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城市街道有些狭窄，只在有些地方用了石板铺地，看起来反倒有些乱，街道上人来人往，人们的皮肤有别于莴苣的白皙如雪，是看起来显得更健康的黄色。

有时能看到马车或者驴车经过，马蹄声嗒嗒作响，混合着商贩们的吆喝声和食物的香味，让莴苣逐渐缓了过来。

女巫抱着她一一逛过去，因为女巫身量高挑，别人挤不进去的地方莴苣几乎都能尽收眼底，她喜欢上了这种看别人头顶的感觉。

街上的人看起来有些害怕女巫，宽大尖顶的黑紫色巫师袍昭示着女人的身份。不过女巫倒是毫不在意，感觉自己少了很多麻烦。

女巫走到一个卖小孩子玩具的摊子上，问莴苣：“喜欢这些东西吗？”她想引诱她开口说话。

莴苣盯着小摊上略显粗糙的木制玩具、风车、风筝等等，这些跟她在皇宫内的玩具截然不同，“我想要那个。”小胖手指着木雕成的一把短剑，随后又有些纠结，因为旁边那个弓箭模型看起来也很好，风车的色彩样式她也很喜欢……

终于缓过劲儿来了，女巫悄悄松了口气，刚想说要全包下来，又觉得有些不对，开什么玩笑，她仔细瞧了瞧这小摊上的物品，发现自己都能做！

那为什么还要玩这些劣质的玩具？

于是她对眼巴巴的小公主豪言道：“老师回去给你做，这些老师全都会，而且比他做的好一百倍，我还可以在上面写上莴苣的名字，好不好？”至于那些小兔子小松鼠什么的，女巫扫了一眼，“我的花园里面可多小动物了，比这些蔫巴巴的有灵性多了。”

“小莴苣也不想看到小动物失去自由吧？”

“好！那老师我们说好了。”小莴苣脆生生的嗓音显然是开心极了。

小贩面对女巫对自己商品的嫌弃不敢吱声，目送师徒二人走远。

走了将近十分钟后，女巫来到一家古朴的门店，推门进去，女人坐在台后埋下头忙碌。

女巫看着自己许久未见的朋友，脸上带了些微笑：“玛琳达，好久不见。”

名为玛琳达的女人惊喜地抬起头来，低沉的嗓音充斥着喜悦：“女巫大人？好久不见。”

她碧绿的眼睛随着女巫帽檐下移，竟发现女巫大人怀里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蓝眸专注好奇地望向她。

女巫大人是琥珀色的眼睛，这肯定不能是大人自己的孩子，“所以这个小家伙是女巫大人的继承人？”

“哈哈，”女巫闻言一笑，“还不一定呢，可不是人人都能当上女巫的。”她把小莴苣放下来让她自己走，“她还要经过很多考验才行。”

莴苣听不太懂，默默瞅了女巫一眼，扭过头冲着玛琳达甜甜道：“玛琳达阿姨好～”

玛琳达乐得“哎呦”了一下，走出柜台低下身捏了捏小莴苣的脸颊：“哪里来的小甜心，阿姨喜欢死了。”

玛琳达看着笑脸甜甜的小女孩，发出感慨：“或许我也可以领养一个女孩来继承我的店铺？嗯，我得好好考虑了。”

女巫看着眼前一大一小这和谐的样子，揉了揉眉心：“……麻烦你给她做两件女巫服，就和我的差不多吧。”

“行，不麻烦，马上就能好。”毕竟女巫的衣服也是她给做的，玛琳达早就熟的不能再熟了。

玛琳达关了店铺，目送两人走远，打算今天就努力把小莴苣的衣服做出来。

现在去哪儿呢？小城市可没什么有趣的，女巫觉得这里很吵，远没她的森林她的高塔让她喜欢。

“你饿不饿？”女巫瞟到街边一家小酒馆，有些酒味从里面飘出来，来来往往的人形态各异，也不乏带着刀剑的。

莴苣老实地摸了摸肚子：“饿了。”

不确定这里的食物适不适合孩子吃，这么大了应该不用喝奶了吧？女巫不懂，女巫忘记看高塔地下层里那本又臭又长的育儿书籍了。

小小酒馆只有一楼和二楼，女巫定了个小包间，不然会很吵。

这地方的食物如此贫瘠……女巫看了看菜单，酒倒是蛮多种类的，菜品少，除了肉还是肉，蔬菜少得可怜。

算了，填个肚子而已。女巫随便点了几个听起来算是健康的菜品，没点酒，反倒是要了两杯牛奶。

那本书上好像写着儿童多喝牛奶能长高，增强体质。

女巫关上包间门，隔绝了外边高谈阔论的吵闹。

此时静下来，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相处不到一天，这孩子已经不怕她了，女巫脱下帽子朝着她做鬼脸，可能是女巫平常没什么表情，就算做起鬼脸来也是木木的，琥珀色的眸子上边眉毛英气地扬起，高挺的鼻梁上有颗小小的痣。

