“她就这么跟你说拜拜了,你不闹心?”
“为很么闹心?”
时间的界限分明,宇文妙在大学伊始为着四年的学制伤心,认识刘悠,却连四年的期许也没有过,相处时间太短,只是萍水相逢的缘分而已。
魏敏瑜带着满脑袋问号陪着宇文妙回家了。
方晴这两天过得有点糟,她带着林芳菲住酒店去了,刚登记了信息,秦姨电话打来告知了宇文妙出了意外,没要求她过去,但保证了会收拾她。
这让她一下郁闷了。
林芳菲好奇心不多,却对暗生情愫的人有点母爱过度,小心的问了,方晴蹦豆子似的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通——反正这小孩离他们生活比较遥远。
听方晴居然带着‘表妹’去了les吧,林芳菲一下心虚的脸红了。
“怎么?你脸红什么?”方晴没防备眼前的小家伙,直接问出来。
林芳菲太紧张了,开口便道,“我是为你的事脸红。”
“……”尼玛,这是在讽刺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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