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大理寺对官妓纵火杀人一案再次进行堂审。
依旧由梁烨和何吴作为主代理人参加诉讼,而诉方代理人由方正讼师所派员继续代理。
程晚近来日日与梁烨、何吴探讨案情,索性是家门也不出了,好在飞竹苑一应俱全。
即便是现下大理寺正在对此案进行堂审,她也依旧睡到了日上三竿。
反倒是陈夫人,急的满头大汗,匆匆赶来报信。
“哎哟,程讼师,怎么还在这里,快去看看堂审吧,眼看又要输了。”
程晚见陈夫人慌慌张张,手上还背了个菜篮子,篮子里都是些当季的水果,但是所剩不多。
知她又去做老好人,接济乞丐去了。
程晚不疾不徐将陈夫人请到椅子上,给她倒了一杯刚烹好的桃花茶,安抚道::“夫人莫急,试试我新研发的花茶,准备给茶铺子上新呢。”
陈夫人不知道程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草草喝了口茶,唇齿间余一抹桃花香,也没品出什么滋味。
看到程晚毫无担心的样子,反倒更让人心里没谱。
而大理寺这边,方正讼师所的代理讼师依旧对何吴和梁烨的代理权限提出质疑。
何吴和梁烨反而是直接指控诉方杀人。
两方各说各的,这才让堂审陷入胶着。
“大人,被诉方讼师现在提出的所有证据也好,意见也罢,前提是他们有代理资格。否则对他们的异议应不予采纳。”
大理寺卿一拍惊堂木,严肃道:“被诉方讼师,在你们没有提交合理的证据之前,本次堂审……”
“大人且慢!”叶东篱和百里丰携一女子和男子及时驾车赶到。
何吴和梁烨见那女子大喜过望,旁听的百姓见到女子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堂上的大理寺卿以及其他诸位皆是目瞪口呆。
因为来人和正在大牢中的那位官妓长得一模一样,但两者气质却是截然不同。
梁烨借机接过话头:“大人,这一位才是本案真正的当事人。”
“牢中那女子与堂上这位正是同胞姐妹,那妹妹念及姐妹亲情,可怜姐姐被发配做官妓,自己因着小时候生病被送到山上避世,才躲过了抄家。念及姐妹有难,便径自顶罪去了。”
何吴继续道:“大人,我方当堂控告诉方当事人故意杀人,栽赃陷害。我方当事人在当时的情形下属于自保,且并未真正实施伤害,还请大人明察!”
“你方可有证据证明所说为实?”
“大人,户部人口清查卷册有所记载,都城城南原七品官徐大夫所得两女,可至户部查证。”
何吴继而向众人出示了一份文书:“这份文书便是堂上徐家长女的授权书,我方的代理是合规、合法的。”
这也是刚刚叶东篱一并带过来的。
七日前,程晚觉得疑点众多,加之户部卷册也记载了徐家的双生女,便擅自推测了一番,找到了百里芸。
毕竟,普天之下,要论找人,还得是百里芸的烟海阁。
果然,不出两日,就接到了她的飞鸽传书。
便让百里丰和叶东篱跑了一趟,回来的时机也是恰到好处。
程晚和陈夫人也喝了半晌的桃花茶,眼看陈夫人急的望眼欲穿,程晚也不好再继续坐着,便挽着陈夫人一同旁听去了。
今个的堂审知道的人并不多,所以程晚便拉着陈夫人从西南走,绕了好大一圈才到大理寺门口。
这下好了,在程晚的煽风点火下,再加上陈夫人的焦急,声音也愈发的高了一度,全城半数人以上都好奇的来听堂审了。
堂下百姓骤多,七嘴八舌,吵的不可开交,若非本案是讼师大会的比赛,大理寺卿早就关起门来自己慢慢审了。
大理寺卿只是无奈的敲了敲惊堂木,一看程晚也在堂下,便知又是她的小计谋。
这点,方正讼师所的方大讼师也看出来了,他此前也是借着百姓的口推波助澜了一把,如今,程晚有以牙还牙之势。
不过,程晚还是保守了,她也只是让更多的百姓来观摩堂审,并没有推动舆论,毕竟这等事情她现在已经不屑做了。
来的早不如来得巧。
堂上正是双方对峙的**。
“大人,我方申请吏部主事作为证人作证,证明乡绅的大儿子在失火之时,并不在家,而是在帮吏部做事,并且记载在册。”何吴面色红润,额头略有薄汗,因为激愤,语速也不自觉的快了些许。
方正这边似乎早就料到了,并没有过多的惊讶,而是徐徐面对:“大人,我方也申请两位证人,酒坊的掌柜和左邻右舍,可以证明我方当事人当时正在外面与友人小聚,到天明之时才回家,回家后发现屋子早已被烧了个干净,报官都是邻居帮忙的。”
证人在大理寺的传唤下很快便上堂对峙,接受询问,双方证人证言对答如流,神色放松,并没有问题。
“大人,根据仵作证言,已经证实,确实存在第三人对死者造成的伤害,并且烛台所致伤为致命伤。诉方的讼师提供的证据不足以完全排除诉方的嫌疑,倘若他中途离开,利用期间的时间差进行作案,当时已是深夜,邻里早已入睡,诉方可以故意等火被扑灭之时再回家,造成一种他整夜不在家的假象。”何吴虽然面上依旧坚定,但言辞之间已经出现了很多推测之言,而这些推测之言正给了对方一颗定心丸。
“何讼师,未经查证之言,还请慎言啊。”
何吴还想辩解,被梁烨拉住了。
梁烨也算是身经百战,这种时候除非拿出更有利的证据,说的再多,破绽越多。
大理寺卿一时也无法分辨,只能继续询问被诉双方:“是否还有新证据提供?”
