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姬在睡觉。
被子好像变沉了……
鬼压床吧。无事,继续睡。
……
这鬼也忒重了。
我怎么感觉自己快镶到床板里了?
维姬想翻个身,腰发力——翻,翻不过去。
她皱眉,心想这被子是不是太紧了,跟保鲜膜一样。无事,睡。
……
我??……过分了。
做豹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维姬闭着眼喊:“团子!你又踩我床!!!滚下去!”
她试着坐起——没成功。
这时她有种强烈的窒息感:团子俯下身,用他毛茸茸的脑袋蹭自己的脸。
她第10086遍问苍天:
为什么她不能对眷属用法力?
为什么别的尊者都可以?
为什么?
要不然现在的尊者眷属就会出现在墙上、扣都扣不下来的那种。
“你再不滚下去,这床就塌了。”
【主人要起来哦~】
“自然,我要看看你踩了多少个脚印,”维姬面无表情,还有点生无可恋,“然后相应地给你几巴掌。”
【喵呜……】
嘎吱!
“快下去啊啊啊啊!真塌了!!!”
她大惊失色,因为团子爬床的问题她已经换了几十个房间——如是观现已没多少房间能给她提供个完好的床了。
团子没听到床不堪重负的呻吟声,但维姬的吼叫吓得他连忙跳将下去,惊恐地看着主人弹坐起来。
维姬扫视她的被子,除了她盖在身上的地方,其余无一例外都印上了灰扑扑的梅花。
“团子……你让我很开心,”她满意地点头,笑容诡异,语调悠然,“现在,让我来,给你,开个心……”
【主人!你昨天带回来的桃核还没种!】缩在远处的团子急忙提醒。
维姬掀起被子,光着脚踩在地毯上,她搓手,“没事,让我的宝砸开心才是当务之急。”
语音一落,维姬便猛地扑向团子,但团子矫健的躲闪让维姬扑了个空。
维姬:第10086n遍问苍天。
接下来的几轮角逐充分体现了两足人在四脚兽面前的劣势,同时也显示了房间大的坏处:大浩斯给不了温暖,只会让家长抓不到熊孩子。
“我就不信了、今天还拿捏不了你!”
“你还往床上跳?!!!下来!”
“我的枕头啊!你居然把它给扯破了?!我等会不剃你两斤毛当填充、我就不是尊者维姬!”
“嗷嗷嗷!不公平!你凭什么比我多两条腿?!”
……
维姬麻了,她靠在门上,筋疲力尽,气喘吁吁地看着房间的另一端,那熊孩子安稳地站在窗台上。
她歇了片刻,走两步又摇晃着停下,她抱着肩膀,佝偻起身体,痛苦地皱眉。
团子见状,知晓维姬的伤口可能裂开了,毫不迟疑地窜到维姬身前。
【主人……】他话还没说出口,就捕捉到维姬一脸得逞的坏笑。
“小样,就你还跟我闹?”维姬牢牢抱着雪豹的脖子,心念一动——传送阵,启动!