看得莴苣一愣一愣的，被逗笑起来，小孩子眉毛和眼睛都弯弯的，嘴角还有个梨涡，任谁见了都会忍不住喜欢。

自诩讨厌人类的女巫也没有例外，只不过看着无忧无虑的小孩，总是会怀疑自己能否把她养大。

服务员把菜上了上，女巫把肉切成条状喂给莴苣，见她也不挑剔，白白的小米牙有些费劲地嚼啊嚼。

“你母后让你自己吃饭吗？她不喂你？”女巫觉得那位王后应该教了女儿什么。

“母后不喂我，她喂弟弟，她也不让下人喂我，因为母后说我是姐姐，应该比弟弟更厉害。”

这女巫倒是没想到，她的小莴苣竟然还有弟弟，“还有呢？母后还教了什么？”

“母后还说要讨人喜欢，说我长得可爱，只要主动对别人笑，就没有人会不喜欢我，”莴苣有点骄傲，又道：“我还会自己洗澡自己上厕所，弟弟不会。”

女巫拢了拢眉头，“她这样教你？”也许那位母亲想让女儿讨自己欢心，也许是不想太过投注于感情在不会属于自己的女儿身上。

女巫觉得这很不好，“母后说的话也许不对，在老师这里你可以想对谁笑就对谁笑，想生气也可以。”

“哦……”莴苣似懂非懂地应了声，女巫不知怎么的，心情不好起来，开始挑刺：“这个羊肉一点都不新鲜，还腥，牛肉也不行。”

“蔬菜都蔫了，”她又端起牛奶喝了一口，表情隐忍：“……牛奶还是这么难喝。”

莴苣可能是真饿了，面对女巫喋喋不休的挑剔也能吃得津津有味。女巫见状干脆坐到她身边帮她夹菜，就差给她喂进嘴里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女巫比莴苣还挑食，因为她是真吃过世俗尝不到的食物。

“多吃点，长高高，这样才能有大床睡。”女巫乐得见孩子爱吃东西，只要健康就好，过度肥胖倒是不会，之后她的运动量大着呢。

等莴苣最后一杯牛奶下肚，女巫戳了戳她的小肚子，鼓鼓胀胀的。

女巫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帕给孩子擦了擦嘴走出小酒馆，感觉空气都好了不少。

二人又散了会步才又回到玛琳达的店，莴苣现在才看到店内摆的是各种各样的物品，有乐器，花瓶甚至还有古董，无法判断出玛琳达到底是做什么的。

她甚至还能做衣服。果然奇怪女人的朋友也是不同寻常的。

女巫也不见外，随便在椅子上坐下，还接了杯水喝。

她看着莴苣略显兴奋地在小小的店内转来转去，看到感兴趣的东西还凑近了去看，但是很有礼貌的没伸手碰。

好好好，真是个好孩子，她不用担心自己塔里那一大堆东西了。

“嘿！”玛琳达打开小门，抱着衣服走过来热情地同女巫打招呼，然后把手中的袍服贴到莴苣身前比了比，眼睛满意地眯了眯，泛出几道皱纹。

和女巫身上的几乎一模一样，莴苣的只在胸口处稍有不同，玛琳达在上面点缀了一颗半个大拇指大小的红宝石，一共两套，另一件上面是蓝宝石，算是她给莴苣的见面礼物。

“哇~”莴苣看上去，摸过去都觉得很漂亮，尤其是这料子，不知道是怎么做的，极为轻便又柔软，宝石更为它增添了色彩和一丝神秘高贵。

“玛琳达，谢谢你。”女巫真诚地对自己的朋友道谢，两人认识这么久了，自己的衣服很多都是麻烦玛琳达做给自己的。

“不用谢，这都是相互的，再说，”玛琳达笑眯眯地道：“这也不是给你的，是给我们可爱的莴苣的，对不对？”玛琳达摸了摸小莴苣的头。

“好了好了别说了，”玛琳达挥手停止客套，把为莴苣定制的尖顶帽套在她头上，将师徒俩推进更衣间，“快试给我看看！”

女巫熟练地帮莴苣换上女巫袍，红宝石搭配暗紫色的长袍穿在她身上竟显得可爱万分，维持着神秘与天真之间的微妙平衡。

女巫沉默着，将帽子也替她按好，这到底是为什么？她从未见过谁能把这件衣服都穿得如此可爱，是因为这件女巫服特别小吗？

可能吧，毕竟小小的任何东西都挺可爱的。

女巫领着小公主出门，毫无意外地听到玛琳达的大叫，她又在喊上帝了。

“我的手艺真是太棒了。”玛琳达甚至流下一滴泪水，她说：“小甜心，我的这件衣服除了冬天太冷时都能穿，你应该天天都穿我做的衣服。”

女巫不知道玛琳达突然母性大发了还是怎样，把她家小莴苣抱起来贴贴，而莴苣也很能感受到她的喜欢，嘟着嘴在玛琳达脸上亲了一口。

女巫：“……”她好像都没有亲过我。

玛琳达喜滋滋的，拍拍女巫的肩，道：“要是莴苣做不了女巫记得把她送到我这里来，我也有一大堆能让她继承的东西。”

女巫把莴苣接过来，大踏步走出小店门：“改天见玛琳达，以后给你送礼物。”

女巫想要马上飞回高塔，但又一想，来都来了，多买些东西回去。

所以她又抱着孩子采买物品，最终背着个大袋子坐上扫帚。

她把莴苣夹在自己和大袋子中间，轻声道：“我们要起飞了。”

孩童的精力不足，此时已经昏昏欲睡，无法回答女巫的话，女巫只得比来时更小心地飞回高塔。