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大阖都被覆盖在皑皑白雪之下,黑夜之下,再无秘密。
而今夜便有人夜探皇宫。
虽然身形矫健,身如飞燕,但皇帝寝宫周围的士兵是一层又一层,实在难以靠近。
恰逢小太监送药,便伪装成了送药太监的模样,上了近前。
皇帝陛下仍在昏睡中,跟前跪了几位太医,昼夜不断的整治,可还是没有任何头绪。
无色无味,杀人于无形。
他的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白粉。
刚想再上前一步,寝宫外的御前军突然躁动了起来,紧接着便听到有个小太监的声音洪亮而尖锐。
“有刺客!抓刺客!”
当御前军冲进来的那一刻,他一个翻身,便上了墙,紧紧的攀着立柱。
众人见搜寻无果,加之太医千叮咛万嘱咐,圣上需安静调养,御前军便很快退了出去。
但,在太子收到消息的同一时间,并没有直接来到皇帝寝宫,而是直奔苏暮府邸,将府邸围了起来,任是一只蚂蚁都进不去,也不出来。
“参见太子殿下。”苏府管家怯生生跪在门口迎客。
太子二话不说,直奔苏暮寝房。
门一打开,便见到床上躺了个人,用被子盖的严严实实。
太子不怒自威:“苏大人,见了本宫,为何不行礼?”
从床上传来两声咳嗽声,咳完之后才幽幽转脸,脸上还起了些许疹子,可依旧不掩风华。
此人正是苏暮本人。
“殿下,臣闭门思过的这几日偶然风寒,且有天花之兆。太子贵体,倘若有失,臣实在担待不起。”
太子掩面而逃,出了府邸才发现自己是中计了,又整兵返回宫内,但依旧留了一小队藏于苏府附近。
不过,这也不妨碍谢衣从程晚的院子里穿过,飞身进入苏暮的府邸。
“不好了,大人!圣上恐有中毒之像!”
谢衣径直闯入,苏暮还没来得及将脸上的疹子擦掉,倒给谢衣吓得不轻。
“大人!你也中毒了!”
“若不是借此拖住太子片刻,你早就成了刀下亡魂了。”
谢衣嘿嘿笑了两声,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
“出手打晕太监这事你都做得出来?这不明摆着告诉大家,我来了!快来抓我!”
“大人,我也是无奈之举。”
“下次,直接沉湖!”
谢衣惶恐,不敢言语,只能在心里狠狠吐槽:程姑娘不在,苏大人这是暴露了本性了……
苏暮将自己收拾干净之后,面色凝重:“这些人竟然连圣上都不放过!白粉必是大阖国最大的祸害!定要毁之!”
“确实,刑部近日的来报,各州府不明原因死亡人数明显增加。”
“是时候把景云唤回来了。”苏暮沉思道。
第二日便如此做了。
随着陈氏的家书一并寄到了江南。
而此时,程晚正和顾瑶、景云以及许茫三人小聚。
“那昨日你是如何应对的?”景云满脸八卦,他倒是好奇,程晚如何压住这帮各怀鬼胎的人。
程晚在吃了半条小黄鱼之后,终于心满意足,她放下筷子,一脸轻松:“自然是让三表哥功过相抵。”
“解白粉之毒还需要几味名贵的药材,让他寻了便是。”
“这可不像程大讼师的作风,怎么也得恩威并施,让他们知道你是不好惹的。”
“景大人,这是想看好戏啊,顾家大乱,于江南有何益处?”
“嘿,程姑娘,可别误会了,我可没别的意思。”景云悻悻道。
程晚也是一脸无奈:“我还以为会有腥风血雨等着我,可我根本没感受到恶意。”
“他们虽然牙尖嘴利,但是在顾家的事情上,没人比他们更想维护顾家的荣光与未来。”
顾瑶说的诚恳,她继续解释道:“我当初一心扑在药田里,确实没能做好一个掌家人,所以把戒指交还与你,让你定夺。”
“那可不叫牙尖嘴利,那分明就是人身攻击!”景云愤愤不平。
顾瑶一笑置之:“还有,苏大人信中提到需要解□□,待我再完善一下,两日之后将配方写予你们。”
“瑶瑶,辛苦你了。”景云心里有数,苏暮一回都城,自己也马上要回去,毕竟都城现下正是用人之际。
他有转而道:“许大人,何时回?”
