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镇的县令做的最正确的一项决策便是建立了镇护卫队。
当初顾家负责运一批军粮,可当时的春来镇远没有这么发达和完备,便想向县令求援,让他们一起负责这批军粮的安全。
可这县令怕但责任,毕竟军粮要是真的丢了,可是杀头的大罪,便迟迟不肯派人。
程家便招募了一支民间队伍,而在此事之后,这支队伍保护军粮有功,便直接纳入县衙管辖。
县令觉得这是一举两得之事,又应了顾家的提议,这支队伍,便成了维护春来镇治安和保护春来镇百姓的队伍。
当初,顾家老二的儿子,程晚的三表哥顾青,因未能在程晚和她叔父的诉讼上帮上忙,入朝为官之事一拍两散。
便在县衙买了个小官差的职位,成了护卫队的小队长。
这不,这位小队长闻着打架的味道,便来到了这春潮楼。
以顾青为首的护卫队,瞬间就将挤入了春潮楼,引的众女眷纷纷退避,酒楼的老板倒是淡定的很。
“干什么呢!”顾青一手摸佩刀,一手叉腰,横插在那两位即将打起来的人中间,佯装威严:“春来镇奉行圣上方针,以律法为准绳,你们在此吵闹,有违……”
顾青看了眼手下人,可是手下人哪懂律法,浑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程晚看他们这架势,也想去凑个热闹,搅个浑水,便开口道:“有违大阖国治安条例第五十三条第二款。”
“公共场所不得无故出手,不得随意争吵辱骂,扰乱安全秩序。”
“对!就是这样!”顾青见到程晚是一点也不惊讶,他在冲进酒楼的那一刻,就已经注意到在角落的程晚了。
本想耍个威风,谁知道最后还靠她圆场。
那邻桌的男子,看到程晚身上挂着讼师牌,便恭敬的向她做了个揖。
“哼,你可知你这位是谁?”顾珩讥笑道。
“这位姑娘是一位讼师,不管是谁,女子为讼师更为不易,我等读圣贤书,更应是表率。”
“哼,圣贤书?什么时候读野史也算是文人了?”
“你胡说什么!”
“这位就是你们刚刚议论的如今的顾家掌家人程晚。”
顾珩不屑道:“是谁说如此女流之辈不配执掌顾家,又是谁说顾家的掌家人都是短命鬼,我竟不知文人都有两幅面孔?”
顾珩依旧端坐在椅子上,说完还不忘喝口水,摇了摇头,可叹道:“大阖文坛,衰矣。”
“自古士农工商,商为最低等,仗着有几个臭钱,竟敢妄议文坛兴衰!”那男子也是个有傲气之人,又碍于官差在此,不然早伙同同伴将顾珩打一顿了。
程晚眼睛转的机灵,在几人之间来回打量,想着要不开口劝个架,好歹也被说成是顾家的掌家人,面子上总要过得去。
“什么文人,都给我抓起来!蹲几天就老实了!”顾青倒是单纯,能动手绝不动口。
“呸!你们顾家一手遮天,前有掌家人和将军私奔,现有掌家人和刑部侍郎暗中苟合……”
程晚本来是看个热闹,可这人越说越离谱,总不能闷声吃个哑巴亏。
便皮笑肉不笑道:“两位哥哥,这人也没犯什么错,不过就是对我评头论足,不过就是因为能力不足,没能入了顾家小掌柜的眼,不过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又何须与小动物计较。”
“是啊,三弟,日行一善,就算积德了。”顾珩看了一眼程晚,笑里藏刀。
“你们!无耻!”
“扰乱治安,当罚思过三日,你不会真想去衙门吃饭吧。”程晚也是一点不客气。
一场闹剧,以那男子负气离开而结束。
顾珩、顾青、程晚三人结伴回顾家,程晚的身后还跟着程虎,几人走成一排,可中间的距离像是隔了条银河,走在一起非常不协调。
一路无话,谁也不理谁。但有一点,三人却异常同步。
在看见顾家大门的时候,三人的脸上同时切换成了冬日暖阳般的笑容。
外祖母在顾佩的搀扶下,正站在大门口左看看右看看,看到程晚的时候,眼睛都清明了很多。
“外祖母!”程晚大步走向外祖母,搀着她的另一侧。
老太太消瘦了很多,面上也不如之前红润,反而灰灰的,声音也像是强撑着发出。
“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啊。”
“外祖母,您看,我在街上发现了超级甜的柿饼。这样您喝药的时候就不会苦啦。”
“一个两个都想劝我喝药!”
“喝了药身体才会好啊,皮肤也会光彩照人!”