如是观是一个大型建筑群,为历届大尊者日常起居、处理公务的场所之一。其覆盖范围之大以至于包括多种地形,其中房屋多至上千间……历史上,在帝国最繁荣鼎盛时,如是观高度对外开放,夜以继日灯火辉煌,酒池肉林穷奢极欲的宴会为后人留下华丽虚幻的传说。
但这些都与本届大尊者无关,她节衣缩食克勤克俭艰苦朴素到令兽发指。
最直接的也是最本质的动力是,没钱。
所以宏伟华丽的如是观目前也只不过被一人一兽开辟出几间房:卧室、卧室、卧室、卧室……觐见室、图书室以及联通它们的走廊。
至于一人一兽为何需要无数的卧室,详见前文。
如是观的深处有一片茂密且隐蔽的花园,那原本是练兵广场的一部分,后来被某位格外风流的君王改建为用于快活的花园。
快活的方式有很多种,就如,看花逗鸟、赏月饮酒、嬉男戏女……想象一下:
你坐在水池边,两脚浸入凉爽清澈的水中,几个活泼的少年少女在水中打闹,喷泉周围模糊浮现出绚丽的彩虹。
藤蔓覆盖顶部镂空的凉亭,阳光透过枝叶投下绿色的斑驳。
一阵蕙风拂过,亭子垂下的薄纱荡漾,你转过身,看到不远处几个妙龄女郎在高大的花丛后时隐时现,她们的谈笑声像鸟一样飞向天空与云缠绵。
池子里嬉戏溅起的水花无意间沾到你的身上,少男少女们向你聚拢、真诚地向你表示歉意,而你则大方地宽慰他们……
美之所以美,不单是它给人以愉悦的感官享受,更在于,它用最直接的方法告诉你,你处在一个衣食无忧、自由自在的状态,完全摆脱功利的束缚。
在卓绝的钞能力的加持下,一切物件各司其职,一切美景尽收眼底 。
维姬不知晓自己五种能力的数值,但她清楚自己的钞能力一定是在零点上下挣扎。
于是乎,同一个位置,尊者维姬正奋力拖拽她的眷属下水——从他们狰狞的表情、相互拮抗的动作,我们知道——这并非享受。
团子拼命挣扎,矫健的后肢甩起的泥水溅到干涸的喷泉上、边缘豁口的水池边、松垮无力的帷幔上……北风呼啸的凉亭上藤蔓盘根错节,不但遮天蔽日,还会抖落几片蔫了吧唧的叶子。
万幸池水是清澈见底的——不枉维姬曾在此废寝忘食地修理用于输送活水的阵法。
“团子冷静点!每次都这样!!!一身脏兮兮的、毛都快粘成一撮一撮的了、就是不愿意洗澡!就算不在乎你们族群的颜面、还有你那至高神的名号——你好歹也要注意点自身的形象啊!”
维姬抱着团子的上半身往池边移动,蜗步难移、她咬牙切齿,话语也是断断续续地往外蹦:
“团子、你得、感谢你、绝缘体质……要不然、你肯定被我治得……服服帖帖、你还敢胡作非为?团子你在做什么!!!”
只见团子一边扭动身子一边呜呜叫,将草地挠得惨不忍睹——一套拒绝下水的流程显然被它玩得透透的。
大尊者气急败坏,原本就不太美丽的花园现在更不堪入目了。
他们终于移到水池边,团子眼疾脚快地勾上一块帷幔。
维姬本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牺牲精神直接跨入水池,噗通炸起浪花。
维姬嘴角噙着胜利的微笑,拨开湿哒哒的头发,“好啦,既然都下水了,团子你就安心泡吧——要不要我帮你啊~”
【不要!你快走!】
泡水可不利于伤口恢复。
“行吧,”扯了把粘在身上的衣服,维姬爬上岸,走了两步,她回头警告,“你不要糊弄我,要是没洗干净就爬上来,我还会把你丢回来的。”
团子点头,绒毛在水中荡漾。
【你快些把衣服烘干。】
他目送维姬,待主人消失在视野中他才在水里狗刨着游动。
涟漪荡开,碰到池壁后回弹。
任何事情都能体现时间的流逝,就拿团子洗澡说事:从小团子在水盆里抵抗维姬的揉搓、再到现在大团子在池子里独自优哉游哉,时间的齿轮一丝不苟地转动,不会因为团子的喜好而改变转动的速率,在过去、在现在、在未来,它都是这般铁面无私。
令人又爱又恨。
但命运就不一样了,它善变,多变,如夏日的天,阴晴不定。
今天,团子一如既往地在池中优哉游哉。
命运但凡有点良心,都应该告诉他,这将会是他最后一次“一如既往”。
可是命运不言不语。
于是团子漫不经心,他扒拉着水,盘算如何跟紧他的主人,心里乐滋滋,脸上喜洋洋。
一如既往地漫不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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