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落下。

维姬抓耳挠腮，时不时看向窗外，一会起身一会坐下，一会又来回踱步。

“团宝怎么还没回来，这是真生气了？”

眼看天色越来越晚，她不再等待，直接释放神识查探如是观的每个犄角疙瘩，意欲找到团宝的藏身之处。

一无所获。

得，又得负荆请罪了。

她意念一动，境随心转，跨步——周围像是充气气球般膨胀，空间因塌陷而扭曲，光影炫目，转瞬间场景从安乐窝切换到暴风呼啸的冰天雪地。

呼出的暖气在还没能凝结便被吹散，领口因水汽而冻结。

维姬步入一个避风的岩穴，见到洞穴深处的大绒球，她松口气，盘腿坐下，拍了拍静止不动的银渐层。

“生气了。”她说。

绒球不动，气流轻抚他身上白底黑斑的厚毛。

“哎，我这不是出了点意外、赶时间嘛……真的不是故意鸽你的。”

维姬忏悔道，“团宝，真的，这次真的是意外。我不是有意要抛下你……”

团子往里拱了拱，用屁股对着她。

“我的宝、我的团、我的祖宗啊——对不起，你别气了，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我们得快些回去，外面是要暴风雪的迹象。”

她推了推团子，在心中哀叹为什么不能对团子施法，要不然就可以直接给他绑回去了。

她也想化身八爪鱼抱住团子、直接念决传送回去……她干过一次，唯一的一次，鉴于那次行动后果的灾难性——那也将是最后一次。

哎……

维姬耷拉着眼皮出神，手不自觉地滑到雪豹的屁股上，无意识地揉了两把，无意识地捏了一下……手感不错。

啪——

维姬身子一歪，震惊地盯着那抽了她一手的尾巴。

尾巴在空中甩了甩，好像在表达厌烦和气愤，像极了与丈夫吵架而将爬床的丈夫踢下去的小媳妇。

维姬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完了，这是气急了连碰都不给碰。可怎么这次就气成这样，以前哄两下就没事了呀。

她又试着触碰团子，但那尾巴就跟长了眼睛般，精准阻碍自己的动作。

嘿，我还就不信了。

她坐直身子，两手齐上阵：看我声东击西！虚晃一枪！双管齐下！

尾巴灵活走位。

没几下，烦不胜烦的尾巴一下抽到维姬脑袋上，而维姬也抓准了机会猛地一扑——摸到了！

维姬正洋洋得意时，被再次“猥亵”的团子触电般蹿起来，对着她龇牙咧嘴。

后知后觉的维姬：我这手……怎么就没点眼力呢？

团子焦躁地在维姬面前徘徊。

他本是委屈于主人的不告而别，并且已经打定主意要与主人抗争到底，可现在正面相对，空气中的血腥味和另一种若有若无、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攥住了他的全部心神，让他无心关注自己的情绪。

他扫视维姬：脸颊干净，脖子干净，手腕干净——但他知道布料之下的将是另一番状态。

团子看到主人一脸无辜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别以为衣服穿得多我就不知道！你又搞了一身伤回来！】

维姬尴尬地笑了笑，“团宝发现了……”

【你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吗？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

“哎好的好的，下次我一定注意！那团宝不气了？”

她试着安抚焦躁不安的雪豹，可雪豹一把拍开她的手。

【你说这话不害臊吗？你保证了多少次，次次都说会注意，有什么用？到底是什么事能把一届尊者折腾得血气冲天？】

“味道这么大吗？抱歉哈，我下次注意点……”

维姬嗅着自己的衣袖。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是说，】团子急得团团转，他恼火地看着表情风轻云淡的主人。

【你能不能在意一下自己，伤得那么重真不疼吗？】

“还行吧，习惯了……”

【习惯？！】

团子暴跳如雷，【你还习惯上了？那是能习惯的事吗？你知不知道你处理伤口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了！我好怕你死在房间里！我快被你气死了——你倒好，受了伤都遮遮掩掩，还那么漫不经心地说习惯了。你到底在搞些什么名堂……】

维姬只觉得团子的声音在自己脑海里噼里啪啦地响，吵得她头昏脑涨。

她看团子一时半会儿不愿停，当即搂住他的脖子，打断他，插科打诨地说：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在关心我，我很高兴。其实你不用这么激动的，你主人我皮糙肉厚，那点伤不算什么，一点都不疼。而且你看我不还活蹦乱跳的吗？没什么的……”

【可是我疼！我习惯不了！】

“嘿嘿，你有什么疼的，又没伤着你。”

她与团子对视了几秒，见后者板着脸，自己也不敢笑了，最后心虚地别开目光，低声表示：“对不起……”

【我不要你对不起，你的对不起跟你的‘下次一定’一样没用！不对！你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团子无能狂怒，跟主人说这些比他一拳打在棉花上还憋屈。

“那你要什么？”

团子脱口而出：

【我要跟着你！】

“你不是已经跟着我了吗？”

【主人你不要明知故问，我是说我要和你一起、一起完成你只身一人完成的事！我倒要看看你到底在做什么，到底是什么把你伤得那么重！】

见维姬面露难色，他大叫：

【你不要又说什么安全不安全的屁话、我不管！你怕我身陷险境、那你就很安全了吗？

我就要跟着你，我不要再看你体无完肤地回来，我不要心惊胆战地守在你的房门外！

有我跟着你、你至少会少受些伤。

你把我养大、为什么不相信我有能力保护你！】

【主人！你快答应我啊！】雪豹低声嘶吼，害怕会扯动伤口而轻轻地拱着维姬，后者为了稳住身体不得不抱紧他的脖子。

维姬叹了口气，“我会带着你的，只是现在太早了。”

【哪里早？】

“你还太小，等你长大……”

【我不小，我都快化形了！你是不是不想带着我就找借口说我小！我真的生气了！】

他趴在地上，摆出扎根在此、永不妥协的架势，无论维姬说什么他都不予理会。

维姬拗不过团子，只好妥协：“好吧，我会带着你。”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糊弄我？】

“要不……我给你立个天地誓？”

维姬试探地竖起三根手指，他们的脚下当即浮现出一个巨大华丽的金光阵法。

团子一激灵，跳起来把阵法踩回地下。

【哼，我记住就行了。】

见团子轻快地甩动尾巴，维姬心知他是满意了，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那咱，消气了？这事，过去啦？”

【没有。】

团子来到维姬面前，盯着她的眼睛：【你不许一声不吭就抛下我！起码也要跟我说！你还得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那不是赶时间么……好吧，下次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