“我在此处还有些公事,待安王率兵回城之时,我也就回去了。”
“也好,如今书信不通,有你这个法子在,还能知晓些情况。”
是小聚,也是离别。
北风呼啸,飞雪将至。
程晚到江南的第三日,灾民渐盛。顾瑶在镇外搭建的棚子已经被灾民挤满,仍然有很多灾民在镇外徘徊。
这次的大雪,不仅落塌了屋舍,还冻毁了农田。
不仅如此,景云在江南巡防之时,还发现了多处堤坝决堤,待雪融化之时,便是水淹屋舍之时。
但官府却依旧未得重视。
正如顾家的其他人一般,即便外面灾民不断,但只要春来镇还是一片祥和之像,便还是以自己的利益为先。
程晚和顾瑶回到顾府的时候,便是如此。
顾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喜笑颜开,似乎什么都不用发愁。
“何事如此开心?”程晚左右找不到表哥和叔伯们,便逮了小侍女询问。
“姑娘有所不知,再过两日便是冬节庙会了。而且,春城尹家老爷来提亲啦,真是喜上加喜。”
冬节庙会程晚知道,甚至这个传统一直延续到了现代。
祭祖,求神,逛庙会,是江南一带一年一度的盛事。
庙会当日需穿新衣,头簪花,不得高声语,不得出污言。
可提亲又是怎么回事。
程晚心中不安,更加急切的是顾瑶。
到中堂后,二叔二婶端坐在主位,两侧便是尹家老爷夫人以及尹大公子。
这春城尹家是江南第二大富商,为什么只能是第二,因为他们是非常纯粹的商人,从不与官府交道,不与江湖来往,独善其身。
因此出了春城便无人知晓。
此次他们上门,便是为了促成顾瑶和尹大公子的婚事。
“来得正好,这位是你尹伯伯。”
顾瑶行了个礼,转身介绍了程晚:“这位是顾家现如今的掌家人程晚。”
程晚也学着顾瑶的样子有模有样的行了礼。
尹老爷打量了程晚一番,不禁感叹:“你和顾微长的很像。”
尹夫人轻咳了一声,尹老爷才收回目光,但依旧没有停止对程晚的赞叹:“程晚年纪轻轻就有家主之范,你呢,整日只知道舞刀弄枪的,难不成还真要做将军?”
尹公子虽然被这么一番数落,但依旧自信:“对!男儿当于战场杀敌,如程将军一般保家卫国!”
如此一番对话,让顾二爷脸色铁青。
这桩婚事原本是尹家向程晚提的,中间被他周旋了一番,才得以给顾瑶牵了线。
原本是想着两家联姻,能给自家找个有力的后盾,可如今看这尹公子根本就是志不在此。
“诸位见笑了,犬子年少时,被程将军教过几天,便日日不忘从军,可笑至极。”尹老爷虽然嘴上说着嘲讽的话,可语气中却尽是溺爱。
程晚是看明白了,自己这位二叔并不是真心为顾瑶考虑,是想给自己找个支持者,谁知道竟然对着自己一顿夸,想来是要气的吐血了。
两家人商榷了许久,甚至连婚期都想今日定下,可儿女之事,长辈虽可干预,但还是鲜少能做上主的,尤其是在顾家。
顾瑶起身,走入堂中,眼神坚定,道:“诸位长辈,恕小女斗胆,此婚不能定,也不能结。”
“别在这丢人显眼!“顾二爷吹胡子瞪眼,恨不得找人将顾瑶绑了走,他深知顾瑶的性子,不愿的事情事打死都不从。
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轮到的她选择。
与命运抗争,大概是刻在顾家人骨子里的,顾瑶充耳不闻,径直言:“我行医数十载,遍历山川,沉迷药典,倘若将我限制在后院之中,定让我生不如死,请恕女儿不孝。”
“女子生儿育女,执掌中亏馈才是大事,才是应该。让你出去行医,不是让你忘了本分!”
“二婶,同为女子,您应该更了解姐姐的心理,难道您少时,便只向往这一方庭院?”
程晚继续道:“顾家之人,择夫,择婿,择妻,大都不为世俗所累,难道您和二叔也是外祖母这般撮合之下而成?”
声音温柔,字字铿锵。
“说的好!”尹公子起身与程晚和顾瑶站成一排:“我等少年,志在四方,还请诸位长辈再三思量!莫要错配了鸳鸯。”
程晚腹诽道,这尹公子倒是不像尹老爷,我看他对江湖事,对朝堂事倒是了解的清楚。
顾二爷见两人都这般执拗,只好换了个话题:“尹家主,后日便是春来镇的庙会,不妨在此歇上几日,也好让我们略尽地主之谊?”
“如此甚好,听闻春来镇的庙会也是江南之最,正好可一饱眼福。”
顾老太太在顾瑶悉心调养之下,终于有好转,白天已然能够在院子里走动。
很快,二日后,便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冬节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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