“程晚啊,顾家之事,你要多上心,回来了,就别走了。”
程晚并未作答,只说老太太房间太过闷气,让人将门窗全都敞开了。
她陪着老太太在院子里晒太阳。
冬日午后的阳光晒的人暖洋洋的,让人萌生出一种期待春天的希望。
伴着阳光的味道,传来一阵药香,程晚看老太太正闭眼小憩,想着说让人迟点再送药,便寻着药香而去。
老太太的院子名唤长风,取自老太爷最爱的一首诗“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院子里陈设简单,无非是花草树木,唯一不同的是,院子里有各色的灯柱。
老太太和老太爷相识于元宵灯会,老太太出生于平民百姓之家,老太爷不顾众人反对,硬是推了世家婚约,和老太太厮守。
而后来,程晚的母亲顾微,富商之女,顾家掌家人,本该有一个平稳顺遂、衣食无忧的一生,可偏偏遇见了路过此地的程大将军。
依旧是不顾一切的随他去了都城。
老太爷身去之时不过四十有余,而顾微不过桃李年华,便香消玉殒。
于是,便有了坊间传言。
顾家之人,为情而生,为情而死。
药香渐渐浓,煎药的小侍女们一边煎药,一边议论着程晚和程家的事态。
每个人都很好奇,可是连程晚本人也不知道事情会如何发展,也只能一笑而过。
“外祖母平日要喝这么多药?”程晚突然的出声,吓的小侍女一个哆嗦。
“回姑娘,是的,这些都是瑶小姐亲自配的药材。”
程晚自然是相信顾瑶的,她只是担心外祖母的病。
外祖母每日清醒时间不过片刻,其余时间要么是昏睡,要么便是愣愣的发呆,吃了药竟然还不见好。
程晚扫了一眼药材,并无异样,应该是没有人敢在这里做手脚的。
“这药先温着吧,晚些时候再去送药。”
“好的,姑娘。”
程晚刚准备提脚离开,便碰到了来此的三表哥顾青。
“表妹来监工?”
“只是来看一下外祖母的药好了没,表哥又是因何来此?”
“我也是来看一下祖母的药。”说着便从袖中拿出一个白色小瓷瓶,递给两位小侍女。
“这是什么?”
“当然是好东西!”
“慢着!”程晚喝止住了侍女的动作,迅速将小瓷瓶拿了过来。
“你干什么!”
顾青还准备上手抢,程晚先一步将小瓷瓶中的粉末全部倒在了地上。
程晚捏了一小撮药粉,凑近鼻子闻了闻,此物竟然是害人之极的白粉。
“此药从何而来?”
程晚板着脸,目露凶光,顾青被他唬住了,但依旧理直气壮道:“当然是买来的!此药有强身健体之效,连都城的高门大户都在服用!”
“你可知,我为了买它花了多少心血!”顾青嘟嘟囔囔,还委屈上了。
“哼,强身健体?”程晚气的心梗,疾言厉色道:“此物有剧毒,你莫不是想让外祖母早日身去!”
“速速去把顾瑶喊回来!”程晚对着其中一位侍女说道。
顾青看程晚的神色不对,才觉得事情的严重性,可却浑然没有改正的态度。
毕竟他也是处于好心,哪里知道买回来的竟然是毒药。
但此事既然发生了,不论是出于什么目的,定然会有人从中挑唆。
顾家中堂之中,难得众人齐聚一堂。
程晚到的时候,没想到有这么多人,她只叫了二叔一家。
中堂间的主座被有意空出,但她也和大家一起坐在两侧的椅子上。
“此事无意惊扰各位,但既然大家都来了,和大家说一声也是无妨,顺便商量一下对策。”
“表姐和表弟,一个用药出神入化,一个用毒于无形,真是我辈楷模。”顾珩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舌。
“顾珩!我也不知道那是毒药。你不要血口喷人!”
“你不知道,可有人知道啊。”话里话外直指顾瑶和她的父亲。
要说最想得到掌家权的,唯有程晚的二叔顾文,毕竟程晚母亲顾微之后,他才是名正言顺的。
其次便是顾珩。
顾珩的父亲顾望,老太太第三子,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与世无争的态度,奈何顾珩向来好胜,还因此和他父亲有了隔阂。
“顾珩!这里没人希望老太太出事,小小年纪,说话还得注意分寸!”顾文虽然长得温文尔雅之像,但内里却有八百个心眼子。
可教出的女儿顾瑶却心地纯良,儿子顾青快人快语。
“是侄儿多话了。”顾珩虽然嘴上低头,可眼中傲气更胜。
他继续道:“程表妹如今才是顾家的掌家人,奖惩之事,自然应由表妹定夺。”
一句话,点明了程晚早已姓程,一介外人却掌着顾家的权;又直接给了程晚压力,让他惩处顾青。
弄的她里外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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