堂上陷入一片安静,倘若要证实小儿子的杀人罪名,这些证据实在是太少了。
梁烨在不停的翻看自己的小笔记本,何吴则是蹲在一旁询问徐家女儿,是否还有遗漏的地方。
方正这边依旧是一副手到擒来的样子,似乎不管什么证据他们都能够轻松打回,似乎对他们的证据想法都了然于心。
而堂下观摩的百姓也在紧张的等候接下来的进程。
方正穿着他那刺眼的红色讼师袍,慢慢挪到程晚身边:“讼师必备的一项技能就是对堂审结果的预判,不知程讼师认为今日的堂审结果如何?”
程晚笑而不语。
“不如方某给程讼师一个面子,大家各退一步,结束今天的闹剧。”
“不如程某给方讼师一个面子,现在提交一份认罪书,我方可以少追究些责任。”
两人不欢而散。
大理寺卿一遍遍让堂下肃静,一边不厌其烦的问着堂上的人:“是否还有证据,没有的话便作最后陈词吧。”
“大人。”梁烨恭敬作揖,一手拿着一叠纸,一手拿着炭笔,似乎是有了头绪:“已有卷册记载,诉方好赌,经常出入赌坊,与其父争吵不休,好几次闹到官府。失火前一日,诉方还被催债,后一日,便立刻还上了赌债。可以做出合理推测,这就是他的杀人动机。”
“另外,我方当事人所称,当时死者发现她下药之后,便把她打晕了,她是被烟熏醒的,如此才捡回一命。诉方家丁婢女众多,层层护卫,旁人定不可能进去,所以只能是自家人作案。”何吴似乎也缕清了关键。
想要证明一个人有罪,便是要有合理的动机,能证明动机的证据,如此已成功大半。
接下来只要全部得到证实就可以。
程晚环顾了一周,在角落看到了千金赌坊的掌柜。
“老板,既然来了,不妨也上去辩辩。”
“程讼师,之前的交易可还作数?”
“当然。”
“大人!”
“堂下何人!”
“草民是千金赌坊掌柜。有重要证据,证明案发当时,诉方当事人在家中。以及诉方当事人在我们赌坊的账单一册。”
到此,所有的证据和事实情况便全部形成闭环。
程晚也学着方正的样子慢慢挪到他身边:“方讼师,对堂审结果的预判是作为讼师的基本,可是对对手能力的预判也是基本。”
方正冷哼一声,甩了他的袍子走了。
何吴下堂之后便朝着程晚愧疚弯腰一拜。
“程讼师,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程晚挥了挥手:“既然赢了,就好好庆祝一下,旁的就不要在说了。”
庆祝也只是他们团队几人,其他人都忙于公事,顾遥和景云早在上次匆匆一会便回江南准备大婚了。
春天短暂,景云想送给顾遥一场漫天花雨的浪漫户外大婚。
那花雨见证了他们的一眼定情,也将会见证他们的幸福。
程晚和苏暮等人相约五日后去江南参加他们婚礼。
何吴和梁烨则继续留下来对垒,他们已经能够独当一面,配合默契。
不出所料的是,等程晚从江南赶回之后,便听见了明镜讼师所、正气浩然讼师所、方正讼师所在车轮赛中以积分排名前三而进入决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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